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話一出,如擲驚雷,震到了在場的所有人。而只有兩人例外,一是厲帝,他依舊保持著慣性的微笑,二是紀沛川本人,他聽到這消息,非但沒有高興,反而心下是微-微一怔,心中對董帝的所算所想大致了然。
居然如此,確是如此,應(yīng)是如此。
朝臣皆知,當(dāng)年是董國接連戰(zhàn)敗,丟了一郡之地,董帝立即求和,派遣一只隊伍,送,當(dāng)時只有五歲的紀沛川去,作為質(zhì)子,并請求不要宣揚質(zhì)子一事。厲國勉強答應(yīng),應(yīng)允了這十七年的和平。
那時紀沛川還不叫紀沛川,這名字是他來了厲國后起的,沛雨甘霖,一馬平川,這是母后對他的指望,而紀長夷這個名字,恐怕他父皇自己都已經(jīng)忘記了。
眼前這個陌生的男子,就是小他一歲的弟弟。
朝臣有些嘩然,董國已經(jīng)到達可以和厲國平起平坐的高度了嗎?他們竟想要拿回質(zhì)子,無論如何,他們都不太相信,董國這幾年或許一直在養(yǎng)兵蓄銳,但是他們的西部常年旱荒,不斷地需要拿東邊的物資去補給,十七年來,基本不見好轉(zhuǎn),他們不能相信董國在這樣一個人口不斷消減的情況下,還有信心跟厲國抗衡。
厲帝臉上卻還是那副看似和藹可親的笑:“這也好說,合約到期之日還有三月,三月后,朕派兵護送貴國皇子回國?!?p> “陛下!”
“陛下!”
“陛下??!”
眾朝臣齊聲喊道。厲帝道:“眾卿不必多言,朕本就有意送回董國皇子,這便送去,以護兩國和平。”
紀平錚道:“陛下高瞻遠矚。三月后,董國護送隊,將在貴國鄴城西門外等候?!?p> 厲帝笑道:“那是自然?!?p> 大厲宣和十七年三月十九,與董國續(xù)訂二十年和平條約,承諾于六月十九日交還董國大皇子紀長夷,以表和平之愿真切。
當(dāng)日,皇后召見羅氏姐弟,叫來宋璇,獨自退身。卻叫沉雪去聽墻角。
羅子蘊見了宋璇,不知為何竟覺得像是去見分別很久的老友,思念之情甚濃。
宮女引她們坐下,宋璇的氣質(zhì)已不同往日,她本就纖瘦,穿上女官的衣服,身材可見勻稱,許是宮里人會伺候,她的氣色也更好,這樣一看,宋璇比往日更加恬靜賢淑,溫婉柔順。
是她先開了口:“大小姐,二公子,今天這番見面,也是請皇后娘娘做主,我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受皇后娘娘提攜,只是以后只在這深宮高墻內(nèi),怕是難以見面。”
羅子蘊不出聲,她從進了這仁明殿后,就覺得這里的氛圍繁冗而壓抑,四周沒有人,她卻覺得有好些眼睛盯著她,她不知道說什么,也說不上話。因為羅鏡賢已經(jīng)跟她搭上話了。
“你有這么一日也是好事,從前的苦也吃夠了,在這里就好好待著?!?p> 宋璇道:“只是此番前來,只能與公子小姐講話,還有妹妹,人卻還在鄴城,不知我已入了宮,日后,就要麻煩公子小姐……”
羅鏡賢道:“你可有什么話要給妹妹帶到?我去說。”
宋璇道:“我入了宮,照顧不到她,說多了也沒什么用,就拿這東西,給妹妹做個念想吧?!闭f著拿出一個香囊,道:“這是我今日趕早繡的,請小姐代我轉(zhuǎn)交?!?p> 她說著說著就叫到了羅子蘊。羅子蘊先是一愣,隨即又應(yīng)道:“可以,拿來吧?!?p> 她伸手拿過宋璇手上的錦袋,摸著這錦袋有些厚,她攥緊了,將手縮回袖中,仔細摩挲。
這錦袋,像是三層的。
她督了一眼,宋璇還若無其事跟羅鏡賢閑聊著,有一絲莫名,他們倆又什么時候有這么多話聊了?
事實證明,只要羅鏡賢想聊,就沒有人是聊不下去的。
大約有半個時辰了,羅鏡賢轉(zhuǎn)過來跟羅子蘊說:“回去吧。明天就啟程回鄴城?!?p> 羅子蘊點了一下頭,沒講話,她深深看了宋璇一眼,宋璇臉上掛著恬淡的微笑,她覺得有點怪怪的,但還是轉(zhuǎn)身就走了。
出了宮門,羅子蘊才拿出那個香囊,羅鏡賢道:“那香囊里大概有東西?!?p> 羅子蘊道:“這不是給她妹妹的嗎?”
羅鏡賢道:“這不重要。拿來我看看?!?p> 羅子蘊遞給他,羅鏡賢拿過來摸了一下,忽然雙手用力將它撕扯開來,羅子蘊一驚:“你干什么??!”
只見破碎的兩層錦布內(nèi)夾著一張白布,上面寫了一些字,羅鏡賢眼里閃過笑意。
“看了就知道這話是寫給誰的?!彼归_那張白布。只見上面寫著:
“南三街十六號酒坊陳馬義”
“這是要找什么人?”羅子蘊問。
羅鏡賢道:“至少能證明這句話是寫給我們看的。”
羅子蘊道:“那明天我們?nèi)ミ@里?”
羅鏡賢道:“要去,但是還是要有所提防。姐,我們還是不能過于信任宋璇。明天先派兩個打手去找?!?p> 羅子蘊想了想,確實如此。便道:“好。”
次日,兩人派了打手去了南三街十六號的那家酒坊,他兩人在對面的茶樓里坐著,看著樓下那兩人進了那酒坊。
結(jié)果沒過一會,那兩個人就出來了,他們上了茶樓,道:“公子小姐,那掌柜的說不認識這人?!?p> 羅子蘊:“看來這不是寫給我們的?”
羅鏡賢道:“我親自去一趟?!闭f著就站了起來往下走去,羅子蘊忙叫住他:“你不是說可能有危險嗎!你還親自去!”
“那位人物大概是不見真人不顯身。那我就自己去,你不要跟來。”
羅子蘊哪里是沉得住氣的人,她急急跟著下了樓,卻見羅鏡賢已經(jīng)進了酒坊。
她想也沒想就跟了進去,酒坊里的酒香令她有些頭腦發(fā)昏,她剛進走到坊內(nèi),身后的門就忽然關(guān)上了,酒坊瞬間昏暗,再一回頭,那掌柜不見了。
羅子蘊一驚,立即回身去踢門,但是門已經(jīng)從外面鎖上,無論如何也砸不開,酒坊內(nèi)的人也忽然退去,只剩他們兩人。
羅子蘊馬上奔到羅鏡賢邊上,低聲道:“果然有問題!”
羅鏡賢語氣十分冷靜:“一會別離我太遠?!?p> 這時只聽得兩邊有物體飛過來的聲音,兩人同時往地上迅速一滾,只聽“咚”、“咚”兩聲,地上掉落兩顆石子,還沒來得及蹲穩(wěn),四周又飛來石子,兩人相對著一躍,羅子蘊抓住羅鏡賢的手臂,羅鏡賢也抓住羅子蘊的手臂,在空中一個翻飛,,對調(diào)了個位置,恰好避過石子。不得不說這幾個暗刺個個將石子打得精準狠辣,那兩石子打在酒缸上面,竟將酒缸打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