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章 故人
鬼燈節(jié)果然熱鬧，從清晨開始銀豐鎮(zhèn)各處都是來往的腳步聲，人們紛紛在自家門前掛上了千奇百怪的骷髏燈籠，里面撒上磷粉，到了晚上便是一片鬼城，藍色的燈火交相輝映，行人走在中間，如同漫步三生河畔。青山一大早便去鎮(zhèn)里幫忙了，只是在桌子上給紅熙留了一張紙條，告訴她不必等他回來，柜子里給她準備了一套衣服和部分盤纏。
紅熙滿懷感恩地換上青山給自己準備的紅色紗衣，覺得非常合身，看來一簾春色沒白看，關(guān)鍵時刻還是很管用的。
掂量著幾枚碎銀子，紅熙不禁皺起眉頭，要是她現(xiàn)在會點金術(shù)的話，要多少銀子不在話下？可是青山什么都教了，就這個不肯教給她，又不是坑蒙拐騙，謀個生存至于這么嚴格嘛！
看著天色逐漸暗沉下來，鎮(zhèn)里的人都匯集到祭壇附近，紅熙這才偷偷打開門，朝著與祭壇相反的方向走去。
一路上能碰見零星的幾個人還急急忙忙往祭壇的方向跑著，其中有個小孩子不留神撞到了紅熙身上，一抬頭差點沒把紅熙嚇死，他臉上淌著鮮紅的血，聞起來一股腥臭的味道。
“不好意思，”一個微胖的女人馬上跑上前來，把骷髏頭鬼燈往紅熙臉上一照，說道，“天黑小孩子看不清路，弄臟了你的衣服，實在抱歉！”
紅熙被陰森地骷髏頭瞪得后背一陣發(fā)涼，擠出一個微笑：“沒事，我衣服也是紅的，沒什么影響?！?p> 那婦人見紅熙并不急著去祭壇，又充分發(fā)揚女人的八卦精神多問了一句：“姑娘行色匆匆是要去哪里，今天可是鎮(zhèn)上十年一度的鬼燈節(jié)，不去看看魔界使者多可惜??！”
“魔界使者？”紅熙好奇地問道，“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嗎？”
那婦人一見有機會賣弄學(xué)識，一張涂滿血的臉笑得更瘆人了：“哎呀，小姑娘平時不怎么出門吧！今年的魔界使者就是灰羽大人啊，現(xiàn)在他可是長野王上手下最受重用的人，人長得可風(fēng)騷了！總有一天要讓我的孩子也成為魔兵！”
紅熙跟著干巴巴地呵呵兩聲，索性把話題扯得更遠：“是嗎！你的孩子一看就有......就有修魔的潛質(zhì)，假以時日，定會成為一個囂張跋扈的魔兵！”
婦人笑著狠狠地捶了捶紅熙的后背：“小海聽到?jīng)]有，一定要好好修魔，這位姐姐很看好你哦！”
小海露出了天真的笑容，在藍光的映照下，詐尸一樣。
紅熙忍著脊梁骨快要被捶斷的物理痛苦，強行壓下被這一對母子恐嚇的精神痛苦，抱了抱拳，準備告辭。
“哎，這個你拿上，涂在臉上保平安的?！眿D人最后從懷里掏出一小包豬血塞進紅熙懷里，帶著不必客氣地表情繼續(xù)往祭壇處趕。
紅熙胡亂把豬血塞進懷里，沿著碎月湖的方向繼續(xù)走著，青山告訴她只要一直沿著湖水的方向就能走出銀豐鎮(zhèn)。
一路上藍光骷髏頭越來越少，紅熙心情平復(fù)的同時又覺得天黑趕路不是個明智的選擇，想了半天，紅熙對著一戶人家門口三鞠躬后，便利落地摘下了他們掛在門口的骷髏頭，有光總比沒光好。
就這樣不知走了多長時間，紅熙已經(jīng)有段時間沒看到一戶人家了，她這才放慢腳步，感覺有些口渴。
雖然她一直沿著碎月湖的方向走，但是一直和湖泊隔著兩排樹的距離，現(xiàn)在她舉著骷髏燈走到湖邊喝水，剛喝了兩口，湖中心突然竄出一個光著身子的男人！
紅熙下意識舉起骷髏燈護體，透過幽藍的燈火看到那人泛著月色光澤的皮膚，緊致的肌肉還要翹起的......
