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主子,咱們就這么回東遼了,小郡主的蹤影還未尋到呢?!?p> 魏初立在別莊山頂,身后鐵六說話他置若罔聞。
“尋什么?東方折死了,本殿還要跟一個死人一爭高下嗎?”
魏初眉目冷冽,眸中猩紅漸盛。
鐵六知道這是自家主子的毛病又犯了,不再說話刺激,默默退下。
魏初的別莊離東遼京遠得很,處在一座深山之中,四周沒有一戶人家。
要是東方笑身邊沒有東方折,或者若是東方折沒有死,他還可以把人搶回來,終究東方折最終會有自己的生活,時間能沖淡一切。
他孤獨的一生,到目前為止,所有的欲望都是因東方笑而起,原本做個殘廢皇子也并沒有所謂。他那空白的過去,無論是好是壞,也不想再去追究。
現(xiàn)下,東方折死了。
他要怎么把一個死人從一個活人的心里抹去。
更何況是一個心已經(jīng)死了的活人。
這樣想著,心里突然一痛,一口鮮血涌上喉腔,一段殊不知是誰的記憶浮現(xiàn)在面前。
“樂羨,啊啊啊,有蛇啊?!?p> 面前是有些熟悉卻不存在記憶里的少年少女的臉。
少年面露無奈:“有蛇你也要先放開我呀?這樣掛在我身上我可怎么抓?”
“哦哦?!?p> 少女訕訕從少年身上下來,而后少年手中凝氣,將小青蛇收入袖中,暗暗彎了嘴角。
“阿初,慢一點,”
阿初,慢一點。
“我才不要,這里蛇蟲鼠蟻那么多,樂羨我們快回去吧,”
透過少年的目光往外望去,層山重疊,仿佛這里是一個隔絕世外的桃源。
少年和少女的生活十分悠閑緩慢,大多時候都是騎馬讀書,采擷草藥每隔一段時日走上幾里路到另一座山下的鎮(zhèn)上去賣,再在鎮(zhèn)里待上幾天,又回到自己的家里。
家中沒有貓狗,也沒有其他人,兩個人相互依靠,相互取暖。
少女的身體機制有些問題,一見到危險就往少年身上掛著,直到的到少年的安撫才會慢慢放松,而后,魏初就看見那個看似平平無奇的清秀少年,總會隔空變一些戲法來惹的小姑娘投懷送抱。
魏初跟著不自覺彎了彎嘴角,此情此景看著有些熟悉,而后又有些惱,自從遇見東方笑之后,就經(jīng)常有這樣的幻象么?
若是有緣,不管在哪里,都會遇見的。
魏初如是想。
一月后......
楚無極和白夙初取了最后一滴心頭血,相視一笑:“只剩創(chuàng)世和生靈神尊的心頭血了?!?p> 白夙初歪頭一笑:“創(chuàng)世生靈的心頭血在我身上,所以,只剩東遼皇室后人的心頭血了。”
楚無極搖著折扇的手頓住,想探究明白,結(jié)果想到這一月以來,天界,蒼山,妖界的種種事情。
想到天帝見到白夙初時的表情,凰女商顏見到白夙初時的反應(yīng),蒼山的烏陽和三三,現(xiàn)在她再說出什么話,聽起來都不那么令人震驚了。
“也罷,”楚無極搖著折扇:“小美人兒,你有沒有好奇過,提煉了心頭血,為何一定需要你的判官筆來重建冥府?”
“為何?”
白夙初問的坦然。
楚無極第一次鄭重地看著她:“因為,重建冥府,重塑往生橋,要以判官筆為祭,也就是說,要以你為祭?!?p> “嗯?!?p> 安靜一陣,白夙初淡淡吐了一個字:“沒有關(guān)系,我本就是一個祭品?!?p> 曾經(jīng),我是一個傀儡。
后來,我是一個容器。
現(xiàn)在,我是一個祭品。
沒有我,白焰便沒有了傀儡。
創(chuàng)世生靈也便不需要容器。
只是,這人間需要一個祭品。
“都說妖是四界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份子,可是楚無極,不論是人還是妖,你重要與否,從來不是由別人決定的,天界和妖界為收留亡魂付出了許多,冥府,一定要存在的?!?p> “那,我們走了?”
“好啊,去東遼?!?p> 尋到魏初的時候,正是半夜,魏初還是習(xí)慣一夜不睡。
樂羨和阿初一起生活的場景一遍一遍在眼前重放,再睜眼,面前就出現(xiàn)了東方笑的臉。
身后還跟著一個一身紅衣的小白臉楚無極。
魏初眼睛微瞇:“這沒睡還是會做夢???”
