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竹籬茆舍

竹籬茆舍 天籟寂靜 1992 2020-03-23 21:05:02

  慶元二十四年六月,長江流域發(fā)了大水,多日來的大雨,導(dǎo)致江湖河水盈滿,沿江堤岸多處潰決,洪水很快遍及四川、湖北、湖南、江西、安徽、江蘇、河南等省,水深數(shù)尺,許多街道均可行船,死于洪災(zāi)的人不計其數(shù),整個江漢平原一片汪洋,洪水浸泡達兩月之久。

  宋轍跡身為尚書令,統(tǒng)管六部,災(zāi)情發(fā)生時就立即動身前往,奔忙兩個月,才勉強控制住了局面,回京述職。

  正午日頭正烈,花草樹木都曬得發(fā)蔫,金蟬像是在控訴這鬼天氣一般止不住地叫,平坦的官道上疾行著一輛馬車,看著極其樸素,但見過的人沒人敢瞧輕了它,只因為車前有眾多禁軍開道,有這種待遇的人,天底下不超過三人。

  宋轍跡閉目端坐在馬車內(nèi),喘著粗氣,天氣炎熱,又加上連日來的奔波,對他的消耗極大,導(dǎo)致他嘴唇干裂,面容枯槁,看起來如同如大病一場。

  一旁的宋文也好不到哪去,但勝在年輕,倒還撐得住:“義父,這天氣太熱了,您就休息休息吧,長江的水患已經(jīng)控制住了,再急也不差這一兩天?!?p>  宋轍跡睜開眼睛,滿是疲倦,搖搖頭說道:“不,不能掉以輕心,今年天象有異,水患之后,房屋倒塌,橋梁沖斷滿目瘡痍,又死了那么多人,處理不好就會爆發(fā)瘟疫、蝗災(zāi),還有大量的災(zāi)民要安置,河道還要重新修筑,刻不容緩啊。”

  “可您……”

  宋轍跡擺擺手,重新閉上了眼睛,過了半天,忽然問道:“這幾日可有傳來什么新的消息嗎?”

  “義母送了信來,說妹妹大鬧了寒煙閣,翻出了承王私下里會見使臣的事,觸了皇上的逆鱗,承王在勤政殿跪了三個時辰,此事便結(jié)了。”宋文如實說。

  宋轍跡冷笑:“哼,他們這是那你妹妹當(dāng)槍使呢。”

  宋文欲言又止地說:“義父,妹妹因此事被關(guān)了十天禁閉呢?!?p>  宋轍跡睜開眼睛,十分氣憤:“不用管她,當(dāng)初她執(zhí)意要嫁給承王,就該想到有今日之苦?!?p>  “可聽說妹妹出來后哭得很是傷心啊……”

  宋轍跡放在膝蓋上的手握了又握,最后長嘆了氣:“讓那丫頭受些罪也好,這樣她就知道誰最疼她了,真是沒出息,都多大了還哭鼻子?!?p>  “義父說的是?!彼挝目粗鴳n心的義父,倍感心疼。

  宋籬是宋轍跡唯一的孩子,自小便集萬千寵愛以一身,宋文常聽義父說,不求她多爭氣,只求她余生順?biāo)?,平安喜樂就好,千算萬算她偏偏還是嫁給了皇室,是注定要趟皇權(quán)這灘渾水了。

  他們奔波多日,現(xiàn)距離京城不過百里,宋轍跡當(dāng)天晚上就到了,翌日朝堂之上,龍顏大悅,對于抗洪甚是滿意,下令封賞。

  宋轍跡說:“撫恤災(zāi)民,販濟困乏,是為臣的職責(zé),臣不敢邀功,只是這次洪災(zāi)波及面積如此之廣,受災(zāi)的百姓不計其數(shù),陛下,您看該當(dāng)如何?”

  慶元帝頗為滿意地點點頭,說:“既然如此就免去這些地方的三年賦稅,令開倉放糧、撥銀救災(zāi),以示天恩?!?p>  君臣朝拜,叩謝皇恩。

  事實證明,宋轍跡多年來能得皇上信任不是沒有原因的,國難當(dāng)前,民心動蕩,這時候能主持大局、力挽狂瀾的人,百姓必視他為救世主,他不貪功,將話語權(quán)全權(quán)交與皇上,既增加了皇上的顏面,還哄得皇上開懷不已。

  元修下朝回到家,就看到王府的西北角冒出滾滾黑煙,一時大驚:“怎么回事?那里是著火了嗎?”

  文叔擦擦額頭上的汗,說:“不不,那邊是廚房,王妃正在做飯。”

  “嗯?她會做飯?”元修細(xì)細(xì)想來,記憶中完全找不到關(guān)于這事的任何痕跡。

  一向鎮(zhèn)定自若、恭敬沉穩(wěn)、喜怒不形于色的文叔也卡了殼:“呃……好像不會?!?p>  “轟……”一聲巨響從那出傳來,嚇了周圍人一跳,黑煙更加濃郁,直直沖上云霄。

  元修頭痛扶額:“算了算了,隨她怎么折騰吧,只要不把家拆了就成?!?p>  半個時辰后,宋籬端出自己的杰作,喜滋滋地對檀香說:“王爺該回來了吧,走,我們?nèi)フ宜!?p>  檀香環(huán)顧四周,廚房里像是被人炸過一般,慘不忍睹,再看王妃手里類似食物的東西,心里很是擔(dān)心,王爺看到會不會再發(fā)一次脾氣,再關(guān)王妃一次禁閉。

  “……是,是?!?p>  宋籬來到書房,敲了敲門,得了允許,推門而入,獻寶似的把手里的東西拿給他看。

  元修仔細(xì)辨認(rèn),大概確認(rèn)是張餅,遲疑地問:“餅?”

  “猜對了,這是胡餅,那天母妃說你小時候愛吃這個,我特地找?guī)煾祵W(xué)來的。”宋籬興高采烈地說。

  元修一愣,他的母親是鮮卑人,兒時常給他做胡餅吃,他很是喜歡,但母親已經(jīng)了走十五年,早就忘了是什么味道了,沒想到她會親自去學(xué),心里很是感動。

  “你快嘗嘗好不好吃?宋籬拿起一塊送到他嘴邊。

  元修看見她的手背上燙紅了一大塊,有些心疼:“這些事你不必親自做的。”

  “你快嘗嘗嘛!”

  元修咬了一口,表情肅然起敬。

  “怎么樣?好吃嗎?”

  元修機械點頭。

  “我就說嘛,我還是挺有做飯的天賦的,你既然愛吃,那我就常常做給你吃?!?p>  “不不,太辛苦你了。”元修連忙阻止。

  “哎呀,沒事,我不辛苦?!?p>  “不行?!?p>  “我……”

  “絕對不行?!?p>  宋籬再遲鈍也聽出了弦外之音,訕訕笑道:“哦,知道了。”

  為了不讓她再在這事上糾結(jié),也為了自己的胃,元修很快轉(zhuǎn)換了話題:“你爹回來了?!?p>  果然,宋籬亮了眼睛:“我爹?他什么時候回來的?”

  “昨天晚上。”

  宋籬放下了胡餅,扯著他的袖子問:“真的?那他沒有受傷吧?”

  “去看看吧,去看看就知道了?!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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