羅子蘊覺得自己遇上了人生第一個令她頭疼的人,偏偏她又硬不下心不幫她。
宋璇抽抽搭搭地:“羅姑娘,我姐妹倆心里都清楚,他們就不不要我們了,躲著我們呢······羅姑娘愿意出手相助,宋璇感激不盡,但是這般幫助,宋璇無以為報······堅決不要······”
“哎······幫你你又不要······”羅子蘊揉了揉太陽穴,沒想到好心幫助也會遭到拒絕,“那你要怎么辦呢,不如······跟我去鄴城,我買你做下人,如何?”
宋璇似乎感到不可置信道:“羅姑娘愿意收留我嗎?”
羅子蘊道:“我聽說你這樣無人依靠的漂亮姑娘會被花樓的老鴇抓去。你這樣的姑娘要是被糟蹋了就太可惜了。我家的下人多你一個不多,少你一個不少,你要答應,明天寅時到天字五號房來,我要回鄴城。你若不來,我現(xiàn)在回房給你拿些錢,剩下的日子你好自為之。”
宋璇回過頭,一時沒出聲,上齒緊咬著下唇。羅子蘊道:“你若是要跟著我,就別哭,就這樣,我回房了。明天準時來找我。”說罷便站起來,往屋檐跑了兩步,一手抓住屋檐邊,輕輕巧巧地翻了下去。
不知過了多久,宋璇慢慢才站起來,朝遠處不知什么地方望了一眼,她背著光,也看不清是什么表情,她走到原來的地方,那里有一個小窗,她打開窗,爬了下去。
凌晨寅時,宋璇敲響了羅子蘊的門,羅子蘊一夜沒睡,聽到敲門聲,知道是宋璇,便開了門。宋璇右肩背著個半舊不新的包袱,左手牽著妹妹。羅子蘊進了房道:“進來吧,坐一會?!闭f著朝另一邊窗外看了一眼,羅鏡賢站在下面,在跟那兩個打手交代事情,過了一會,他又招呼了兩個打手出來。
羅子蘊道:“應該差不多了,這就下去吧?!彼蒙狭朔颗瞥隽碎T。宋璇跟在她后面。
天還有些黑,差不多要過半個時辰再亮,羅子蘊出來早是讓車夫都吃頓飯再走,差不多開城門時再出門。
羅子蘊沒跟羅鏡賢多解釋為什么身邊多了一對姐妹,羅鏡賢多給她帶了兩個打手也是對那個姐姐的身份有疑。羅子蘊為人過于正直,她根本不會想到身邊人可能對她的威脅。
羅子蘊叫她們姐妹倆坐在一個馬車里。一個人在馬車里睡覺。她實在太困了,昨晚因為羅鏡賢這個決定睡不著覺,她不知道李家會不會做出報復,若李家人宣揚羅鏡賢抬高價格的事情,羅家的名譽定然會受損。但是這件事已經不可避免的發(fā)生了。她現(xiàn)在能做的就是馬上回到羅府,參與這次的皇室布匹的進貢。
路上,宋璇忽然說想下車走走。那兩個一直看著她的打手說羅子蘊沒叫停,馬車不會停。宋璇便道:“那可以幫我問問你家小姐嗎?”
馬車停了,打手在外面叫了一聲“大小姐”,沒應,又叫了一遍,就聽羅子蘊在里面不耐煩地嚷嚷了一句:“吵什么吵?我要睡覺!”
他無奈地朝宋璇看了一眼,小聲道;“小姐睡覺的時候脾氣大,姑娘再等等吧,什么時候小姐醒了,就可以歇息了?!?p> 宋璇垂眸,低聲道:“多謝?!被仡^鉆進馬車,眉間又躥上一陣憂郁。
馬車快快慢慢地走到了天黑,羅子蘊慢慢在混亂的夢里面醒轉過來,她揉揉眼,道:“到哪了?”
車夫道:“估摸著快到涂縣了?!?p> 羅子蘊掀起窗簾,眼見著天快黑了,道:“到涂縣歇會吧。二公子給你們飯錢沒有?”
車夫道:“給了。到了地方,給您找間好客棧,您直接住進就是了?!?p> 羅子蘊道:“給另外那輛馬車的兩個姑娘安置跟我一樣的房間?!?p> 車夫道:“都聽大小姐安排?!?p> 涂縣。
羅子蘊再次攤開紀沛川給她的那張承諾書,熟練地拿過硯臺,放上墨塊,滴上清水,開始慢條斯理的研磨。
她向來做事急躁,也不知為什么,在寫字這種需要動心忍性的事上,她及其有耐心。尤其在看到紀沛川這等灑脫而靈性的字體后,她覺得這十年來苦心練的小楷受到了挑戰(zhàn)。于是一旦得了空,她都要拿出他的字來照著練。誓要將字練得比他的還好看,再將自己的大名寫上去。
她也不知這個紀沛川究竟何等人物,她又能找他要什么東西,若說真想要的,就是那紀信平的人頭······羅子蘊手一頓,忽然發(fā)現(xiàn)這紀沛川與紀信平一樣,都姓紀。
難道這人是紀信平的兒子?羅子蘊立刻又否定了自己,紀信平的兒子是個好出名的風流人物,誰人不知。哪里是紀沛川這個樣子。
哎,世家公子多了去了,她哪里都認識。想著她便接著寫,又想到,這人雖給了承諾書,但是并非同行,如果真有事要找他,她能上哪找去?羅子蘊感覺自己被耍了,登時就生了氣,將筆一扔,大罵道:“偽君子!紀沛川!合著拿張沒用的破紙耍我呢!你就是這么報恩的!當初還不如把那把扇子要來!”
“羅姑娘喜歡我的折扇?”不知哪里傳來的一句話,還是紀沛川的聲音,羅子蘊一驚,當即從凳子上跳了起來。四處張望。
“我在門外。”
羅子蘊忙撿了筆往門那砸去,大喊:“喂!你是人是鬼?。 ?p> “我又沒死,怎么會是鬼呢?”
羅子蘊還是不可置信:“你不是在杭州嗎!你怎么陰魂不散的!上哪都碰的見你!”
“羅姑娘,我已經在這住了兩日了,今日不過回房時經過此地,聽見姑娘在房里如此形容紀某,忍不住回了一句。驚擾了姑娘,是紀某的不是。給姑娘賠個······”
“行了行了,把你那些文縐縐的話都收起來。誰要跟你討要這些說辭?!?p> “方才姑娘說,想要紀某的那把折扇······”
“我可沒說?!绷_子蘊忙道,“承了紀公子一個諾言,哪里還擔得起一把折扇?!?p> 門外沒聲音了,羅子蘊道:“你走了?我還有個問題沒問呢?!?p> 門外又答了:“請講。”
羅子蘊:“你說許我一個承諾,可是認真的?可我只知道你的名字,若有天我要找你,我要去哪里?”
紀沛川:“我也不知?!?p> 羅子蘊:“那你這承諾我不要也罷。”
紀沛川沉默了一會,道:“紀某云游四海為家。沒有辦法給姑娘一個準信?!?p> “朝中左丞紀信平與你什么關系?”
“沒有關系。”
這回答簡直干凈利落,羅子蘊找不出任何破綻,她便試探著道:“這左丞相與我家有恩情,我本想著你認識他,可以幫我?guī)Ь湓挼健!?p> “若是恩人,姑娘問的應是‘你認不認識當朝左丞紀信平’?!?p> “有區(qū)別嗎?”
“有。”
羅子蘊大嘆一口氣,將頭往后仰去,心道:我果然不是個說謊的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