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六章 考試去了
這年頭的三線廠除了廠房,還有學(xué)校,供銷社,糧站。幾乎可以說是個小型自給自足的村莊。
比如郭志遠(yuǎn)就是二級鉗工。工資有47元。在縣城都是少見的,他肯開這個口,著實讓高有糧有些反應(yīng)不過來。等反應(yīng)過來,心里泛起一股酸意。他咬牙點頭,心想著真是不怪他走大運,村里讀過書的就十個人。其中讀到初中的只有三個人。隊里沒有出過高中生。算起來,人家元槐條件也不差了。
他說準(zhǔn)這個假,元槐下午就跟家里人說了這個事情,他沒跟元老太說。叫王孟蘭給她轉(zhuǎn)交。
而姚曉漁聽了,倒是半天沒說話,元槐就靜靜看著她,聽到姚曉漁嘴里蹦出了句;“山上不會有野狼野豬吧?那么深的山?!彼@話說的屋里另外兩人都是忍不住笑了。王孟蘭是覺得這個兒媳婦倒是挺會當(dāng)著人面說好聽的。她再去看自家兒子,見元槐視線很快挪走,就說:“你能跟著師傅去廠里可要好好表現(xiàn)!家里有媽幫忙看著,你不用操心?!?p> 元槐說:“媽。這次只是去考核,要是過了才能留下來當(dāng)學(xué)徒,用不了幾日我就回來了?!?p> 王孟蘭就忍不住說:“學(xué)徒啊,那你可得跟郭師傅打好關(guān)系?!彼X子里的學(xué)徒還是舊社會里跟師傅當(dāng)牛做馬,然后還不知道能不能得道師傅一點手藝的學(xué)徒。她不知道的是,學(xué)徒工就是等同于工人。只是級別比工人低。戶口關(guān)系則是轉(zhuǎn)到廠子里,可以說是某種意義上的“吃商品糧。”
這天晚上,姚曉漁看到他還在抱著那本初中的化學(xué)書看,忍不住半閉上眼。家里的棉花票也分了。元老太太無法如愿以償?shù)慕o孫子打一床被子。她也湊不到棉票,等到了深秋,她就把自己帶的那件薄襖披在身上。夜涼如水,她蜷縮著閉上眼睛。白天勞動手腕都是酸酸的。她這會感覺旁邊一股熱源微微的發(fā)燙。
“燈熄了?”
“嗯。”黑夜里傳來了另一個聲音。
她背對著元槐,兩人中間還隔著一本初二數(shù)學(xué)書呢。
她睡著的時候就忘記中間那邊書,潛意識驅(qū)使著身體朝著熱源湊過去。等元槐又下意識摸到枕頭底下的時候,他恍惚的意識到,哦,那個刀片早就被自己換成了一只鉛筆。此時他摸到鉛筆的手一松。鉛筆滾到了床沿下面。他撿起鉛筆,左邊的姚曉漁已經(jīng)蹭到他懷里去了。她緊緊皺著的眉毛慢慢的舒展下來,還用臉頰蹭了蹭他的衣服。
真暖和啊。
元槐愣了片刻,他覺得胸口都麻麻的。推了一把她的腦袋,輕輕在她耳邊說道:“姚曉漁?”
她聽到聲音,迷迷糊糊又蹭了蹭,然后心滿意足的抱著他的胳膊睡著了。他僵了片刻,那股迅速升溫的錯覺讓他仿佛真的感覺到一股暖意從胸口蔓延開來。
過了一會兒,可能是太熱了。姚曉漁推開胳膊,又麻溜滾走了。
元槐:“.....”
第二天天一亮,姚曉漁爬起來,發(fā)現(xiàn)后院那里多了一堆磚塊,她想到這幾天還在隔壁借廚房,心想倒是得想辦法把廚房砌起來,另外就是把房間門封住,再從后院開一個門,這樣后門可以用籬笆圈出個單獨的院子出來,那就真的成了個不獨棟但是獨立的院墻。
元家的房子院是個長方形左右對稱土房,前院用籬笆圍成個半圓的院子。院子右側(cè)是一條斜坡,斜坡下面有些倒塌的枯枝敗葉。
廚房在右?guī)堪ぶ?。距離廚房一米不到就是斜坡。沿著斜坡往后面走,就是一個堆積滿枯枝落葉的后院。后院空曠,但是視野頂上就是個大斜坡,土地不太平整,從山上的溪水沿著山壁慢慢流淌下來。元家宅子地勢就不平整,院子左側(cè)是一些橘子樹和銀杏,銀杏是很少結(jié)果子的。橘子綠油油,吃一口能酸掉牙。
元老太太的一顆牙就是因為吃了橘子給酸掉的....
今天是周日,這個月唯一休息的一天。她就借了個叉子在后院叉枯枝和葉子。山壁上面的那道溪流清澈冰涼。她鞠起一點水在掌心,喝了一口,發(fā)現(xiàn)味道還挺甘甜清涼。忍不住說道:“這時候的自然環(huán)境可真好啊。”她所在的后世那時候,無論是氣候還是自然條件已經(jīng)破壞的不成樣子了。每天都有新聞報道流離失所和瀕臨滅絕的野生動物。
這時候的野生動物是真正存在的。就在山野里還有野豬出沒的痕跡,一般人都不敢隨意上山。
一會兒王孟蘭也醒過來了。元老太催促她干活呢,王孟蘭平時也給自留地澆水,她提著痰盂和水桶去自留地一看,見姚曉漁的地都快干沒了。立刻又拿葫蘆瓢去舀水。澆了半桶水。這才忍不住擦著額頭。心想得把這塊地給她看著。不然這家小兩口就要餓肚子了。她看到姚曉漁種菜倒是種的不少。還叫人幫忙用竹篾編了個架子。供絲瓜藤攀附。她又在地里摘了幾顆辣椒,準(zhǔn)備回去放到篾籮里面曬成辣椒干。
她回去就過去幫姚曉漁挑水活泥。兩人光著腳踩著泥土、又砍了麥稈攪合進(jìn)去。就是天然的水泥了。
姚曉漁把磚壘起來。差不多到她胸口:“媽,我看那廟里的磚都快扒拉完了。咱們下次就別干這事情了?!?p> 托了王孟蘭的福,她現(xiàn)在居然能拿到這么好質(zhì)量的青磚,不是紅磚,是以前老青磚,入手冰涼涼還很沉。一看幾十年歷史了。
王孟蘭用鏟子把泥糊在磚縫隙里。邊忙活邊說:“都是這么干的,不然上哪去給你找磚,那土肧,一沾水就完了。”他們在房檐下面砌的磚。這里房檐都是陡峭的尖頂,因為雨水充沛,房檐也寬大。她壘的一個方形的灶臺寬不超過80厘米。灶眼大約是五十厘米。王孟蘭做了個兩個灶眼的灶有點像不齊平的“u”。因為是青磚,所以壘的非常結(jié)實。她點了枯枝進(jìn)去:“先曬干兩天,再燒一通,就能用了?!?p> 姚曉漁晾干的第三天。她下了一把米進(jìn)去煮粥喝。元槐就回家來了。
他背上背著一個麻布的口袋。鞋子已經(jīng)破了半邊。從山上下來很明顯看到荊棘劃開衣服的痕跡。他放下背簍問道:“媽?姚曉漁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