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回 風雅
那日在茶樓上瞅見他的時候莊明鏡還奇著怪呢:堂堂晟國何必找這樣一個人去守接壤北陳的重要城池?
隨手一查居然查出來個大驚喜。
這林王割送土地,賄賂官員,橫賦暴斂,沒有一件壞事兒他不沾。
恰恰又是晟帝的親弟弟,還能把他怎么著?
哎!林王殿下,我也不是有意要坑你。
晟帝如此陰險,若是不讓他吃點苦頭他又怎么會乖乖相信我們呢?
既然您哥哥舍不得管你,爺就來幫冺州的百姓好好治治您吧!
任務分派完畢,岐黃盟部眾四下散去,相約兩月后于冺州相見。莊明鏡一行人也開始收拾行李準備前往北陳。
天一方苦心經營多年,不知這一走還能不能再回到往日的盛況。莊明鏡有些不舍。
罷了。畢竟當年辦坊的初衷也是為了能在這世上留下一點娘的影子。
娘都不在了,還要什么影子.....
莊明鏡站在廊下遲遲不愿離去,柳依緩緩走來,牽起他的手問:
“鏡兒,想聽奴家和你娘的事兒嗎?”
他點頭。
柳依嫣然一笑:
“奴家年輕時是青樓最美的花魁,被無數(shù)闊綽少爺寵著愛著,有揮霍不完的金銀。
所有人都想上奴家的花船~可奴家想不見就不見,憑他是天王老子也不行!”
柳依得意地看一眼莊明鏡,明鏡害羞地抿了抿嘴。
她驕傲的語氣逐漸淡了下去:
“奴家本以為自己是這世上最快活的女人....
直到黎陽的出現(xiàn),奴家再也不愿呆在那骯臟污穢的地方。
只因她一句話,奴家便死心塌地的跟她走了。”
明鏡問:
“娘說什么?”
“她說,‘柳依的美應該被尊重’?!?p> 莊明鏡對女人有些遲鈍,他不知道應該怎么回答,只能握緊她的雙手認真地說:
“柳姨娘,您真的很美!”
柳依笑道:
“你一個孩子懂什么~還是讓郁北小公子來陪奴家說話~
哎....奴家看不著他就心慌慌的呢!”
莊明鏡連忙勸道:
“姨娘!故事還沒講完呢?!?p> 同時背后的手瘋狂沖遠處的郁北揮舞,郁北靜音飄走。
柳依一想也是,便繼續(xù)說:
“跟了你娘啊,可把奴家累壞了!她要奴家和她一起繪制圖冊,說什么要....要記錄?奴家聽也聽不懂她的話嘛~”
莊明鏡想,柳姨娘對美有如此強大的駕馭能力,想必娘也不想讓她白白淪落風塵。
他又問:
“那姨娘為什么會在天一方呢?”
柳依轉過身,聲色黯然道:
“你娘后來卷入是非,便將奴家安置在冺州岐黃盟分部,奴家等啊等,等得人也老了,卻等到了她的死訊.....
后來奴家發(fā)現(xiàn)一個叫天一方的地方出的妝發(fā)竟與她無比相似,便潛入進去,于是就遇到了你~”
柳依笑了起來。
莊明鏡發(fā)現(xiàn)她真是好看,嬌艷得像朵綻放的海棠,美得那么放肆。
他心里感謝柳姨娘:天一方這些年出現(xiàn)的新圖紙,想必都是來自她之手了。
姨娘真也是個奇人。
莊明鏡作揖向姨娘道謝,柳依嬌嗔道:
“哎呀!若是有人真想感謝奴家,可得好好讓郁北小公子陪奴家說說話~
要說這小公子啊,還真沒有幾個比得過郁北的!~
這郁北呀,他.....
欸?鏡兒你去哪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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行李都裝上了車,宅子也清理盡了所有痕跡,北陳遙遙千里,還需趁早上路。
莊明鏡將手中的信交給韓垣,對他說:
“韓大爺,北陳我是萬萬不敢讓您去的?,F(xiàn)在這個最重要的任務交給您,還請您務必親自交到捍王手上!”
韓垣默默點了點頭,他也不想成為孩子們的負擔。
道別過后,一行人終于坐上了前往陳國的馬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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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【國家分布表】】
晟國:占據中西部地區(qū)絕大部分領土。后又吞并荀國及眾多小國。
荀國(亡):中東部地區(qū)。
陳國:獨霸北方。
予國:東部沿海地區(qū)。
衛(wèi)國:中部偏東南地區(qū)。具體位于晟國和荀國交界線以南。
楚國:南部沿海地區(qū)。
瑤國:中西及西南部地區(qū)。
草原部落及其他小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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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莊明鏡這些年收集的情報來看,晟國統(tǒng)治殘暴卻能穩(wěn)立于眾國之首,不光因為其自身地大物博,更是由于沿海的予國每年源源不斷地輸送礦產資源,有力地助長了它的鐵騎兵團。
由此看來,曾經不與予國相鄰的晟國想必早就把荀國放入自己的吞并計劃之內,以便控制予國。
這個國家的野心龐大的令人膽顫。
如此強大的國家,到底該怎樣撬動它的縫隙?
莊明鏡偶爾也會懷疑自己,
我真的找到這一切的答案嗎?
他不知道。
可是,他知不知道又有什么關系?
他只需要一步步走,前面自然會有人給他引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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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兩個月后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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言開第一個跳下馬車,他伸了個長長的懶腰:
“這北陳也太遠了!我們就不能從晟國穿過去?干嘛要繞道?。 ?p> 眾人微笑臉。
他露出了標準的太陽式笑容:
“你們的表情好奇怪??!趕緊下來玩??!”
眾人陸續(xù)下車,遣走了馬車步行向城門走去。
好雨知時節(jié),大家走著走著居然走來了第一場春雨。
莊明鏡站在青石砌就的城門之下,仰頭凝望著上方的兩個大字:
不惑。
不惑,便是這個州的名字。
陳國是個極度風雅的國家。知者不惑,仁者不憂,勇者不懼,它每個州城的名字都讓人回味無窮。
剛進城門,卻像是進了桃苑。院外粉墻環(huán)繞,綠柳周垂,隨便走幾步便能看見三四間垂花門樓,五六面抄手游廊。
越過柳簾子花墻,又突然視野開闊,眼見著的就是那不惑的主街了。街道平整寬敞布局大方,路兩邊是茶樓酒館,路中間是粉黛媚娘。
天不知不覺晴了。
陽光照著微潤的萬物,一時間整個街道都閃閃發(fā)亮。
三個少年并肩走在街上,引來不少少女為之側目。
左邊這人一襲白袍,長發(fā)輕盈散落,冰涼而淡漠,眉宇間的溫婉掩不住他清高傲岸,怕是女子也比不了他的仙姿秀逸、孤冷出塵。
而右邊這人卻全然相反,一身干練的玄衣不說,如瀑的長發(fā)還被隨意束在頭頂,他臉上似笑非笑,一雙修長深邃的桃花眼四處張望,撩的人好生臉紅。
中間這人乍一看似乎并沒有旁邊兩人面容俊俏,但他的明眸卻十分特別。濃翹的長睫伴著眼珠轉動微微輕顫,似乎隨便一看就能把人看到他心里去了。
果然,帥哥到了哪里都受歡迎。
不到一天,不惑的大街小巷便傳遍了他們的消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