我什么都看見，紅熙在心里默默點了一百遍《心經(jīng)》，提著燈轉(zhuǎn)身就要走。
“站住！”
熟悉的聲音傳來，紅熙愣住了，這個聲音毫無疑問是當(dāng)今魔界之王長野，可現(xiàn)在自己法力盡失，根本不是見面的時候，紅熙從懷里掏出豬血胡亂抹在臉上，學(xué)著那個婦人的表情，恭敬地轉(zhuǎn)過頭。
長野從湖中站起身，不知何時已經(jīng)換上了寬大的黑色披風(fēng)，正朝著紅熙一步一步走過來。
紅熙低著頭看著視野中男人的赤足一點一點靠近，最后停在離自己一步之遙的地方。
“抬起頭來?！遍L野的聲音清冷高傲，比起之前多了幾分王霸之氣。
紅熙猛地抬起頭，果然看到長野的瞳孔急劇的收縮一下，頓時心里樂開了花。
“你是銀豐鎮(zhèn)的居民？”長野的語氣聽不出半分慌張。
“是?！奔t熙沉著嗓子說道。
“你有沒有見到過......”長野緩緩開口，“一個紅衣少女？”
紅熙心里鼓點狂跳，面上依舊和顏悅色：“紅衣少女倒是見過不少，眼下我不就是嗎？不知閣下要找的少女有什么不同？”
長野垂下眼瞼，回憶了半天：“她是個爽朗的女子，有些莽撞，認定的事情便不會回頭，她還有一雙清澈的眼睛，能夠洞察世間一切丑惡的欲望，讓人看著有一種遙遠的距離感?！?p> 紅熙眨了眨眼，有一瞬間覺得長野要找的紅衣少女好像不是她，主觀因素太過強烈，但她沒有多說，只是搖了搖頭。
長野背著月光，陷落在黑暗之中，唯一的光芒來自他眼中剛剛墜落的星光，他看起來十分悲傷，紅熙不明白已經(jīng)成為魔王的他到底還有什么不滿足的，但她能做的只是微微頷首，然后提著骷髏燈離開了。
然而剛走出不遠，紅熙第二次聽到那個名字，灰羽。
她迅速躲在一棵大樹后面，擦了擦臉，暗中觀察起來。
灰羽來到湖邊，聽到長野喚他之后便急匆匆地趕過去。
“沒有消息嗎？”長野問道。
灰羽搖搖頭：“明明紅蓮業(yè)火已經(jīng)重現(xiàn)世間了，她應(yīng)該也復(fù)活了才對，不應(yīng)該一點消息都沒有?！?p> 長野接著說道：“或許把紅蓮業(yè)火放出去就能找到她了呢？”
灰羽立即否定了：“這樣太危險了，現(xiàn)在雪魂玉在我們手里，我們還能壓制住業(yè)火，可業(yè)火只認一個宿體，一旦放出去控制不住，先燒著的將會是整個魔淵城！”
長野把頭仰起來，極力壓制著什么：“灰羽，她是不是已經(jīng)死絕了，一千年了，我把這世間翻了個個，把閻王的生死簿查了個遍，可她就像從沒來過一樣，什么都沒有?！?p> 灰羽默了默，說道：“王上，如果能夠找到她，你會怎么做？會心軟嗎？別忘了我們最開始找她的目的是什么！”
長野似乎十分疲憊：“不重要了，灰羽，那是你的目的，不是我的。”
灰羽卻激動起來：“王上！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誰？你難道真的不清楚嗎？”
然而長野卻消失了，只?；矣鹨蝗丝諏χ掳椎暮?，喃喃自語：“我都是為了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