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流浪者八千里

故鄉(xiāng)本是安身處,無奈禍?zhǔn)缕渲胁?/h1>
流浪者八千里 托勒蜜 2815 2020-04-01 08:35:03

  婁老太爺當(dāng)年帶著4個(gè)兒子和幾門親眷遷居到此。老大婁建樹生了三個(gè)兒子,長子承實(shí)、次子承福、幼子承德。自從婁承德過繼給了吸食鴉片而死的婁珠玉,婁承德從此就稱呼他們?yōu)樘糜H。婁承德長兄承實(shí)因?yàn)閼?zhàn)事耽誤了婚事,過了40才得了一兒一女。婁家老二承福最愛唱戲,從梨園里娶了一個(gè)戲子,婁老太爺也是因?yàn)檫@個(gè)氣死了。婁老二承福只生了一個(gè)女兒,取名婁玉茉,承了她母親的美貌,異常漂亮。

  婁老太爺?shù)拇巫咏ò苍缒陞④?,期間寫過幾封信回來,后來戰(zhàn)事越來越烈,竟然音訊全無了。三子建才11歲時(shí)生了場重病,尋訪名醫(yī)不得痊愈,后來不知聽信了誰的偏方,說讓做娘的背著孩子去至陰的墳頭間喊魂,就能好轉(zhuǎn)了。婁老太爺?shù)钠拮又苁弦蚪ú啪貌荒苋缇蜌椌邞],再加上寒冬臘月背著兒子在曠野上走了大半夜,回來就一病不起了。建才見自己拖累了娘親,一口血吐出來就死了。自那以后,周氏身體一直不好,知道婁老太爺60才又有喜事,生了婁珠玉。

  婁承德帶著盲姐先是見了自己的親父,后來又和兄嫂說明了盲姐的情況。婁嫂嫂的兒女玉國玉莉以及玉茉已在城里讀書,一直借住在舅爺那,如今來了一個(gè)和自己孩子差不多大的孩子,高興不已。

  飯后,婁嫂嫂把廚房邊原本家仆住的房間收拾了出來,安頓了盲姐。婁嫂嫂說:“我那兩個(gè)孩子和你一樣大,但是沒有你這么水靈,鄉(xiāng)下的娃娃哪有你這么白凈?!?p>  盲姐羞的低了頭,說:“婁嬸兒別這么說,我還羨慕他們有你這樣慈愛的親娘呢?”

  婁嫂嫂聽著高興,越發(fā)喜歡盲姐,又聽承德之前說起這孩子苦命的童年又覺得心疼,就說了些寬慰的話就走了。盲姐連日奔波困乏難耐,躺著迷迷糊糊的睡著了。也不知道過了多久,聽見外面一聲響動(dòng),驚醒之際看到窗戶外有一雙眼睛盯著自己。盲姐驚叫著說:“誰?”又聽到一聲響動(dòng),就什么也沒有了。盲姐之后在床腳蜷縮著,再也睡不著了,噩夢連連的往事又涌了上來,又想到伍德先生,便打定主意要離開這里。天剛蒙蒙亮的時(shí)候,她就起身去找伍德先生。

  昨夜又下了一場大雪,盲姐一腳深一腳淺的到了伍德先生住處,帶著哭腔敲門:“伍德先生,伍德先生,帶我走吧?!?p>  伍德先生開了門,看到門前站著的驚慌失措的盲姐,趕忙拉了進(jìn)來,問道:“怎么了?”

  盲姐說:“是他,是王兒子,他又來了?!?p>  伍德先生用自己的大衣包裹住盲姐,又倒了些水給她,聽她說了昨夜的事情。伍德先生氣憤的說:“你放心,我們今天就走,離開這個(gè)鬼地方?!?p>  “可是我父親……他……”盲姐想到這里又有點(diǎn)遲疑。

  “我們帶他一起走,總有地方安頓你們?!蔽榈孪壬丝桃呀?jīng)無法分辨自己對盲姐的情感,到底是親情還是友情,更或者是愛情。

  婁嫂嫂起床見盲姐已不見了蹤跡,到處尋找的時(shí)候遠(yuǎn)遠(yuǎn)的看到盲姐從伍德先生住處那里回來了。婁嫂嫂有點(diǎn)懷疑又關(guān)切的說:“陌生地方睡不慣吧?”

  “沒有,嬸兒這里很好。”盲姐把想離開的想法咽了下去。她剛才經(jīng)過父親的住處,進(jìn)去看了一眼,父親還是瘋瘋傻傻的,桌上的紅薯冰涼,炕下的爐火也不旺,她想起年幼時(shí)父母的寵愛,離開的決心便少了兩分。又想到葉嫂的事情已經(jīng)是伍德先生心里過不去的坎,而且嬌姐始終才是伍德先生的另一半,跟著伍德先生的決心又少了幾分。

  婁嫂嫂拉著她進(jìn)了屋,溫暖的屋子里彌漫著甜甜的飯香,盲姐這時(shí)候才覺得自己餓了。盲姐頭也不抬的吃了一大碗面,又喝了一碗稀粥,一顆慌亂的心又安定了下來。婁嫂嫂開心的看著盲姐說:“天冷了,別到處跑。過幾天我那兩個(gè)孩子回來了,你就有伴了?!?p>  盲姐飯后又去見了伍德先生,說了自己留下的決心,說到父親現(xiàn)在的狀況,又說到自己身無長物,總不能去了城里一直讓伍德先生資助,在這里還能有幾畝薄田養(yǎng)活自己。伍德先生內(nèi)心十分不舍,但是拗不過盲姐,就答應(yīng)了,他拿出一根金條,遞給盲姐說:”這個(gè)你拿著,用的著。“

  盲姐遲疑的不肯接,她知道伍德先生在城里的生意越來越差了,這年頭,吃飽就不錯(cuò)了,誰家還有那么多私產(chǎn)可以買賣。伍德先生說:”你放心,我回城之后不久就帶鳳嬌回國了,我外面還有些生意?!?p>  盲姐拿著這根沉甸甸的金條,問道:“那…那你什么時(shí)候走???”

