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二、晉升女官
午后,遲麟來報,楊遠(yuǎn)被關(guān)入天牢,但無論如何嚴(yán)刑拷打。卻始終不肯將另一個人的名字吐露出來,而他的父親楊侍郎因為兒子之事被革職查辦,在家自省。
既然此事有同黨就必須通通揪出來,遲麟奉命務(wù)必查出當(dāng)日的另外一人。
一時之間,往日與他走的親近之人皆人人自危。
生怕被沾上龍陽癖,斷袖癖的嫌疑。
齊丞相更是連上三本奏疏,怒斥如今朝野之中身居高位尸位素餐之人不在少數(shù),更有一眾官宦子弟奢靡無度,不思進取,以楊侍郎為例,喜愛宴請賓朋,鋪張浪費,兒子更是在外胡作非為,仗勢欺人,以至于敢做出大不敬之事。
此言一出。
楊侍郎府邸往日賓客如云,高朋滿座,如今門可羅雀,與其交好的其他臣子紛紛不敢為其進言,努力撇干凈干系才是保命上策。
相比前朝的動蕩,后宮則是發(fā)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。
懲罰了該罰之人,剩下的便是獎賞該賞之人了。
祺祥宮中,清音靜靜地坐在花廊下,趙貴人午睡還未醒,日頭暖洋洋的曬的人睡意昏沉。
但清音卻不想睡,她像是在等待著什么,眼睛微瞇起來望著不遠(yuǎn)處高過其他宮殿的那一座露出的飛檐翹角。
金光粼粼,象征皇權(quán)。
“快來了?!彼吐暷剜?p> 靜心手里捧著一籃子芍藥花從廊下經(jīng)過,見清音在那發(fā)呆好奇道:“清音,你怎么在這坐著,仔細(xì)曬傷了臉?!?p> 清音回頭看她手里提著花,微微一笑道:“靜心姐姐,好香啊?!?p> 靜心也是一笑,正要說些什么,忽然祺祥宮走進來一個白白凈凈的小太監(jiān),他望著二人笑吟吟道:“兩位姐姐,清音在嗎?”
靜心認(rèn)得他,他是陸成海的徒弟小泉兒。
“泉公公,她就是清音,只是你找她有何事呀?”
清音站起身,朝小泉兒行了個半禮。
“泉公公好?!彼舱J(rèn)得他的,那年她還是寧嬪的時候,小泉兒還沒出師,跟在陸成海的后頭機靈的像個猴,成日里替他跑前跑后。
小泉兒受了這半禮面上笑意更濃,受人尊重自然令人開心。
“清音姐姐跟我走吧。”
清音莞爾一笑不語。
“去哪?”靜心好奇發(fā)問。
“去乾元宮領(lǐng)賞啊?!?p> 乾元宮內(nèi),昭柔坐在魏子珩的腿上,興致勃勃的玩弄著他胸前衣襟上的蟠龍扣。
“這次帝姬遇險,多虧有你,你想要何獎勵,朕皆可應(yīng)允。”
林清音就跪在下首,神情恭敬,說:“回皇上,奴婢斗膽,想跟皇上討一份官職。”
區(qū)區(qū)宮女,竟然想要官職?魏子珩的眼睛微瞇起來。
“哦?那你想要什么官職?”
后宮不可干政,更何況是后宮宮女,若是想要居功自傲,這也未免太過狂妄了。
魏子珩轉(zhuǎn)念一想,或許這名宮女是想要成為掌管后宮浣衣局,或者珍寶局之類場所的掌事。
這倒是可以答應(yīng)她。
“奴婢想跟隨江太醫(yī)學(xué)習(xí)醫(yī)術(shù),做一名女醫(yī)官?!?p> 林清音一語落地,乾元殿內(nèi)寂靜無聲,魏子珩瞇著眼眸嘴角卻勾起來,有意思。
“你為何想要做女醫(yī)官,你可知道,女醫(yī)官,是要拋頭露面,跟著江太醫(yī)學(xué)習(xí)醫(yī)術(shù),更是要在太醫(yī)院一眾老太醫(yī)們的眼皮底下打雜,你想清楚了嗎?”
