暢茜園內(nèi)假山眾多,亭臺樓閣水榭花廊令人身處其中眼花繚亂。
只聽見一陣鈴鈴瑯瑯的足鈴鐺在花廊上歡快的響起,來人是個扎著雙髻,戴著絨花,粉雕玉琢衣裳鮮亮的小姑娘,約莫五六歲上下。
只見她時不時回頭望,笑嘻嘻道:“我躲在這,語棠便找不著我了?!?p> 一排排的雕花紅檀木門緊閉著,小女孩站在一扇門前,聽見里頭傳來奇怪的聲音,像是在嘆息,又像是在喘氣,他們在挨打受罰嗎?
她嚯的推開那扇門,眼前的一切讓她那么的不解,兩個脫的赤條條的男人抱在一起,他們見到小女孩,具是一驚。
“你們在干嘛?”她還天真發(fā)問,其中一名男人驚悚問道:“你是哪來的丫頭!,你不要走,不要出去亂說!”二人匆匆忙忙撿起地上的衣服穿戴起來,都是一派世家公子的裝扮。
小女孩饒有興致的看著他們慌里慌張的神情,雙手抱胸一副小大人的神情:“嘻嘻,不穿衣服不害羞!”
說完她轉(zhuǎn)身便跑!
這下二人才真正的震驚了!
當(dāng)中身手敏捷的一名瘦高男子披上外裳就快步追了出去,快而精準的自小女孩背后給她一記手刀,只見她摔倒在地暈了過去。
“你怎么把人打暈了?”另一名皮膚白嫩模樣清秀矮小一些的男人一邊系著衣裳一邊走出來。
“不把她打暈,難道還由著她去眾人面前胡說嗎?”瘦高男人眉眼冷酷,清秀男嘆了口氣,說:“快看看她是誰家的孩子,咱們好去周旋?!?p> 說著二人將小女孩翻過身來,只見她額頭摔出個大包,從衣襟處滑出掛在胸口的玉牌墜子,清秀男人撿起來一看,念道:“福壽安康,歲歲平安,昭柔?!?p> 說罷喃喃自語:“昭柔?怎么好似在哪里聽說過?!?p> 他沒注意到身旁的瘦高男已是嚇得后背冷汗連連,忍不住倒退兩步,顫抖的手指向地上的小女孩說:“她是齊妃娘娘的昭柔帝姬!”
“?,?!”清秀男手中的玉牌跌落在地,他亦是嚇得坐在地上,當(dāng)今皇上何其寵愛這名帝姬昌云國之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。
齊妃娘娘膝下僅有此女,而她的外公,更是當(dāng)今的丞相!
文官之首!執(zhí)天下讀書人的牛耳!
得罪了昭柔帝姬!等于自毀前程,而今日之事一旦事發(fā),他們二人也別想再做人了!
不行,這件事一定不能被人發(fā)現(xiàn)!想到這里,瘦高男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,他說:“穿過這道花廊,我記得后面有個井……”
“楊遠你瘋啦?!這可是帝姬!”癱坐在地上的清秀男望著楊遠失聲道。
“帝姬又如何!如果今日之事被人所知,死的就是你我!打傷帝姬,還有我們在這里做的事!哪一件,不能逼死我們!”
說到這里,瘦高男已經(jīng)是歇斯底里了,他的神情容貌逐漸扭曲,清秀男聽他說玩頹然不語。
一只麻雀落在樹梢上,一切靜謐的可怕。
日影漸斜,天色漸晚,迎鳳臺上眾人說說笑笑也不覺時間過的快或慢,忽然只見一個穿著嫩粉色裙裾的小女孩急急的朝齊妃娘娘跑來,本是白皙的小臉蛋急得滿是汗水珠通紅。
“娘娘,昭柔回來了嗎?”這是齊妃娘娘母家的侄女,丞相的親孫女,齊語棠,年八歲。
“昭柔?你們不是在一處玩嗎?劉嬤嬤呢?”齊妃娘娘一聽,不自覺放下團扇急道。
“柔兒說要躲貓貓,讓我在假山后面不許看,她去躲起來,結(jié)果我怎么都找不到她了。”
魏子珩皺眉沉聲:“派人去找帝姬回來?!?p> “是!”侍衛(wèi)接過命令,當(dāng)即出發(fā),林清音見狀心下也微微起了波瀾,昭柔帝姬,是魏子珩第一個孩子,她也曾將她抱在懷中,讓牙牙學(xué)語的她叫她寧娘娘。
過了半個時辰,侍衛(wèi)們始終沒有找回帝姬,暢茜園再大也有個度,偌大個活人,若非是有意躲著,不可能找不著,這個點昭柔帝姬也不是貪玩無度的孩子,也該餓了困了乏了,怎么可能躲著不出來呢?