  伍德先生說:“明天就走,今天還要去再見一下婁先生?!?p>  盲姐噙著淚看著伍德先生說:“這走了,就再也見不到了。”

  伍德先生一把抱住她說:“你還小,以后的路還長,還有機(jī)會(huì)見面的?!泵そ愕哪樉o貼著伍德先生的胸口,生離死別一般的哭了起來。盲姐拿出小金鎖,對伍德先生說:”伍德先生,還請轉(zhuǎn)告嬌姐,我很好,這個(gè)幸運(yùn)鎖,你交還給她,也祝你們一路順風(fēng)?!?p>  伍德先生拜別了婁承德,第二天便離開了。隨著伍德先生的離開,盲姐知道自己的過去已經(jīng)飄在了塵埃里,一切即將重新開始。

  又過了幾天,婁嫂嫂的兒女回來了,盲姐見到了嬸兒總是提起的兩個(gè)同齡人:婁玉國和婁玉莉。婁玉國身材瘦高修長,濃眉大眼國字臉,沉穩(wěn)踏實(shí),婁玉莉身高和盲姐差不多,比盲姐壯實(shí)些,圓圓臉彎彎眉,開朗活潑。玉莉一見到盲姐便拉著她的胳膊問東問西,親熱的和親姐妹一般。玉國只是打了個(gè)招呼,就進(jìn)里屋獨(dú)自待著了。

  盲姐自從那天半夜見到王家兒子在窗外偷窺,就找了個(gè)借口說自己睡覺怕光,弄了個(gè)布簾把窗戶遮上了,絕了王兒子偷窺的想法。如今玉莉回來了,總是招呼盲姐和自己同住,盲姐的心也放寬了很多,漸漸的和玉莉成了親密好友。

  這個(gè)新年過得額外的艱難,差勁的收成讓家家戶戶的糧食都十分緊缺。婁家也沒有那么多余糧接濟(jì)大家,莊上的好幾戶人家都出去尋活路去了。異常寒冷的冬天逼得好幾戶老人都斷了氣,盲姐的父親也在春天沒有到來前撒手離去。饑餓和失去親人的痛苦,讓原本豐潤臉蛋的盲姐也漸漸失去了光彩,以前還為自己的幸福爭取,現(xiàn)在連生存都難以為繼。流民一批一批的來了,又一批一批的走了,婁家莊郁郁蔥蔥的后山早就被挖了個(gè)遍,野菜樹皮各種生物,能吃的都讓人裹了腹,婁家二哥家的戲臺(tái)子也不唱了,家里小孩子們也不去上學(xué)了,一切都如同靜止了一般,等待大家的只有無窮的饑餓和無奈。

  6月的一天,婁承德帶著半斤棒子面和一封信來看盲姐,盲姐餓的顫巍巍的手接過信,先看了看落款,是引著她回莊子上的男人寫的,然后略過一番客套話和寒暄語,盲姐看到:

  “伍德先生自4月輾轉(zhuǎn)行至上海便再無音訊,如今托人打聽得知,伍德先生因歸國船只海上遇險(xiǎn)沉沒,兇多吉少,還請轉(zhuǎn)告爾雅。”

  盲姐看到此處,心中痛苦難耐,風(fēng)一般的跑了出去。玉莉原本想追出去,婁承德拉住她說:“先讓她靜一靜,莊子上也不大,我們等會(huì)再去尋她也不遲?!?p>  玉莉說:“她該不會(huì)做什么傻事吧?”

  婁承德寬慰道:“你放心,小雅過去所經(jīng)歷的遠(yuǎn)比我們艱險(xiǎn)的多,她的承受能力遠(yuǎn)比我們想象的強(qiáng)。”

  盲姐一路飛奔到伍德先生原本的住處,推了推門又不敢進(jìn)去,怕觸景生情悲傷難以自制,便倚在門上抽泣。長久的饑餓和過度的傷痛,使一個(gè)年僅16歲的少女在烈日中暈了過去。也不知過了多久,她隱隱的聽到有人在叫她,她想開口應(yīng)聲,但又全身無力。迷糊間她感覺到有人抱著她進(jìn)了屋,她心想:“是伍德先生吧,他回來看我了?!焙髞硪晦D(zhuǎn)念,伍德先生已經(jīng)死了,她瞪大眼看到面前一張猙獰的臉。

  王兒子把她放到炕上,摸著她的臉說:“我的好媳婦兒,終于只有咱倆了?!?p>  盲姐驚嚇的蜷縮在一旁,怯生生的說:“你想干什么?誰是你媳婦兒?”

  王兒子說:“你8年前想殺了我娘,幸虧我發(fā)現(xiàn)的早,我娘撿回一條命?,F(xiàn)在你回來了,該把這條命還給我了吧?”

  盲姐見王兒子是想殺了自己,便沒那么害怕了,苦笑著說:“你殺了我吧,我也好追隨伍德先生去了?!?p>  王兒子裂開嘴,黑乎乎的牙齒露出來,顯得更加恐怖。“想死?那也得先做了我的媳婦兒再說。”便撲上來撕扯盲姐的衣服。

  盲姐使出最后一絲力氣大叫:“救命??!快來人啊!莉姐,快來救我?!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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