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頁 古代言情

七情策

第三十二章 風華

七情策 近雪 4970 2020-04-03 06:33:00

  隨軍出征,便代表希夷完全自由,是在自己的意志下,抗旨不尊,先斬后奏。

  “射卿大人。”潘岳單膝跪下,抱拳沉聲道?!按伺e難道不是無意義的嗎?”

  他如今聽了希夷想做的,已不再恨她厭她,冷靜下來后,以她的角度出發(fā),本該是毫無意義的。

  她該做的是守成,而非冒進,就算立再大的戰(zhàn)功也彌補不了過錯,甚至極有可能萬劫不復。

  不論是死在草原,還是回到東臨。

  “被屠的百姓,的確是我們殺多少敵軍都回不來的?!毕R奈嬷乜冢Y惜年的傷還在作痛。

  “但死者,我們總要討個公道,這不是無意義的,我與將軍一樣,是個有仇必報的人,也為此付出了代價,將軍想好,此去代價無窮。”

  “射卿大人尚不懼,末將何懼之有。”他垂首道。

  “我到了北山以后,明白了一個道理,北山衛(wèi)不是潘家的北山衛(wèi),不是北山的北山衛(wèi),是中原的北山衛(wèi),無論中原何朝何代,北山衛(wèi)只會針對北荒胡虜。”

  “我不喜戰(zhàn)場,可我也不允許別人占了我的城,屠光我的民,搶光內里所有的東西,卻仍可囂張離去?!?p>  “我要他再沒了這份力?!毕R睦渎暤?,而后對潘華道:“我也相信,北山衛(wèi)一定會把這份苦痛還給他們的敵人,恩怨因果循環(huán),他們種下了因,就要償還果?!?p>  ......

  陳啟昂被關在里頭,不被任何人知曉在何處,裝作他回東臨的人已經上了馬車,軍中已盛傳陳啟昂奉射卿之命回去領兵,五日后到處盛傳楊之策已攜兵馬將至北山地界,符舟與潘華二人以帥印調動大軍,傾巢而出。

  希夷坐在馬上,若言因不斷勸她無果,死要跟來,離衛(wèi)也都相隨,三十余萬大軍直入草原,一路直奔最南部的龍格部大帳。

  他們要效仿陳天啟,把八帳全部推平,直至王帳,要殺滅八帳所有的男兒,殺掉所有的牛羊,只要推平一帳,便要這兒再也無法興起。

  只因陳天啟,曾經的八帳與現在的八帳已經全然不同,原本的小部族在繁衍生息后成為了如今的八帳,兩百年后,涂欽達翰又干了一遍納爾戈干過的事。

  希夷確實不懂行軍打仗的陣法排布,若言自東臨跟著她到此,希夷心知此事小不了的,便在行軍中問她:“跟了我這樣一個主子,你真不后悔?咳咳?!?p>  若言伸手替她把裘衣提起來遮住脖子,柔和一笑:“不后悔?!?p>  “我從未想過,我還能離開東臨,到這么遠的,這么廣闊的天地來看看,大人讓我實現了從前一直想卻沒機會做的事?!比粞孕Φ?。

  “如此山河美景,廣袤天地,不容錯過?!?p>  “等你走得多了,也許會后悔?!毕R牡?。

  “使人心涼的是人情人心,又不是良辰美景,若寄情山海,怎會心涼?”若言道。

  “我知曉大人素來善待百姓,卻也不至于悲憫至極,大人縱然心善,也殺伐果斷,大人若站陛下,為何不徹徹底底為陛下陛下做事,大人此舉并非唯一的選擇才是?!?p>  “這是我想做的選擇。”希夷道?!昂芏鄷r候,我想了,便做了。我是不是很任性?”

  “是?!比粞缘??!暗@沒什么不好的,大人。世上有幾人能做到順從心意呢?屬下不該評價大人此舉是對是錯,想必大人心中自有衡量,或許對錯早已不再重要?!?p>  “我與子墨說過,對錯不是那么好分辨的?!毕R牡馈?p>  “的確......”

