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 不屑為之

　　賀盧淡淡說道：“那種大好機(jī)會(huì)，在下不屑為之?！?p>　　楚河眉頭微皺。

　　林老則冷冷說道：“我黑甲軍肩負(fù)偵緝之職，是什么好機(jī)會(huì)？可否讓我黑甲軍也參與一二？”

　　林老這番話，卻是直指那薛虎。

　　黑甲軍肩負(fù)偵緝之職，對(duì)一切貪贓枉法，都有權(quán)直接緝拿。林老這番話，可以說一言不合，就要血濺當(dāng)場(chǎng)，不是黑甲軍拿下薛虎等一干邊軍將領(lǐng)，便是薛虎等人不甘坐以待斃，奮起反抗。

　　宋念本來聽的有些心驚肉跳，但此時(shí)眼角余光，卻看到林老也好，趙大也罷，特別是楚河，一臉淡然。

　　顯然這種事，他們不是第一次做了。

　　不過旋即宋念就醒悟過來。

　　這薛虎薛龍，應(yīng)該也是世代將門。而這種將門……大永朝應(yīng)該最初，就有鉗制的辦法。

　　比如質(zhì)子，比如家眷，比如在京師附近賜予莊園，讓其親族居住……若是薛龍薛虎敢反抗，立刻便是誅滅九族的大禍。

　　“正該說與楚大人！”薛虎哈哈大笑，雙掌一拍：“讓他們幾個(gè)上來！”

　　片刻之后，賬房先生便引了三個(gè)人上來。

　　為首那人，氣質(zhì)高雅，衣著看似樸素，實(shí)則用料極為講究，略有些微胖的身軀，更增加了幾分文氣。

　　身后那人，在有些春寒料峭的今時(shí)，依舊穿著一身色澤鮮艷的錦衣，頭戴金線繡出銅錢紋的瓜皮帽，瓜皮帽前端，鑲了一顆雞蛋大的一塊翠玉，舉手投足之間，更是可見其十指之上寶光閃耀，竟然帶滿了各色寶石戒指。

　　至于最后那人，則面色枯黃，身材矮小，滿臉風(fēng)霜刀割之色。

　　賬房先生拱了拱手：“這幾位便是：徽州吳元和先生，我們東家——九原府王家，王褒先生，還有云中榷場(chǎng)的胡商，巴日兒先生?！?p>　　“好了，你們都下去吧?！毖⒁粨]手，四周的仆役和侍女便都撤下，只有薛虎手下的眾將和楚河等人，以及賀盧在場(chǎng)。

　　“楚大人，這三人，便是我的生財(cái)之道！”薛虎指著這三名商人：“這江南的徽商，要從萬里之外，運(yùn)送茶葉絲綢乃至各種香料給我，如此，我方肯簽?zāi)躯}引子給他！還有，這些侍女，乃至各色享樂之物，也是這吳元和所供?！?p>　　“多謝大人照顧?！眳窃凸傲斯笆帧?p>　　“這九原府的晉商，就得幫我采辦磚石土木鐵釘鐵器，給我制作皮甲弓箭，御寒的羊皮襖，乃至喂馬的高粱，總之，若是修筑得當(dāng)，供給充足，俺不光會(huì)簽鹽池的鹽引給他，還準(zhǔn)許他們從云中榷場(chǎng)采買塞外牛羊馬匹，這又是一樁大利！”

　　“我們?cè)踢@些年，全賴大人幫忙?！蹦窃掏醢?，傲然的拱了拱手。

　　宋念看了一眼這王褒，明明是求人的事，怎么也做的如此傲慢？

　　“我倒是聽過你們王家，能在這西北苦寒之地打下如此大基業(yè)，祖上是？”林老捋著胡須問道。

　　“祖父乃是王義，原是兩代太子太傅，現(xiàn)今已然過世?！蹦峭醢Ь凑f道，但話語中傲氣更甚。

　　“原是兩朝帝師之后，失敬失敬?！绷掷瞎傲斯笆?，但也并不是很在意。

　　“兩朝帝師？”宋念隱約明白了，這王家祖父應(yīng)該是當(dāng)朝皇上和當(dāng)今太子的老師，給現(xiàn)任皇帝和未來皇帝當(dāng)老師，那可不是一般的權(quán)貴。

