寬大的梳妝臺前面,坐著一個身穿華服的漂亮女人。
女人正對著銅鏡卸妝。
躲在帷幕后頭的寧休,正想著如何脫身,一道破風(fēng)聲忽然傳來。
他猛地轉(zhuǎn)頭,只見方才還在卸妝的女人連人帶著凳子一個旋轉(zhuǎn),來到寧休藏身的帷幕面前,突然出腳,一腳直接蹬向?qū)幮莸南掳汀?p> 這一下是又快又猛,根本不給人反應(yīng)的機(jī)會,出手時機(jī)突然,而且腳法刁鉆,那條腿就像是一條毒蛇從她那長長的裙擺底下鉆出來。
戳腳!
寧休眼中閃過異色,沒想到竟然能在長相如此柔弱的女人身上看到,對方這一踢,距離短,發(fā)勁快,爆發(fā)強(qiáng)。
要踢出這樣的腳法,對腿部肌肉韌帶要求格外苛刻,沒有下過大苦工鍛煉根本做不到,足以看出對方深厚的戳腳底蘊(yùn)。
戳腳全名“九番御步鴛鴦勾掛連環(huán)懸空戳腳”,分文、武兩種趟子,是起源于宋代的一種北方拳種,主要以腿功為主。
水滸中武松醉打蔣門神就曾用過。
冷艷女人這一手登天蹬就是其中最為招牌的一式。
一般人被踢到下巴,輕則脫臼,嚴(yán)重的甚至?xí)?dǎo)致脖子斷裂。
而以寧休的修為,早已能夠做到聽風(fēng)辨位的地步,所謂聽勁并不僅僅指耳朵。
聽勁,是雙重之意,是耳聽、眼觀及周身肌膚觸覺,覺察和心靈、神經(jīng)系統(tǒng)的感知。
力的大小,方向,以及著力點(diǎn)。
對方這一腳,這些都沒能逃過寧休的感知,他身子往后一撤,以差之毫厘的距離避開對方這一腳。
那青衣女子見自己一擊未中,臉上露出異色,可緊接著左手一拍椅子,整個人凌空而起,左腳飛出,徑直踢向?qū)幮荼橇骸?p> 這是以攻為守的路子,她一擊未中,怕寧休反擊,便是接連出招。
鴛鴦腿?!
寧休心中升起佩服,現(xiàn)代社會能將戳腳練到這個地步的女子幾乎已經(jīng)找不到,故而在這里遇到會給他驚艷之感。
凌空飛踢,長裙翻飛,女人此時好似化作了一團(tuán)青色的云彩。
寧休腳下踩著奇特步伐,避開的瞬間,左手勾出,已然抓住青衣女子的左手腕,青衣女子一驚之下,當(dāng)即便想要向外掙脫。
寧休順勢一松,青衣女子立足不穩(wěn),直接在他面前來了個劈叉。寧休怕對方呼喊,身子往前一欺,壓住對方,伸手捂住她的嘴巴。
“我不是壞人?!?p> “嗚嗚嗚~”青衣女子抬頭看著寧休,眼睛瞪得大大的,嘴里發(fā)出含混不清的字節(jié)。
而寧休似乎也聽懂了對方的話,開口道:“我可以放你起來,不過你得保證不準(zhǔn)呼喊?!?p> 青衣女子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。
見對方應(yīng)允,寧休當(dāng)即起身,松開束縛。
可青衣女子起身的瞬間,竟又是一腳朝寧休踢了過去,寧休右手反腕勾出,直接抓住了對方的腳。
青衣女子奮力掙脫,雖然腳下繡著紅花的繡花鞋離足而去,可總算脫離了束縛。
她低頭看著穿著白布襪的右腳,臉上露出一抹羞紅,慍怒道:“把鞋還我。”
寧休看著手上的繡花鞋,這時敲門聲恰好響起。
咚咚咚~
“小姐在里頭嗎?”
“外頭有軍爺說我們園子里闖入了歹人,園主讓我過來問一下你有沒有事?!?p> “小姐你沒事吧?!”
......
語氣越來越急,可以看得出說話之人對青衣女子的關(guān)心。
眼看對方就要推門進(jìn)來,青衣女子終于開口了。
“我沒事,正午睡著呢?!?p> “可,可外頭軍爺說是要親自進(jìn)來檢查?!?p> 聽了外頭丫頭的話,青衣女子臉色一冷,赤腳朝門的方向走了過去,與寧休擦身而過時,伸手拿過鞋子穿在腳上,一切都顯得那么自然,來到門邊將門開了一道縫,冷聲道:“我李青衣的閨房可是連多羅貝勒都沒進(jìn)過,今日我倒要看看誰有這個膽子敢硬闖?!?p> 門外領(lǐng)頭的那名軍爺聽了李青衣的話,低著腦袋矮著身子,笑著賠了聲不是:“李姑娘說哪里話了,我這不是擔(dān)心您的安危嗎,現(xiàn)在看到您沒事,小的我就放心了?!?p> “兄弟們,收隊(duì)!”
領(lǐng)頭的軍爺朝李青衣拱了拱手,轉(zhuǎn)身招呼自己兄弟離開。
一大群人來也匆匆,去也匆匆。
李青衣轉(zhuǎn)身背著手合上了門,盯著寧休,開口道:“現(xiàn)在我問,你答?!?p> “你究竟是誰,為什么會被官府通緝?”
寧休直視著李青衣的眼睛,沉默了片刻,開口道:“就在剛剛我殺了人?!?p> “你一個姑娘家聽到殺人怎么一點(diǎn)都不害怕?”
“殺個人而已,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?!崩钋嘁缕沉肆藢幮菀谎?,卻是并未放下警惕,仍舊站在原地?!澳苷f說殺了什么人嗎?”
“一群盜墓賊?!?p> 聽了寧休的話,李青衣略一沉吟,開口道:“這就不奇怪了,是否你前腳剛從賊窩出來,這群官兵就過來了?!?p> 寧休心思何等剔透,這一提點(diǎn)已然想清楚其中所有關(guān)鍵。
“你是說這群盜墓賊與官府勾結(jié),不,準(zhǔn)確來講是與那群府兵后頭的主人勾結(jié)。”
從對方害怕寧休報(bào)官可以得知,對方顯然還沒有手眼通天到那種地步。
“是多羅貝勒?!?p> 李青衣緩緩走回梳妝臺前做了下來,繼續(xù)剛才未做完的工作,她伸出纖纖玉手拔下頭上的玉釵放到一旁,接著開口道:“更加準(zhǔn)確的來說,背后站著的大英帝國的巴克子爵?!?p> “多羅貝勒從盜墓賊那里收購國寶古物,然后再交給巴克子爵,經(jīng)由巴克子爵之手,這批國寶古物便已經(jīng)洗了白,過了明路?!?p> “畢竟經(jīng)過當(dāng)年那場浩劫,任何國寶古物出現(xiàn)在洋人手中都是理所當(dāng)然的事情?!?p> 李青衣右手拇指不自覺掐這食指指腹,直至陷入肉中都沒察覺。
“接下來他們要做的只是分賬而已,那些洋鬼子又不知道這些古物的價(jià)值,隨便給些金銀便能糊弄過去?!崩钋嘁伦旖俏⑽⑸蠐P(yáng),露出一抹嘲諷的神色。
“斷人財(cái)路,如同殺人父母,你現(xiàn)在總應(yīng)該知道他們?yōu)槭裁匆窔⒛懔税桑昧?,沒事的話,趁著夜色出城去吧?!崩钋嘁?lián)]了揮手,神色顯得有些疲憊。
“我不會走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