  “狼騎!”號角吹響,滿軍肅殺,符舟下令列陣,北山軍立即在前中原兵馬在后,迎戰(zhàn)狼騎,長槍將狼騎扳倒,后頭的中原兵馬立即持盾突擊與敵人短兵相接,長槍掠陣,遠處涂欽達翰見了,未成想到會有如此變故,他下令道:“左翼騎兵沖擊,分割戰(zhàn)場?!?p>  符舟見戰(zhàn)場被隔開,立即下令,戰(zhàn)鼓鼓點變了,軍隊變陣,立即聚攏成小撮對抗,涂欽達翰見了后軍的統(tǒng)帥,再令中軍擒賊先擒王。

  “箭!”符舟冷聲道,看著靠近的兵馬,越來越近已要脫出戰(zhàn)場:“放!”

  箭雨落下,三批輪換,敵人已近在咫尺,弓兵射箭便退,三批過后等待著騎兵的是黑銀槍與青霜刀。

  戰(zhàn)局又陷入了剛剛的僵持。

  “靠攏!”鼓點隨著符舟的指令而變,遠處的戰(zhàn)團環(huán)形聚攏靠向后軍,不知不覺間便封堵了草原中軍,靠內的戰(zhàn)團借著外部掩護,夾擊中軍。

  涂欽達翰瞇眼道:“撤兵?!?p>  “狼騎退了!”北山衛(wèi)爆發(fā)歡呼,殘殺剩余的草原兵馬,待清掃戰(zhàn)場時,一共殲敵兩萬余人,自身死傷三千余人,這算是開門紅了。

  冷風吹不散血腥,遠處星星點點的綠光浮現,是狼群,但狼群并沒有與數量如此之多的人做對的念頭,潘岳與符舟打算先尋向陽高坡扎營。

  若言回首望去,那片草原被血染紅,狼群大快朵頤,他們沒有那么好心給草原人收尸,晚上的草原會很冷,必須馬上扎營,開鍋做飯,生火休息。

  大人捧著暖爐,風雪在下,她似乎有些萎靡,在東臨縱使是小雪也不會讓大人淋到一點,可如今大雪如鵝毛,再無人能打傘。

  若言從不知風雪可以如此之大,如此之猛,以及持續(xù)如此之久,寒風可如此之烈。

  “大人要不要填些炭火?”若言問道,伸手接了她的暖爐,就是若言也披上了裘衣,大人拉起帽子,人皮面具環(huán)境太差有些干裂,被她揭下來溫養(yǎng)。

  符舟還驚訝無比怎么身邊換了人,見她裹得緊緊地往前一些擋了風雪,問道:“大人可還好?”

  希夷一直在咳嗽,唇色盡失,擺手示意無事,若言把手捧暖爐塞入她衣內懷中,符舟也總算知道了她的那么多包裹里是什么。

  竟然都是暖爐,銀炭,裘衣以及自帶的藥。

  她竟如此畏寒,在東臨從未聽說過她有這毛病。

  “如今風雪太大,若是突襲偷襲,會很危險?!痹诒成较蜿柛咂略鸂I,風雪也小不了多少,希夷一身是雪,人人都成了雪人,在火旁坐下,她有些打顫。

  “射卿大人無事吧?”符舟過來問了一句,問道:“真的那么冷嗎?大人不是先天強者,內息強勁嗎?”

  希夷接過茶喝了一口,輕聲道:“我怕的不是冷。”

  “那是怕什么?”

  希夷與他也算過命了,便沒有隱瞞:“我曾與人死斗,那人功法陰寒,在我肺腑下了暗手,只要天冷就會復發(fā),疼痛難忍?!?p>  她現在倒是不咳嗽了,疼得都習慣了,淤血也咳得差不多了,她伸出右手:“我捧暖爐并非是我怕外部之寒,只是為了緩解肺腑之痛?!?p>  “能與大人死斗之人......嗎?”符舟道。

  “蔣惜年?!币蜃约哼€殺過聞崇正,她便起了心思戲弄一下這木頭,別說符舟了,便是倒茶的若言手都一抖,蔣什么年?!

  “可大人......”他記起來蔣斌說的,她曾客居西武的話。而她與先天死斗,未死恐怕如今的暗傷就是代價了,這傷若不妥善處理......

