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主回到軍營后,吳文豪也跟著她走了,廚房那邊徐寶玉不敢去。
這生活越發(fā)無聊。徐寶玉只能天天窩在房子里,晚上熬夜喝酒,白天睡得昏天暗地,好像這樣就可以忘記時間。
某一日,公子似乎想起她,派人把她叫到大廳,此時已是傍晚。
大廳里擺的都是飯菜,只有公子一人坐在上座,徐寶玉有氣無力地在他旁邊坐下,她的面前正好是紅棗糯米粥。
“又睡到現(xiàn)在?不出去玩玩?”公子問。
徐寶玉低著頭慢慢喝著粥,搖搖頭。
公子無奈地摸著她的頭。
這樣睡始終不是個法子,要不給她找一個人玩,但感覺她不是很喜歡交朋友,就喜歡一個人呆著。
“你去學(xué)些廚藝吧,最近我想換換口味。”公子提議。
“哦?!毙鞂氂顸c點頭。
徐寶玉聽從了公子的意見,開始學(xué)做飯。她認識的那幾個人里正好有個現(xiàn)成的人,便是吳婆。
吳婆一聽,也很開心。孫子走了,她正愁沒人陪。而且這店里因為孫子客人特別多。雖然招了個小二,人不愛說話干活快,但有時還是有些忙不過來。趕巧,這丫頭愿意幫忙。
于是徐寶玉就天天跟著她買菜、學(xué)做飯,有空的時候便聽那些客人吹噓聊八卦。
店里的人也是奇奇怪怪,各色都有。有一天甚至還來了一個特別奇怪的人。
還沒進來,便能聽得一陣鈴聲悠揚地飄過來。那鈴聲不快不慢,似乎在以一種未知的規(guī)律晃動著。未見到人,在座的所有人都已心知肚明。此人,不可招惹。
這是一位近乎仙的男子。他尚在弱冠之年,卻已滿頭銀發(fā)。身上是一件刺著古怪花紋的白色錦服,腰帶間掛著一個鏤空的金色鈴鐺。他的眼睛干凈得像一汪清泉,皮膚白得如同初雪,整個人就像從銀裝素裹的雪山之巔步入凡塵的仙人。
整個店里的人的視線都跟著他的步伐移動,看著他在靠著窗戶的一個位置坐下。小二默默地來到他的面前,等他點餐。
許久,他才開口:“素面?!?p> 他的聲音依舊清澈干凈,就像他的眼。
很難得的人啊。
這是徐寶玉唯一的想法,她走進廚房告訴吳婆菜單。
這世界上真的存在什么都不求的人嗎?
徐寶玉扣著木制的門框,倚在門邊看著吳婆的背影思索著。
“氣消了?”吳婆突然問。
嗯?
徐寶玉被問得糊涂了。
“老身知道你不喜歡文舉,之前只是在捉弄他。老身清楚?!眳瞧乓贿吿畈褚贿吢掏痰卣f。
徐寶玉羞愧得沒有說話。
以前真的是自己自作聰明,還真以為別人很蠢。原來人家都看在眼里,只是不說。
“不過這不怪你,肯定是文舉那小子算計你了。他這小子從小心眼就多,如今卻喜歡上一個不喜歡耍心眼的人,以后有他吃苦的地方。我這一生啊,竟圍著這臭小子轉(zhuǎn)了。”
吳婆看似憤憤地抱怨了一句,話語中卻泄出得意與歡喜。
徐寶玉一怔,無論像吳婆那樣只專注一件事的人,還是像屋外那樣什么都不想的干凈的人,他們都有著自己的生活方式與期盼。
那自己呢,自己的期盼又是什么?
公子呢,你的期盼又是什么?
“好嘍,丫頭,別發(fā)呆了。趕緊端過去,這人的一生啊,很短的,短得只能在意該在意的事?!?p> 看著眉目中透著祥和寧靜的吳婆,徐寶玉端著碗向她真誠地道謝。
是我修為不夠,以后我不會再因為無關(guān)的他人動怒,不,從現(xiàn)在起。
把素面遞給那男子后,他卻攔住徐寶玉,清澈的雙眸直直得看著她,讓人不忍拒絕。
“姑娘,我能和你單獨聊聊嗎?”
徐寶玉看看周圍豎著耳朵聽的人,答應(yīng)了。
等他吃完,徐寶玉跟著他出去。
“你今天是專門找我的?”徐寶玉肯定自己并不認識他。
“是?!彼氐馈?p> “那你為什么還要點菜,餓了?”
既然有事要密談,還要再點東西,這行事方式讓一直呆在公子身邊的徐寶玉有些沒反應(yīng)過來。
如此這般,真有些墨跡。
他沉默了一會,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:“那人在等我。”
雖然說得不清不楚,徐寶玉卻好像了解了。
因為不忍心小二一直站在那等他,所以才點菜。
很溫柔的人。
徐寶玉笑了。
“我叫云佑,是云國的國師。我想見公子玉一面,得到的提示是在姑娘身上,請姑娘助我?!?p> 云佑懇切地低下頭,完全沒有身為國師的架子。
徐寶玉十分驚訝,他竟然是國師!
這是她怎么都沒想到的,之前看他的裝束能猜到是云國人,卻沒想到他的身份這么高。吳文豪不是說云國整個國家都聽國師的嗎?為什么他身上沒一點帝王之氣?反而干凈得像個不出世的修行者。
或許……
他們整個國家的人都是這樣?
“你找我是因為占卜?”
徐寶玉好奇,好像姬月也會占卜。
“是。”
云佑沒有一點掩瞞。
好像從剛才到現(xiàn)在他都是必問必答,那干凈的眼睛又讓徐寶玉從不懷疑他說話的真實性。
很好相處的人,徐寶玉很喜歡和這樣的人相處。
“那你為什么找公子啊?”
想到這,徐寶玉心一驚,該不會他算到公子要毀了天下吧?
“我想阻止他?!?p> 不會吧?徐寶玉屏著氣,一字一句小心地問著:“阻止什么?”
“阻止他擾亂天下。”云佑依舊老實地回答。
但是,卦象上卻很不樂觀,說明此次勸說必會失敗,不過上面也顯示著會有變數(shù),一個極大的變數(shù),所以他才想來看看。
徐寶玉松了口氣。看來他并沒有占卜到后來的事,如果被他知道公子的威脅,然后宣告天下,公子很可能會被圍毆,之后的局面很難控制。
現(xiàn)在她也想明白了,姬月把她送過來,只是為了解救公子,而不是為了天下殺了他,她要保證局面依然被公子控制。
怕她不明白,云佑繼續(xù)交底:“卦象上顯示未來混沌不堪,緣由便是公子玉?!?p> 云佑勸人都是用卦象一說,他一直認為這是最有力量的證據(jù)。卻從沒考慮過別人是不是信這些。
他們怎么可能不信呢?所有的一切都是被上天安排好的。
云佑皺著好看的眉毛想著。
聊了幾句,徐寶玉便完全知道他的來意和目的。
不得不說,云佑真的和他表面一樣,特別的單純,沒有一點心機和私欲,甚至還想著天下。
徐寶玉最終答應(yīng)了他的請求。像這種單純的人,有時候認準了一件事反而會特別固執(zhí)。她肯定是勸不了他,還是讓公子來吧,他有的是辦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