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慶低著頭不敢答話。
“好,好,好。”宋籬連聲道,“檀香,啟程,我們?nèi)フ彝鯛?。?p> 高慶急了,一只腿剛起來,就聽見宋籬厲聲道:“跪下?!?p> “王妃,雪天難行,路況復(fù)雜,實在不宜——”
“跪下?!?p> 高慶只能默默地跪著。
“檀香,你親自打點,務(wù)必確認沒人給王爺通風(fēng)報信?!?p> 城外草莽無垠,人煙埽跡,猶有蒼茫如畫。云遮望眼,四合低垂,猶有暴雪將至。
一行人行在路上,既渺小而又醒目,路難行,馬車格外顛簸,宋籬耐著性子,掀開簾子往外看,思緒萬千。
這就是他來回要走的路嗎?是難走了些,總算是有些事情沒有騙她。
“小姐,你別這樣,檀香害怕?!碧聪銘n心忡忡地看著宋籬。
宋籬稍稍回神:“別怕,沒事的?!?p> 宋籬的驟變讓檀香覺得擔(dān)憂,宋籬一向是灑脫可愛,直爽而真實的,良好的家世足夠她過上平安順?biāo)斓纳?,如今的低迷沮喪是檀香從未設(shè)想過的。
“小姐,你別難過,回去我們就去稟告老爺夫人和公子,他們一定會為我們主持公道的,就算他是王爺,也不能欺負你?!碧聪銘崙嵳f道。
外面趕車的高慶聽了只覺得牙疼,他已經(jīng)能想象到王爺被宋家人指著鼻子罵負心漢的模樣了,這……茲事體大,如何是好?
但還好王妃后面說:“不,不能告訴他們,他們已經(jīng)夠操勞了,這些小事不要打擾他們了?!?p> 軍營距離城內(nèi)二十多里地,平日里半日就能抵達,但雪天難行,深夜了才遙遙看見燈火闌珊,風(fēng)旗翼影。
馬車走近了看見一個人站在軍營門口等候,修長的身影,不是元修又是誰呢?
宋籬深吸一口氣,稍稍整理了一下頭發(fā),才掀開簾子,俯身出去,一只手早已等候多時。
宋籬遲疑許久,最終搭了上去,冰涼的觸感讓兩人具是一愣。
元修忙解下披風(fēng)給宋籬披上,捧著她的手摩擦:“冷不冷?”
“你怎么知道我要來?”宋籬盯著他看,一向干凈的臉凍得發(fā)紅,看來是站了很久,馬車周圍多了許多不熟悉的人,他們早早就來接應(yīng)了,自己還可笑地以為悄無聲息地來,結(jié)果他理所當(dāng)然地盡在掌握。
宋籬突然有些毛骨悚然。
檀香慢悠悠地下來,滿臉不高興地跟在宋籬后面,元修看見這主仆倆的反應(yīng),心情沉重,他實在是接受不了她滿眼的防備。
避重就輕地道:“天太冷了,你身體剛好,不能受寒,我們先進去好不好?”
宋籬知道他在逃避,卻毫無應(yīng)對之法,任由他將自己牽進去。
營帳內(nèi)燈火通明,秦鳳白幾個推杯換盞,喝得熱鬧。
見宋籬來了,十一醉醺醺地端著酒,一步三晃:“阿籬,你怎么跑來了?是不是在驛館待膩了?我早跟二哥說了,讓他別成天關(guān)著你……來,來這,以后哥……哥罩著你。”
元修的臉色立刻難看下來,秦鳳白連忙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十一,把他拉到一邊去。
“軍隊里不是禁止飲酒嗎?他怎么喝成這個樣子?”宋籬道。
廖川解釋道:“王妃,這酒是農(nóng)家釀的米酒,喝不醉的,就是大過年的,過過酒癮罷了,只是十一的酒量太差了,喝了兩杯,路都走不直了?!?p> 元修臉色稍霽,拉著宋籬就座,行云流水地為她布菜斟酒。
秦鳳白按住十一,給了廖川一個眼色,廖川笑著起身,招待站得直剛剛的檀香和高慶。
“怎么回事???”廖川低聲問高慶。
還沒等高慶回答,一個響亮的耳光響起,屋里的人齊齊看向宋籬和元修,驚得說不出話來。
十一清醒過來,瞪大了眼睛:“宋籬,你瘋了?”
元修送酒的手僵在半空,臉色實在說不上好看。
“這是什么?”宋籬顫巍巍地抬起手,掌心里放著一枚小小的耳環(huán)。
“宋籬,為了一個女人,你至于嗎?我二哥跟茯苓之間清清白白,你別鬧了行嗎?”十一實在是被那一巴掌刺激到了,實在是覺得宋籬無理取鬧。
“住口。”元修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面上,呵住了十一。
秦鳳白苦笑著拉住他:“他喝醉了,他喝醉了。”
事情水落石出,宋籬怒火中燒,幾近昏厥:“所以你們都知道,只把我傻乎乎地蒙在鼓里?”
廖川站出來說:“王妃,您別生氣,王爺跟茯苓姑娘之間真的什么都沒有,王爺怕您多想,才瞞著不讓告訴你的?!?p> 秦鳳白附和著,偷偷瞄見王爺?shù)哪樢呀?jīng)紅腫起來,可見王妃下了狠手,心中暗想:這悍婦的傳聞,所言不虛。
宋籬冷笑著看著他們:“是嗎?我不是一向如此嗎?如悍婦一般。”
“宋籬……”
“都退下吧?!?p> 元修開口,聲音不大,卻擲地有聲。
廖川還想說什么,被秦鳳白拉住了,他跟了王爺快十年了,心中自然是有所偏頗的,但這是王爺?shù)拈|房事,實在不是他們幾個男人能摻和的。
“小姐?!碧聪丬P躇兩步,也被秦鳳白勸走了。
出了營帳,秦鳳白問一臉惶恐的高慶:“王爺……以前挨過打嗎?”
檀香氣得翻了個白眼,反駁道::“我們家小姐怎么會是個不講理的人?這次明明是王爺做得太過分了?!?p> 十一被吵得頭疼,言辭惡劣道:“我二哥做什么了?他什么也沒做啊,她宋籬憑什么上來就打人?!?p> 檀香已是不知道怕了,恨恨道:“王爺不知道瓜田李下嗎?滿城的流言蜚語,讓我家小姐如何自處?”
廖川和秦鳳白一對視,知道事情并不簡單。
打著哈哈拉開了爭吵中的二人,一個往南,一個比,了解情況去了。
營帳中宋籬難過得無法自拔,胸口有些難受,喘不上氣似的,跌坐在了椅子上。
“阿籬?”
元修見她氣急攻心,倒了杯水喂給她,宋籬盯著他打翻了杯子,熱水撒在了她手上,不知道疼似的要推開他。
“別鬧了?!痹薜秃穑Q住她的手,已經(jīng)紅了一片,忙用酒壇冰著,“為別人,不值當(dāng)?shù)摹!?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