  “若是內傷,我符家藏有一味可化解內力的藥材,大人之恩末將難報,不如就送于大人?!?p>  “是一條通體晶瑩的過山龍?”希夷問道。

  “大人果真醫(yī)術高明,不過此物似乎是叫瓊碧枝?”符舟道。

  希夷點了點頭,苦笑道:“我已苦尋一年有余,沒想到就在符帥府上?!?p>  “或許這便是緣分吧。”符舟道。

  “符帥臨危不亂,靈活應變,陣法高深,本官很是佩服?!毕R男Φ馈?p>  “若非潘帥與末將一起,且深深了解草原弱點,哪有如今的應對之策,北山兵馬齊心令末將慚愧不已,僅是幾日便可訓練至如此,若非北山衛(wèi)豪放灑脫,與我軍輕易打成一片,不會如此默契。”

  烤在火旁似乎好了些,符舟把戰(zhàn)略圖擺給她看,指了指龍格部大帳東側,道:“草原兵馬的糧草牛羊,大致在此,西側是木多峽谷,狼群較多,他們不敢把東西放在那里,我們打算突襲于此,得到糧食?!?p>  深入草原越多,他們的補給線越長越容易被掐斷,不能打持久戰(zhàn):“所以末將與潘帥將在前線吸引絕大部分注意,讓崔狄與周鑫將軍率騎兵去奪糧草,帶不走的通通毀掉。”

  “周鑫將軍壓的過你那冒進的副官嗎?”希夷問道。

  符舟思索了片刻,希夷道:“我去?!?p>  潘華夫子與符舟都很顯眼,一定要坐鎮(zhèn)軍前,哪怕周鑫這種邊關名將消失了涂欽達翰也會覺得有詐。

  她拿出溫藥水浸泡的人皮面具,“我是中原出身,軍中對我不熟悉,若言只是隨從并不顯眼,她可以替我?!?p>  “大人的身體沒問題嗎?”交給她符舟是放心的,唯一不放心的還是她的身體。

  “再過幾年我不清楚,至少現在,符帥比我危險的多。”希夷笑道。

  ......

  東臨掀起了軒然大波,在繼八百里戰(zhàn)報后,射卿派人稟報陛下,符舟為主帥,潘華為副將,希夷為監(jiān)軍,領軍三十余萬攻打草原,北山如今各城除本地駐軍,剩下不到五萬。

  聞秩宇在朝堂上勃然大怒,當即令七言府查封射卿府,點楊之策為主帥領兵十萬接手北山,還令岐王親往北山捉拿射卿歸案。

  他把射卿交到與之對立的七言府上,毫無疑問是怒氣沖昏了頭腦,朝堂上下都覺得射卿死定了,聞橫川別看他整日糾纏射卿,整個朝中最希望射卿倒臺的只怕就是他了。

  聞橫川隨軍北上時,在人后氣得頭昏腦漲,這就是她的照顧好自己?嗯?!

  不說聞秩宇,聞橫川都想宰了她!

  ......

  風雪之夜少了八千精騎,也少了個隨侍,少了個崔狄。

  崔狄在她面前已不太敢造次了,老老實實的,問道:“射卿大人為何要跟來?”

  在他眼里這種高官不都是貪生怕死的嗎?雖然希夷隨軍出征而非滯留樊城他已有所改觀。

  “不放心?!毕R牡?。

  崔狄知她是在不放心自己了,想起她上次的話,有些不好意思道:“那周將軍與我隨行總可以了,周將軍在邊關威名赫赫,智勇無雙。”

  “他太有名了,不適合與你來,你是符舟的副將,草原對你知之不多,少了你也不會奇怪?!?p>  希夷淡淡道,這事兒在軍中也是絕密,身后的兵馬都是北山騎兵。

  他們不在乎跟誰打仗,只在乎打不打得贏,潘華欠希夷的豈止是天大人情,所以嚴令北山上下要好好聽話不得冒犯半分。

  原因潘華不需解釋,目前這三十多萬人里,知道真相的只有三人。

  然而回朝后,他們都會知道,他們全會知道為什么,這就是第二位射卿了,在他眼底,不輸虞瑾瑜的智謀與無與倫比的膽魄。

  不論是敢于示敵以虛,虛虛實實的謀劃,還是敢如此一搏的勇氣,敢抗旨而為的膽識。

 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,這話說得簡單,做的難,但任誰都不能容忍涂欽達翰的所作所為,聞秩宇此舉在潘華心底已是入了泥潭,不堪入目了。

  崔狄哦了一聲,射卿終是沒穿紫金官服,是錦衾大衣外頭還披了件狼皮,北山的將領大多都會用這東西保暖,還多穿了一套黑甲,因為衣服穿得多倒也不嫌大,兩把長劍都用厚厚的布裹住了劍柄。