楚無極一怔,扇子合上:“阿初啊,我就是楚無極啊?!?p> 楚無極和魏初的淵源,不過是病人和大夫之間的故事,再見面,只能稱作舊相識。
不過一瞬,楚無極秘音入耳:“小美人,取到了?!?p> 白夙初一怔,這么快。
也就是說,剛剛,他一顆心毫無保留地袒露在他們面前。
“魏太子?!?p> 白夙初聲音有些沙啞:“許久不見?!?p> 聲音如此真實,魏初眸中猩紅漸起:“你是誰?”
“我是白夙初,也是東方笑。”
白夙初笑意盈盈,帶著些冷:“路過東遼,相識一場,想著總要來打個招呼?!?p> “哦?”
魏初收起剛剛的無措:“既如此,謝謝小郡主掛心。”
“阿初有自己的路要走,還望魏太子接下來幾十年,瀟灑隨心,福壽安康?!?p> 白夙初說話說得莫名其妙。
魏初摸不著頭腦,面前的人卻忽然消失,他還來不及抓住。
“真的只是來看一眼么?”
魏初有些失落。
罷了,還是就當(dāng)是一場夢吧。
.....
是日夢醒,呂呂茫然從床上做起,望著自己細嫩的手背,而后到銅鏡面前,嫣然十四五歲少女模樣。
“呂呂,家里來客了。”
老父親手里端著粥,大聲喊她。
她回頭,子孚一身白衣,目光澄澈,逆光而來:“夫人,我來接你了?!?p> ......
“烏陽哥哥,你的家人會歡迎我嗎?”
“我們?nèi)@么惹人憐愛,一定會受到歡迎的?!?p> “哦,那他們會同意我們成親嗎?”
“會的,傻子,不過要等你長大?!?p> 三三還是孩童模樣,騎在烏陽的脖子上,走向驕陽升起的深山。
......
“阿離,你醒了?”
商越離從床上爬起來,看著面前倒在東離懷里的商顏,捂著宿醉的腦袋,似乎是更疼了。
“醒了就好,一百多歲的孩子了,酒量竟拼不過一個凡人?!?p> 自家母親說話嗲得商越離滿身雞皮疙瘩。
“行了,阿離行了,咫秋,伺候少爺洗漱?!?p> 商越離聽到這個名字微微皺了眉頭,抬眼入目是一個看上去十分溫順的姑娘,不禁皺了眉:“別碰我?!?p> “是,少爺?!?p> 姑娘眉眼溫順,商越離看的心里煩躁,擺擺手:“少爺什么少爺,叫我商越離?!?p> “好,阿離?!?p> 商越離:“....”
.......
院子里,暗香正在劈柴,自家風(fēng)華絕代的妻子挺著大肚子輕盈地跨過門檻到他身邊:“今天沒吃飯?力氣這樣小?!?p> “....”
暗香無奈,沒有人告訴他,凰女懷孕時需求也那樣強烈,又要滿足她,又不能傷著她,費了好多力氣。
“哎呀,我就隨便說說的,別生氣嘛?!?p> 炙玥靠著他,嗲聲哄著。
暗香黑著臉,故意唬她:“要我不生氣啊?”
“嗯?”
炙玥點著頭。
“那就回屋里多吃點點心,別累著餓著?!?p> 暗香說道。
炙玥笑開了花:“再吃我就生一只胖鳥啦,今天人家想散散步嘛?!?p> 暗香聽了,忙甩下手里的斧頭,攙著自家祖宗:“得嘞,那散步去?!?p> .....
魏初已經(jīng)是垂垂老矣的年紀(jì),他坐在別莊山頂?shù)膿u椅上,目光有些散亂。
像是眼前有穿不透的迷霧,看不清過往與將來。
創(chuàng)世生靈神尊終于成了凡人。
魏初到死的時候也沒有記起,腦海里缺失的人。
只是在過往生橋的時候,有些頓足不前。
撫摸著橋壁,像是撫摸自己的愛人。
冥府之主手中折扇輕搖:“小美人還真是,有意思?!?p> 身后眾人皆不言語。
冥府之中人人都知道,冥王大人心里有說不清的故事,千百年來,不曾出過冥府一步,只是有時冥府不忙的時候喜歡到往生橋上坐坐。
一坐,就是一年。
好像那個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的人并沒有死。
只是活在四界的某個地方。
只是
世界之大
山高路遠
遙不可及
——全文完
吾皇是只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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