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心下一軟,彎腰伸出手,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柔:“起來吧,蹲久了腿麻?!?p> 羅子蘊第一次這樣直直地,將目光放進他的眼中,此刻的紀沛川的雙眼,波光流轉(zhuǎn),里面的柔光令人不住沉溺,羅子蘊看呆了,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放在他里,紀沛川的手寬大而溫涼,兩手相握,四目對視著,羅子蘊被拉住站起來,右腿的確麻了,站住的時候,她崴了一下,紀沛川又伸另一只手去扶住她,這才沒有跌倒,但兩人的目光卻因此錯開了。
羅子蘊忽然意識到自己剛才干了什么,耳根子一紅,撒了紀沛川的手,也不顧腿麻不麻,慌慌張張走開了。
紀沛川手在半空懸了一會,才放下來,他拍了一下腦袋,嘆了口氣。
羅子蘊在房內(nèi)有些坐立不安,想不通剛才究竟是怎么了,為什么心跳這樣快,為什么臉頰又這樣燙,不過是牽了一下手,不過是看她的目光溫柔了些……他待人,明明一直都是溫和有禮的,怎么今日……就不同尋常些呢?
“公主,用午膳了?!?p> 羅子蘊抬頭,目光疑惑,天冬解釋道:“公主不知道自己睡到了午時罷,公子說了等公主醒來再去拿飯菜的?!?p> 羅子蘊慢吞吞點了一下頭,天冬已經(jīng)擺好了飯菜,羅子蘊注意到桌上有一碗粥,天冬給羅子蘊放了筷子道:“公子說公主口干癥有些嚴重,特意問了陸太醫(yī)潤喉的藥膳粥,鮮藕綠豆的,公主先嘗嘗?!?p> 天冬將那碗藥膳粥放到羅子蘊面前,香味鮮而清談,羅子蘊沾了一口,味道確實不錯,便幾口將它喝完了,天冬又道:“公主喜歡,下一頓還會有?!?p> 羅子蘊點了點頭,這才開始吃飯,那碗粥少得可憐,但是十分開胃,嗓子也沒之前那么干了,的確有幾分效用。
這頓飯吃得確實愉快,房內(nèi)也只有天冬一人,這婢女溫順細心,照顧人也很舒心。可以說自打來了宮里,這是羅子蘊少有的吃得舒服的一頓飯。
午膳罷,羅子蘊招呼天冬到寫字桌邊。
紙上寫道:“公子平日如何”
天冬看了一眼,眼里便笑意盈盈,語氣比往日更溫和:“公子溫和有禮,端方文雅?!?p> “喜好如何?”
“嗯……這就不清楚了,公子喜靜,平日都待在書房,沒有什么特別的喜好?!?p> 羅子蘊罷了筆,心中嘆氣:還是什么都問不出來。
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想問這個,天冬見她不寫了,便問:“公主問這些做什么?”
羅子蘊看了她一眼,搖了搖頭,沒動筆。
“公子對公主好,公子沒有要回報的?!碧於孪牍魇遣缓靡馑脊舆@么照顧她,便道,“公主不知道,昨晚公主在睡夢中一直嚷嚷著要喝水,奴幾個就一直在照顧公主喝水,公子一晚上沒睡,一直在邊上看著公主,方才奴叫公子去歇息,公子還不肯,這些公子不讓奴說,想來公子根本不想要公主回報什么,畢竟再過幾日,公主便與公子大婚去了。”
這般照顧?羅子蘊臉再次沒來由地熱了:他們并不熟識,她之前甚至還嘲笑過他,他又何必這般照料……他自己好歹也是個皇子,也是別人伺候的對象啊……
晚膳時,餐食里照常有中午那碗鮮藕綠豆粥。用罷晚膳,羅子蘊便到寫字桌去練字。
羅子蘊問天冬紀沛川去了哪,整個大殿,中午以后就不見他人了,天冬就說他在書房。羅子蘊又問天冬他都看什么書,天冬卻搖頭不知,因為他的書房,從不讓下人進。
羅子蘊覺得無聊了,也想去書房找書。
但是他的書房又不讓別人進……這就很麻煩,可愛看書的又不止他一個,但日日在寢殿待著,還不能講話,對羅子蘊來講,屬實無聊了些。
“去書房要些書來?!?p> 羅子蘊寫道,天冬面色作難:“要么奴去叫公子來?我們下人只能在公子書房門口站著,恐怕也就能傳一兩句話……公主又不方便講話……”
羅子蘊點了點頭,天冬便出去了,羅子蘊拿毛筆在紙上畫著玩,畫著畫著,就畫出一個火焰狀的圖案。
無為閣!那張符紙!
羅子蘊好似垂死病中驚坐起,她“騰”地一下站了起來,她居然忘記了這件事!她一直想問紀沛川的事情!
那個簪子中的東西,全然不像巧合中給她的,羅子蘊一直都想問這個,她更好奇無為閣與厲氏皇室的聯(lián)系,也想知道紀沛川與此之間的事情,之前一直沒有機會問他,如今有了機會,她卻全給忘了!
“公主想看什么書?”人還未到,紀沛川的聲音卻已經(jīng)到了,羅子蘊向外看去,紀沛川悠然走進來,羅子蘊擺了擺手,示意婢女下去。
看羅子蘊的表情,不像是借書這么簡單的事,紀沛川令天冬下去了,還親自帶上了門。
“何事?”
羅子蘊將方才畫下的火焰狀圖案拿給他看,紀沛川掃了一眼,笑道:“公主的畫藝還有待提高?!?p> 誰跟他開玩笑啊!羅子蘊轉(zhuǎn)身又在紙上寫道:“簪子?!?p> “早上我已派天香去置辦首飾了,公主不喜歡嗎?”紀沛川還是溫和的笑,羅子蘊不耐煩了,將筆往桌上“啪!”地一摔,又將這張紙撕了稀爛,重重坐在椅子上。
氣啊!她講不了話!這紀沛川還跟她裝傻!紀沛川彎腰去撿地上的碎片,還有掉到地上砸到變形的毛筆,嘆氣道:“公主的力氣,非常人可比?!?p> 你撿什么!羅子蘊又搞不清他怎么想的了,紀沛川撿干凈了,放在桌上,這才站起來,看著羅子蘊,笑道:“公主可消氣了?若是還生氣嗎,這里的東西,隨便砸,別氣壞了身子就是?!?p> 羅子蘊聽他講這話,登時就泄了氣,雙手在胸前交叉放著,不看他。紀沛川則從懷中掏出那串紅色珠鏈,放在桌上,道:“公主,既然喜歡這珠鏈,為何不戴著?”
羅子蘊一把奪過,看他眼里笑意盈盈地,于是避開了目光,將珠鏈戴上了,她戴它才不是因為紀沛川,才不是,只是因為宋璇,宋璇說它好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