  他們只花了一夜,便繞到了哈根高勒邊上的荒木灘。

  這兒與東臨時間差不了一個時辰,馬上天就亮了,他們蟄伏荒木灘中,希夷派了隨身的離衛(wèi)去探查,得到的消息是哈根高勒駐軍不多。

  “我們趁著風雪還大,趕緊摸過去,奪他們的馬匹出來?!贝薜艺f道。

  希夷感受了一下風向,道:“我們分兩路,我率兩千人順風而去佯攻,你率兵馬逆風而去取物?!?p>  崔狄明白了她的打算,逆風而去順風而回逃得快些,而希夷順風佯攻,看上去是聲勢驚人,實則在吸引了注意力后,他們主力方便進入,希夷把離衛(wèi)全都留給他幫他探路拔除崗哨,自己率兵繞開了。

  希夷等人攜著霹靂子,等一炸響崔狄便知是行動的時候了。

  暴雪之中希夷的兵馬順風射箭砍殺騷擾,加上霹靂子威勢是真的鬧騰,再加上龍格部的駐軍本就不多逆風迎敵手忙腳亂,僅兩千人便造成了大了不知多少倍的騷亂。

  龍格部駐軍在暴雪中看不清有多少敵軍,到處都是草原話的高呼,在狂風中嘶啞,號角聲被風帶了很遠。

  然而遠處卻又有大隊草原騎兵,希夷立即做了個手勢,這是戰(zhàn)時便約定好的,他們迎風而退,草原人自然一擁而出追索過去。

  然而追至半途被霹靂子騷擾攻擊,以及狂風中襲來的冷箭,龍格高魯氣得大罵:“等我追上你們這些中原狗要把你們全部穿刺起來。”

  當然吃了一嘴雪,草原兵馬也大致是此等心情,狂風中有紫色,黑色,橘色的霧氣拂面,希夷在隊伍最后,確認到了不會影響到另一邊的位置,而且快被追上的足夠的距離內,捏碎了手上的蠟丸。

  見到墜馬口吐鮮血的士兵,龍格高魯驚呼有毒!“嗬嗬”作響的喉間卻說不出話來了,墜馬而死,草原兵馬紛紛后退,盡管狂風大作,希夷的毒已是削弱了許多,可她用的都是只要一點就可以致死的劇毒。

  什么向水渡,空谷,千秋葵,也不管有多珍貴,用了便用了,暌違堂很喜歡用特殊的法門把毒煉成塊狀凝脂,儲存于蠟丸內,遇到空氣就會劇烈汽化揮發(fā)。

  希夷拿出最后一枚向水渡,戳了個小孔往后一扔便攜著劇毒黑霧投入追兵之中,制造了不小騷亂,他們趴在地上,生怕風中又來什么劇毒。

  東營也傳來爆炸聲,這是斷后的霹靂子,應該是成了,得手后全部帶著東西后撤,幾千人的馬上抗的挺滿當,但對于大軍來說畢竟是杯水車薪,聊勝于無。

  草原人不會善罷甘休,他們逃出十幾里便又見了追兵,不過符舟自然安排了兵馬接應,等把人迎回來,才聽說他們昨晚也打了一仗。

  好歹是打退了,隨意把東西清點一下,的確是毛毛雨了,他問道:“損失了多少人?!?p>  “八百多?!毕R拇鸬?,而且多是她那里折損的,崔狄道:“剩下的補給至少還有一半,末將無能,因差錯未能銷毀。”

  他還看了希夷一眼,是希夷說交給離衛(wèi)來的!

  “都銷毀了。”希夷聽著離衛(wèi)的稟報,拿了個袖中的蠟丸,這枚蠟丸沒有其他的顏色,她道:“無色無味,只要裂開一條縫,里面的東西就會化為水汽布滿室內,這東西本是無毒的,只要在空氣中暴露的久了。”

  她伸手捏了:“見血封喉?!?p>  崔狄嚇得退了好幾步。

近雪

來了老弟

按 “鍵盤左鍵←” 返回上一章  按 “鍵盤右鍵→” 進入下一章  按 “空格鍵” 向下滾動
目錄
目錄
設置
設置
書架
加入書架
書頁
返回書頁
指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