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駕駛艙中,申達呆坐在船長椅上半晌無語,心里頭翻江倒海,久久無法平靜。
世事難料,前一分鐘劉海洋還是個十惡不赦的殺人幫兇,一轉(zhuǎn)眼卻變成了自己的親妹夫!
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亂了他的復仇計劃??磥?,刺殺列文斯基的行動先要往后放一放,眼下最重要的當然是盡快見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。
他摸索著打開座椅扶手外側(cè)的小桌板,將水杯輕輕卡進上面的凹槽里,戴上飛行頭盔,啟動了主發(fā)動機。
飛船噴射出一道長長的火焰,仰頭鉆出了濃厚的地球大氣層。
這次重返地球,他給自己定下了兩個目標。一是繼續(xù)尋找失散的妹妹;二是為報仇做好一切準備——這么多年過去了,弟兄們的在天之靈一直在等待一個交代,他們雖然冤死于老列文斯基之,但一切的始作俑者終歸還是自己。
他一遍又一遍地捫心自問,當初自己為什么會鬼迷心竅,輕而易舉就相信了那只老狐貍?在泰坦星球幽深的礦井里,他常常獨自一人躲在角落里,反復回憶那場“試艦”行動,所有的細節(jié)都歷歷在目:列文斯基那冰冷刺骨的笑容、威力巨大的聚變彈,還有“普羅米修斯號”上那神奇的防護罩,可以毫不費力地吸收武器釋放的能量……
他和趙亮先后制定過好幾套復仇計劃,但是從未真正付諸實施。從某種意義上說,那些計劃更像是一種自我安慰......再往后,關(guān)于復仇的事情兩人漸漸產(chǎn)生了分歧,趙亮開始勸他放棄“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”,為此列舉了好幾條理由:列文斯基雖然還活著,但是也到了風燭殘年。根據(jù)有關(guān)法律,他不可能進行第三次再生,說不定很快就會一命歸西,報仇的意義何在?更何況,刺殺列文斯基比登天都難!
“想想烏拉爾集團的恐怖實力吧!他們已經(jīng)掏空了大半個月球,建成了有史以來最大的地下工廠群。那里能夠生產(chǎn)我們能想象出來的一切裝備,從最高級的宇宙飛船到最鋒利的匕首。
傳說烏拉爾集團甚至設(shè)想過對月球進行變軌,將它推進到木星附近,變成木星的一顆衛(wèi)星,為的是更方便地登陸木星的巖石衛(wèi)星,開展采礦作業(yè)!
要不是地球聯(lián)盟出手阻攔,沒準兒他們已經(jīng)成了泰坦的鄰居了!就憑咱們兩個想要刺殺列文斯基?拿什么去刺殺?我看連靠近人家都很難做到!你呀,還是再考慮考慮吧!”
趙亮說得很誠懇,他的回答卻永遠都是那句話:“怎么干?我也不知道。我只知道,這件事必須得干!”
兩人不歡而散,好長時間都不說話。
這一次,得知他連航天局長都不干了,趙亮便知道他為了復仇心意已決,再無回頭之理,也就很識趣地不再阻攔。
回到地球以后,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買下了這艘飛船,然后對她進行了全面的升級改造。
賣家是個消息很靈通的人,再加上他出手很大方,一高興就忍不住開始喋喋不休:
“告訴你吧,先生。再過上幾年,要是錢賺夠了,我也弄一艘這樣的超高速飛船,帶上家里人去別的星球移民。聽說‘冥河艦隊’那邊是零門檻接收,我覺得很適合我這樣的小民。雖然苦一點,但是反正是靠雙手謀生嘛,哪里還不都一樣!
你說說人家怎么就能造出那么快的飛船,將近二分之一光速??!照這個趨勢,我看要不了多久人類就可以去半人馬星座了。傳說那里有顆宜居行星,只不過眼下被努阿克人給占領(lǐng)了。要說這幫外星人也確實可恨,吃著碗里的還要看著鍋里的,賴在柯伊伯帶那么多年,我看沒安什么好心……”
使用“李林”的身份和前任“泰坦聯(lián)盟航天局長”的頭銜,他很容易就查到了劉海洋的全部公開信息。
一切準備停當之后,他徑直來到劉海洋位于BJ南部的住所,那里有一片方圓上百平方公里的巨型工業(yè)區(qū),華夏航天集團是唯一的業(yè)主。
該集團歷史超過五百年,是太陽系里規(guī)模最大的企業(yè)集團之一,下屬機構(gòu)遍布各個星球,普通人根本就搞不清楚她的規(guī)模到底有多大、經(jīng)營范圍又是何其寬泛。
華夏航天集團雇傭了大約50萬雇員,百分之四十工作和生活在地球上。京南地區(qū)算是其中一個比較大的員工居住區(qū),不少退休雇員選擇在此安度晚年,或者先過渡一段時間,之后再遷往土衛(wèi)二。
劉海洋就住在一號住宅區(qū),三排一棟。
他來到這里,先駕車在四周轉(zhuǎn)了幾圈,仔細察看周邊情況,發(fā)現(xiàn)這里和一路經(jīng)過的幾十個街區(qū)并無二致,都是千篇一律的深灰色三層住宅,外觀相似、大小適中,包裹在透明的保溫膜里,屋頂上還鋪著閃閃發(fā)光的太陽能電池板,家家門口都安裝著兩個巨大的空氣過濾器,距離地面一人多高......
要說有什么區(qū)別的話,似乎劉海洋家所在的這片更加老舊一些。他在幾處門邊和墻角上看到了畫有集團徽記的涂鴉;還注意到個別街道頗為狹窄,有些地方只能夠勉強允許兩輛汽車擦身而過;個別院子里種著幾顆小樹,全都枝枯葉黃,一幅垂頭喪氣、半死不活的樣子......
那幾顆樹他完全叫不上名字來。即使搜腸刮肚地拼命回憶了半天,腦子里卻空空如也,連一個樹名都蹦不出來。
他忽然想起小時候,妹妹四歲生日的那一天,母親給她買過一只生態(tài)球,里面長著十幾顆小草,幾株袖珍玫瑰花……小申花對那份生日禮物愛不釋手,連睡覺都要抱在懷里……
車子慢慢停在劉海洋家門前。他安靜地坐在駕駛室里,耐心等待著車門與院門自動對接。直到“咔塔”一聲響過,才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來,按下了門鈴。
大門自動滑開,他邁步進入玄關(guān),嘶嘶的聲音從頭頂和側(cè)后方吹過來,迅速將剛才帶進來的熱風置換出去,順便對他進行了一次氣體洗消。
對講機里傳來一個聲音:“是李林先生吧?歡迎歡迎!您直接進來就可以了,換下來的防護服請放在玄關(guān)?!?p> “好的,請稍等!”
他麻利地脫掉防護服,把它們放進旁邊的衣箱里。渾身上下頓時輕松了很多,要說還是這種棉麻衣服穿著舒服啊!
他深吸一口氣,擰開門把手,邁步走進這座小院子里。
期齊起來
泰坦人的環(huán)境適應力最強。在未來的星際移民中,他們將占有明顯的優(yōu)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