羅子蘊下了轎,看著穆青也走下來,穆青跟門口的侍衛(wèi)說道:“通報一下?!?p> 那侍衛(wèi)進去了,許久,他才出來,賠笑道:“娘娘,殿下身體不適……”
穆青道:“是嗎?”說著一把將侍衛(wèi)推開,徑自走了進去,府內也有別的婢女和下人,見她闖進來,也沒人敢阻攔,紛紛拜見。
“拜見貴妃娘娘。”
“這是佳蘊公主?!?p> “拜見公主殿下?!?p> 羅子蘊道:“平身?!?p> 她其實不是很適應這種感覺。眾星捧月固然好,但是這只是因為她的血脈,她希望她受到的眾星捧月,是因為她的才能,而不是什么尊卑之別。
穆青直接走了進去,朗聲道:“聽聞公子身體不適,我來瞧瞧。”
紀沛川靠著窗在看書,聞聲,他伸手推開一只窗,露出半截身子和一張側臉,他道:“娘娘看過了,就回去吧?!?p> 羅子蘊看了一眼那張臉,又確認了一遍聲音,心道:果然是他,質子。
穆青道:“行至此處,我與公主都有些累了,公子不請我們去坐坐?”
紀沛川道:“質子府清冷簡陋,不比娘娘府上。娘娘若是不嫌棄,就請隨意?!?p> “子蘊,走吧?!蹦虑嘁菜斓暮埽瑩]了揮手就往回走。
紀沛川道:“恭送娘娘?!?p> 這下羅子蘊就有些不明白了,既然什么話都沒說那穆青帶她來這里是想干什么?就為了見他一面?
穆青走出了府,道:“你看這位董國的大皇子如何?”
羅子蘊不太明白穆青為什么要這么問,道:“不曾熟悉,如何置評?何以詢問?”
穆青道:“我以為你會說他不好相處?!?p> “好不好相處都與我無關。聽聞他過段時間就要回國,我又能與他有什么交集?”
穆青道:“看起來毫不相干的人,到最后卻是并肩作戰(zhàn)的人?!?p> 說罷她就進了轎子,羅子蘊還是不明白她為什么要說這句話。
她的意思,是她以后會跟紀沛川有交集嗎?
兩人再一路到了公主府,穆青走在前面,進府便能看到兩排綠色宮裙的婢女,數(shù)來有五十來個,見她們來了,紛紛下跪,齊聲道:“拜見貴妃娘娘,拜見公主?!?p> 穆青道:“平身,都干活去吧?!?p> 那群宮女便都散開去了,院中種了桃樹,梅樹,杜鵑,迎春等等,有的開得正旺,粉紅紫紅鵝黃色一片片絢爛奪目,院中一塊月牙狀的湖,湖里幾只活潑的金魚……不過這些都不重要,她的目光掃了一圈,沒看到玉蘭樹。
她很喜歡常年在入春和入秋時開在窗前的那兩株玉蘭,它們的枝干如墨似漆,輪廓如水墨中畫出的那般嶙峋曲折,偏偏花本身又是純凈到極致的雪白。
在剛入春秋那樣的濕漉漉卻沁涼的天氣里,白玉蘭的綻放真是一道賞心悅目的風景。
可惜今年,從房門那兩株玉蘭抽枝開始,從舅舅的噩耗傳來開始,她就再沒有心思多看它們一眼。
穆青帶她大致走了一圈,兩人都沒怎么講話,羅子蘊雖然挺喜歡穆青,但是說到底還是因為在宮里,拘束而生疏。
走了一圈,穆青道:“今天開始就在這住下吧。明日我再來找你,帶你去將軍府?!?p> 羅子蘊答:“知道了。”
穆青眼里閃過一絲落寞,她轉身上了轎子,走了。
羅子蘊進了里屋,在書桌邊上坐下,望著面前嶄新而光潔的桌面,整齊的宣紙,鎮(zhèn)石,毛筆……她一時有些恍惚,她到底在做什么呢?
身后有個婢女走過來,叫了她一聲:“公主,要奴給您研墨嗎?”
羅子蘊轉頭,一個長得大約十三四歲的婢女欠著身子問她。羅子蘊道:“不必。你去忙你的?!?p> 那婢女道:“奴是公主的貼身婢女,要公主吩咐做事?!?p> 羅子蘊手掛在椅背上,問:“你叫什么?”
她答:“奴叫谷雨。”
谷雨……倒真是個詩意的名字。她道:“你來宮里多久了?”
“半年?!?p> “府內有沒有在宮里待的比較久的?”
她面色為難:“奴不知道?!?p> 羅子蘊心里大嘆一口氣,她揉了揉眉心,道:“好吧那,你就站這,我也沒什么要你做的?!?p> 谷雨道:“今天會有穆府的姑姑來教公主禮儀?!?p> 羅子蘊皺了皺眉,她不喜歡學這些,在羅府她向來是來去自如,隨心所欲,什么禮儀,什么規(guī)矩,她從來不管。
“等等……穆府的姑姑?”
難道不是宮里的姑姑嗎?
谷雨道:“穆家人只學穆府的規(guī)矩,這件事宮里人都知道,皇上也是默許的?!?p> 宮里人都知道?那方才皇后那的婢女怎么就敢干涉穆青身邊人的規(guī)矩?那是真不知道,還是猜測試探?或是給穆青下馬威?
以穆青在皇后那的表現(xiàn)看,穆青在后宮的地位很是不可小覷,畢竟連皇帝都可以無視……那么看來皇后與穆青是不對付的,皇后與紀信平有關系,穆青后面是穆家軍,那皇后有什么權力?
她細想一番,皇后膝下有一個大皇子,那張名單里,有這個大皇子的名字,厲邶風,是大皇子,封號江寧王。而皇后往上,就是吳艾道,開國三大將軍之一,不過她疑惑了,推翻前朝的是三大軍隊,一個吳氏,一個穆氏,那還有一個是誰?
朝中沒有聽說能與穆家和吳家平起平坐的將軍了。
羅子蘊先放著這個不去想,這個第三者她不知情,也沒對她造成威脅,那么現(xiàn)在看來,吳家和穆家……是有些對立關系的……
那她更不能利用穆家人的身份之便清除那些吳家的依附之臣了。她不想挑起內戰(zhàn),以免造成內憂外患的局面。
那她就需要一個第三者的立場,羅子蘊仔細回想名單上的每一句話,他寫到了一個人,二皇子厲彥昌。
他是當時站出來為何禮孜說話的第一人。她印象有些深,她娘也曾經(jīng)提過這個二皇子,為人剛正不阿,謙虛低調,眾人私下皆說他是儲君的不二人選,不過這個厲彥昌本人好像對權勢絲毫不感興趣,也不愛別人夸他。拒絕參加一切可能拒絕的聚會、比賽,不爭不搶的很。
不過這樣的人,她又哪里請得動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