幽林中,風雨夜,一間破廟。
窗外不時雷聲大作,伴隨著一閃而逝的光,照亮了破廟。
只見廟里荒草叢生,正門匾額掛滿蛛網(wǎng),神女二字依稀可見。
廟內供奉一尊神女,周身隨著時間侵蝕已破敗斑駁,臉上釉色碎裂掉落,已經(jīng)無法分辨具體面目。
土石鑄就的雙眸原本應該沒有任何神采,此時眼中卻不時掠過黑紅色的氣息。
篝火余燼明滅不定,零散幾人相互圍著取暖。
然而奇怪的是幾人似對神像異象毫無發(fā)覺,細細看去,幾人一動不動維持著盤坐的姿勢,臉上表情凝固,胸膛微微起伏,光影明滅間,徒增幾分詭異。
明明廟外風雨雷聲不曾停歇,廟內卻針落可聞,安靜的好像兩個世界。
此刻身披道衣的張靈殊額頭冷汗直冒,勉力搬運渾身氣力,盡管青筋在身體周遭起伏,卻也動彈不得半點。
雖然自己資質駑鈍,修煉師傅所傳《小湯山一絕》也十數(shù)年了,修為也到了凡階中期練骨階段,等閑三五個大漢也是近不得身,此時卻仿佛中了邪一般。
陷入困境中,張靈殊一時間有些六神無主,十數(shù)年來隨著師傅在小湯山修行,從未碰到過如此境況,這可如何是好。
自己先前與身前幾位鏢師在荒郊野外忽遇暴雨,相繼躲入此間破廟。
來時細細查探過廟周圍的環(huán)境,未有發(fā)現(xiàn)有他人存在,廟里也是覆著厚厚的灰塵,到處是蛛網(wǎng),廢棄許久。
此時想想,卻也疑點重重,暴雨之中,荒山破廟仿佛憑空出現(xiàn),自己幾人卻又恰到好處的進入其中,只是當時暴雨傾盆,視線模糊再加上避雨事大,也沒有細想。
師傅教導,每逢大事需靜氣,張靈殊嘗試收束紛雜的念頭。
當前困境絕不似人為,倒像是山精鬼魅所為,所求無非自己幾人的血氣。
此時渾身無法動彈,張靈殊倒是有兩個猜測,其一便是中毒,毒氣麻痹了幾人的身軀。
但師傅說《小湯山一絕》乃其嘔心瀝血之作,大成可獨步天下,且百毒不侵。
對于前半句張靈殊至今存疑,然而百毒不侵卻是身體力行,毋庸置疑的,畢竟為了打消張靈殊的疑問,師傅可是抓了小湯山的毒物,將幼年時期的張靈殊咬了個遍,此時想想依然令人不寒而栗。
那么剩下最大的可能便是眾人都陷入了幻境之中,想到這里,張靈殊心中一定,有了幾分打算。
正在張靈殊思慮之時,周圍馬上起了變化,鏢師中的一人渾身血脈僨張,仿佛有一條條蚯蚓沿著血管向此人頭部匯集,不一會兒,頭便腫脹了兩圈,臉部肌肉扭曲,雙眼馬上要脫離眼眶的束縛。
即便是旁觀,也能切身體會到那深入骨髓的痛。半柱香的功夫,只見那人再也承受不了,嘴巴大張咧到嘴根,滾滾血氣噴涌而出,凝聚成一條小蛇投入身后神像之中。
再看鏢師,衣服罩在身上松松垮垮,眼見沒了氣息。
眼眶內凹,眼珠在外,頭顱干癟,露出黃黑的牙床,黑洞洞的嘴巴大張,森森寒意襲來。
同行幾人看著這一幕,無不戰(zhàn)栗不已。
恐懼慢慢蠶食著眾人的心理防線,只見幾人一個接著一個的氣血倒灌向頭顱。
又過了幾炷香的時間,周圍又多了幾具干尸。
眼見身側鏢師中的最后一人即將支撐不住,張靈殊卻還在等。
只見最后一人已經(jīng)氣絕,張靈殊不設防的樣子仿佛已經(jīng)放棄了希望,靜等死亡的來臨。
黑暗中傳來悉悉窣窣的聲音,張靈殊感覺到危險的觸角已經(jīng)臨近。
“正是現(xiàn)在,“只見一道劍光快如閃電,在身后神像處劃過,隨后幾聲清脆聲響傳來,就像是山間青竹被利刃砍斷的聲音。
卻正是小湯山竹竿門門主晏機子傳下的《快竹三劍》第一式“砍竹子”,好一式砍竹子,晏機子評估張靈殊這式劍法已經(jīng)隱有他五成功力。
據(jù)掌門本人自述,快竹三式大成可獨步天下,萬邪辟易。
獨不獨步天下張靈殊不知道,但是十數(shù)年的砍竹子生涯讓張靈殊將這一式練得爐火純青,甚至練出了一絲劍韻,有了劍道第二境的實力。
張靈殊方才屏氣凝神,正是在醞釀這一絲劍韻,仿佛回到了山間竹林之中,靠著這一絲劍韻的瞬間綻放掙脫了幻境加身,向神像使出了巔峰一劍。
“吁~”長舒一口氣,雖然說來簡單,但過程中時機的把握以及沉著的應對卻讓張靈殊頗為勞神。
“總算結束了”正當張靈殊心神松懈之際,只見神像頭部一根根黑色觸須向張靈殊彌漫包裹。
“草,打錯了地方,竟然不在軀干里”彌留之際,張靈殊心中不甘至極。
在張靈殊失去意識之后,那妖物正要享受血食之際,只見張靈殊下半身卻開始光芒大作,將整座破廟照射的蓬蓽生輝,之后光芒收斂,連帶著妖物也一并消失不見,只余張靈殊一人靜靜躺在地上。
周圍安靜如故,不見破廟、不見荒山,甚至那些失去氣息的同行之人也不見了,月上中天,萬里無云,寧靜的月光照射在張靈殊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