齊妃娘娘這下真的慌了,只見她抓著奶娘劉嬤嬤的肩頭一遍又一遍的問:“帝姬可曾說要去哪兒玩?你怎么可以沒跟上去!”
櫟陽長公主也有些著急上火,畢竟是她親自主持的宴席,若是帝姬出了差池她難辭其咎,只見她來來回回的調(diào)派人手去尋,一面安慰著齊妃娘娘。
“昭柔是個機靈的孩子,我猜想定是在園子里逛迷糊了,又或者是在哪座假山里睡著了。娘娘不必太過擔(dān)心?!?p> “皇上娘娘別擔(dān)心,柔兒定是走迷糊了,我也去找找。”魏子玨說罷就動身走出迎鳳臺。
不擔(dān)心,怎么可能不擔(dān)心,就連沉得住氣的魏子珩此刻也皺著眉頭來回踱步。
林清音心想著,沒道理一個孩子在這園子里能走丟,就算是在假山里睡著了,這么久的時間侍衛(wèi)們也該把她找出來了。
一個不詳?shù)哪铑^浮上心頭。林清音不自覺攥緊了手,指甲嵌入掌心,昭柔可愛的小臉依稀在眼前。
不行,她也得去找。
趙貴人見眾人神色緊張,大氣也不敢出,正襟危坐的模樣。
清音趁著這慌亂的時局悄悄退下,沿著假山花廊一路尋找,一路上有不少的宮女太監(jiān)侍衛(wèi)呼喊著昭柔帝姬的名字。
找著找著,天就黑了,無數(shù)的宮燈,燭火點亮了整座暢茜園。
在遲遲沒有回音的情況下,齊妃娘娘已經(jīng)近乎癲狂,她對著回來稟報的侍衛(wèi)厲聲道:“去給我找!找不到我要你們通通掉腦袋!”
在清風(fēng)亭拐入流云園,這里荒僻,侍衛(wèi)查過一輪發(fā)現(xiàn)沒人便沒注意到這里了。
林清音大聲的喊著:“昭柔!昭柔!”
只有風(fēng)聲以及別地方呼喚昭柔帝姬的聲音回應(yīng)著她。
就在心灰之時,宮燈照亮的地上,林清音看見了一朵絨花,她蹲下?lián)炱饋?,那粉紫色的絨花做工精巧顯然是宮中之物,又如此小巧顯然是孩子的頭飾。
不對,柔兒肯定來過這兒。
正想著,忽然她聽見了哭聲。
在夜里,如此荒僻的地方,聽見哭聲倒是頗為駭人。
但是這個哭聲像是帶有一點回聲,林清音循著聲音去找,直到她發(fā)現(xiàn)了那一口井!
“柔兒!”她驚喜的朝著井下呼喚!
“嚶嚶嚶!”
“柔兒!”
“疼……”
謝天謝地那并非一口水井,而是一口干枯了之后掉滿落葉雜草經(jīng)年累月鋪的柔軟干燥的水井,大人掉下去或許會傷筋動骨,小孩輕盈,正好被底下厚厚的落葉雜草托住。
林清音迅速找來繩索,還有一只被棄在一旁的水桶,綁緊之后放到井底,“柔兒乖,你站到桶里,我拉你上來!”
“柔兒怕!”
孩子顯然嚇壞了,一醒來自己在這黑漆漆的井底能不害怕嗎。
“柔兒不怕,你記不記得,雁兒雀兒飛高高,柳絮雪花飄滿天,小小花朵開香香,我摘一朵給你戴上?!?p> 這歌聲喚起了昭柔帝姬記憶里模模糊糊的回憶,那時候她還很小,只見她哇的一聲哭出來喊著:“寧娘娘……寧娘娘柔兒怕。”
“柔兒不怕,柔兒要聽不聽我的話?!?p> “嗯,柔兒聽寧娘娘的話?!背槠?,是乖巧的回應(yīng)。
林清音循循善誘道:“那柔兒站到桶里去。我拉你上來?!?p> “嗯!”
燈火輝煌的迎鳳臺上,滿是焦急等待的人。
魏子玨搜索無果,正一邊大聲喊著柔兒,一邊從花園里正要往迎鳳臺去,忽然身后有女子嬌聲呼喊:“快去叫太醫(yī)!”
他回頭一看,是瘦瘦弱弱的林清音抱著個小孩急急的朝他奔來。再仔細一看,不是昭柔帝姬還能是誰!
“怎么回事!”魏子玨眼神嚴肅連忙追問,只見林清音站定,累的額頭冒汗,而她懷中的昭柔帝姬暈厥不醒。
“我也不清楚,但是帝姬掉到井里受傷了,我們快回去給她找太醫(yī)!”
“好,我來抱!”魏子玨說完接過手,二人一起跑回了迎鳳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