“奴婢想的很清楚,昔日奴婢見各宮的姐姐妹妹們有些不舒服之處總不好意思去請?zhí)t(yī)來瞧,一是人微言輕,而是男女有別,許多宮女寧肯忍著,也不愿意請醫(yī)延藥,這兩日跟隨江太醫(yī)照料昭柔帝姬,奴婢眼見江太醫(yī)醫(yī)術(shù)精湛,為人處世平易近人,故而,奴婢斗膽,求皇上成全?!?p> 魏子珩見她說的不卑不亢,有理有節(jié),言談舉止渾然不似個尋常宮女,只見他將昭柔交托給老嬤嬤,站起來走到林清音身前,俯視著跪在地上的清音。
“抬起頭。”他說。
清音的心一揪。
陸成海站在一旁悄悄退下,他在這空氣之中捕捉到了君王的意思。
清音抬頭,故作輕松的神情,一泓秋水在她眼中,澄澈明亮。
“你叫清音?”
“是,奴婢喚作清音?!?p> 宮中女人為了博他注意,各種手段層出不窮,也不是沒有驚人之舉的,但是像這宮女這種要求的,實屬罕見,可見她并非想要引起自己的注意。
因為她一旦成為拋頭露面的女官,也就無緣成為后妃。
魏子珩面上看不出什么,他淡淡道:“朕準(zhǔn)了?!?p> “謝皇上!”清音仍然是不卑不亢,沒有大喜過望,也沒有激動的顫抖,她就這么安安靜靜的領(lǐng)旨謝恩,仿佛一切都在她的預(yù)料之中,這令魏子珩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。
卻恰好撞上她抬起眼眸的一瞬間。
她看著他,直直的,不帶閃躲。
隨后長長的睫毛如羽毛一般遮蔽住了她烏黑的瞳仁。
魏子珩必須承認(rèn),剛剛有一瞬間,他被她的眼神驚到了。
那是怎樣的一種直視的目光,凜冽如冬,鋒利如刀。
像極了,一柄出鞘的寶劍。
他沉聲:“你退下吧?!?p> 清音謝恩退下,魏子珩低聲喃喃:“這眼神,為何如此熟悉?!?p> 陸成海悄悄的換了盞茶端進來,茶香四溢,如雨后的清香。
“是雨后清荷嗎?”魏子珩端起茶盞,隨口問道。
“回皇上,是遠(yuǎn)山枝?!?p> “當(dāng)啷!”魏子珩手中的茶蓋跌落,當(dāng)場碎成粉末,陸成海不知自己說錯了什么,驚的連忙跪下。
遠(yuǎn)山枝,遠(yuǎn)山。
對了,是他的眼神!
傅遠(yuǎn)山!
他站在大殿上,怒斥方遒,大聲質(zhì)問自己時,眼里那一抹不畏生死,只求清白的眼神。
魏子珩放下茶盞,緩緩站起身,無言向乾元殿的后殿徑直而去,不讓任何人跟著。
陸成海眼看著皇上慢慢踏上燕子橋,最后步入南墟齋,身影消失在眼前。這才悄悄松了一口氣,摸了一把額頭的冷汗。
小泉兒進來攙起師傅,不敢開口多問。
在這宮中,少知道一些反而是能保命。
靜安城內(nèi),王爺府邸,午后。
魏子玨躺在軟榻上枕著手翹著二郎腿望著紅檀木房梁怔怔出神,嘗霖一邊給他扇著風(fēng)打著盹。
屋外園子里滿是牡丹與芍藥的香氣彌漫。
腦中又回想起在穗荷宮外曲橋上,林清音的那一抹笑,還有她眼睛里的光。
魏子玨口中喃喃:“一寸秋波……千斛明珠覺未多。”
嘗霖從瞌睡中驚醒,連忙扇了扇自己手中的葵扇。揉了揉眼睛問:“爺,你剛剛說啥?!?p> “嘗霖,你有沒有試過因為一個人對你笑了一下,你就老是做夢夢見過她。”
嘗霖一下領(lǐng)悟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訊息,他們家六王爺何曾有過這樣的情愫。
“嘿嘿,爺您這是害相思呢?”
“說什么呢,本王爺豈會對一個小小宮女……算了,對牛彈琴,去去去,去給我的花澆水去?!?p> “爺,這大中午的,給花澆水?”
“去!”
“是!”
達(dá)達(dá)林
晏幾道?!恫缮W印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