　　一日為師，終身為父，這在帝王家確實(shí)做不得準(zhǔn)，但是……整個(gè)天下，卻是以這套規(guī)則運(yùn)行，即便是帝王，若是不尊師重道，也難以坐穩(wěn)他的位置。太子太傅整個(gè)位置，可真是要害。

　　“至于這老巴日兒。”薛虎蘿卜粗的手指頭，指了指那干瘦的老頭：“乃是胡人，奸猾無比。不可信任！塞外苦寒，本將也不問他要?jiǎng)e的，只要糧食便是。燕麥，青稞，稻子，小米，黑豆，什么都行，只要拿來的東西讓我滿意，本將便賞賜他一些粗鹽，準(zhǔn)許他在云中榷場(chǎng)交易。若是本座不滿意，哼，立刻就讓他滾出云中。”

　　那老頭巴日兒立刻跪下磕頭：“薛將軍，我塞外苦寒，實(shí)在產(chǎn)不了多少糧食，用牛羊充數(shù)可好？”

　　“本將要拿牛羊有何用？你若想繼續(xù)在云中買鹽買茶，就得把糧食給我湊足！”薛虎指著那老頭大罵：“你個(gè)老東西，每年九原的池鹽，吳家的茶葉，統(tǒng)統(tǒng)被你買去，只要出了榷場(chǎng)的大門，便是十倍二十倍的利潤，你還如此貪得無厭？”

　　“將軍恕罪……只是二十萬石糧食，我塞外實(shí)在沒有如此多產(chǎn)出?！蹦前腿諆哼B連磕頭，地上的大塊青磚都被磕的咚咚響。

　　“那不是本座考慮的事！本座也給了你一條生路，只要你和你的族人離開榷場(chǎng)，本座就永不向你索要任何糧食。”薛虎蠻不講理。

　　“將軍，再寬限些時(shí)日?！崩习腿諆阂宦犚鸪鋈秷?chǎng)，更加驚恐，再地上一路匍匐，爬到薛虎腳下，保住薛虎大腿：“尊貴的大人，再寬限幾日，再寬限幾日?！?p>　　薛虎冷冷抬腳，猛踩在老巴日兒的手上：“寬限幾日？”

　　“將軍，十日，十日之內(nèi)，必定給大人湊齊?！崩习腿諆弘m然劇痛鉆心，但依舊沒有出聲喊痛，咬牙說道。

　　“好，就十日！現(xiàn)在，給我滾吧！”

　　“多謝將軍，多謝將軍！”老巴日兒不顧手上血肉模糊，低頭輕吻了薛虎的鞋面，然后佝僂著身子走了出去。

　　“你們也下去吧?！?p>　　“是大人?！?p>　　“多謝大人。”

　　原商王褒最后走，靠近那賬房先生時(shí)，低聲說道：“大人若有什么需要，及時(shí)告知我等，自不能讓將士們感到麻煩?！?p>　　“東家，您放心好了?！蹦琴~房先生恭敬說道。

　　王褒這番話，可沒有瞞著別人，甚至乃是故意炫耀。

　　而后，他便趾高氣昂的走了出去。

　　看著這一幕幕“表演”，楚河臉色淡然。

　　“怎么樣，楚大人，我這法子如何？不費(fèi)一分一毫，堅(jiān)城利器皆有，士卒衣食無憂?！?p>　　薛虎說完，有斜眼看向賀盧：“那么賀大人，朝廷每年撥付給你的糧草不少，你又用在何出？為何讓寨中士卒，都無法溫飽？”

　　賀盧怒極：“此等事……此等事……我不屑為之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