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如夏待到中午,出去買醫(yī)院的盒飯。
陳芷薇一個人躺在病床上,動彈一下牽扯到身上的肌肉,都會覺得生疼。
她忍著疼,夠到剛才陳如夏削好的蘋果。蘋果氧化之后,顏色已經變得很深,看著臟兮兮的。
手指一松,蘋果再次落到地上。
“你不是喜歡吃,喜歡吃就都給你吃,都給你......”
她這么念著,額上冒出細細的汗,手指抽了一下,整個人栽回去。
她堅持認為,出這么一場車禍,和陳如夏這個女人脫不開關系。
若不是她回國,她就不會頭腦發(fā)熱跟著那群人一起出去飆車,就不會落到今日的下場。陳如夏這個人父母雙亡,被收養(yǎng)到陳家,還恬不知恥做了姐姐,天生的煞星,一回國就給她帶這么多晦氣。
晦氣!
她躺回去,把手臂調整好,不再痛之后,慢慢睡了過去。
陳如夏回來,推開門,門后的蘋果被推力碰到,便滾了滾,一直滾到不遠處的窗臺下,才停了下來。
她凝視片刻,把手里提著的飯菜放到了病床邊的矮柜上。
女人穿的是平底鞋,走動間還帶著清淡的香水氣息,腳步聲很輕,不仔細聽幾乎是聽不到的。
陳芷薇沒被吵醒,只是輕輕皺了皺眉,也不知是因為有人靠近,還是那熟悉的香水味。
陳如夏坐到一邊的椅子上,輕靠著椅子的靠背,很快也沒了聲音,呼吸漸漸均勻。
她化了妝,勉強遮住了臉上可以看出的疲憊痕跡。守著陳芷薇這么久,還沒合過眼,早就已經快要撐不住。
她放到病床床尾的手機屏幕忽然亮起,震動聲過后,再次陷入寂靜。
——
秦越中午的時候,多做了一份便當,掛到了對門的門把手上。
沒等林知知有什么反應,便按了電梯下樓。
林知知還在客廳喝著熱水,聽到敲門聲,下意識就頓了頓。
嚴淮不會這個時候回來,更別說敲門敲得這么溫柔,他平時敲門的聲音要更響。
推開門之后,面前沒有人。
門有些異常,她走到門外,把手上掛著一個滿當當?shù)谋惝敽小?p> 她怔住,腦子清醒了許多。
蓮子清雞湯還在廚房放著沒有動。
她忽然想知道,若是從前的秦越,看到如今的自己,會是怎樣的評價?;蛟S是有些陌生,有些驚愕的吧。
那個冷冰冰的少年,終于,也被時光打磨得略微圓潤了些,無論他是怎么想的。
她抬起手,看了看自己的無名指。
秦越發(fā)了消息給聞風,聞風收到消息,想到馬上要發(fā)生的事,不自覺地嘴角上翹。
不管是不是好決定,但至少比天天坐在這里看那些字強多了。
于是,在眾目睽睽下,聞風走出了辦公室。
同樓層的眾人紛紛打起精神,坐得端正,像是認真上課的小學生。
然而聞風并沒有像平時一樣前來視察,而是直奔電梯間。
萬惡的資本家再次翹班了。
秦懷是個出了名的工作狂,幾乎不沾家,休息時間短得可怕。
聞風到了之后,瞧了瞧眼前的房子,大白天,門緊閉著,幾乎是吃飯的點了,沒有一點飯菜的香味。
他默然,也不知道具體怎么形容心里的感覺。大概是有一絲同情的。
他有些不能理解秦懷為什么執(zhí)意要把慕柳留在家里,明明就變得更麻煩了。
秦越在他后面過來,按了指紋之后,大門打開。
聞風:“你怎么知道秦叔叔上次說不準你回去是假的?”
秦越沒解釋,只是道:“她不能看到我?!?p> 隨后,冷靜道:“鑰匙在進門右手邊矮柜第一層,最小的那一個?!?p> 聞風點了點頭,也沒再問,直接走了進去。
里面安靜得可怕,自己的腳步聲顯得格外突出。
聞風有點后悔自己為什么會直接穿著皮鞋過來,落地的聲音簡直了。
他不敢耽擱,拿了鑰匙就往秦越之前給的房間位置走。
越靠近那個房間,女人輕微的哭泣聲越明顯。
大約是哭累了,這聲音已經很小了。
然而聞風的腳步聲靠近,她忽然便精神起來。
“秦懷,秦懷,秦懷,是不是你?你放我出去,我要去找......”語氣在清醒中又帶著瘋狂,分不清是毫無的話語,還是清醒之下的掙扎。
后面的話就模糊了起來,她聲音很小,又像是在自言自語。聞風沒有聽清楚。
聞風有些頭疼。
他沒有應,直接拿鑰匙轉動門鎖,打開了房門。
女人跪坐在床下,長長的頭發(fā)披散著,嘴唇微微顫抖,聽到門開的聲音,忽然看過來,這一眼看得聞風心臟猛然抽了一下。
瘋狂又痛苦,那雙眼里,滿是這樣偏執(zhí)的情緒。
房間里到處散落著殘缺的物件,有碎成一片片的衛(wèi)生紙,有硬生生被摔壞的塑料杯子,還有缺了一只眼睛的棕色熊布偶,眼睛沒有掉,而是掛在那張笑瞇瞇的臉上,白色的線都已經扯了出來,可以看出那只可憐的棕黑色塑料眼睛,之前被怎樣用力拽著。
女人忽然站起來。
“你是誰?你是誰?秦懷在哪里?秦懷呢?秦懷呢?!”
聞風實在沒想到會是這么一個場景。
不過他看她說話還有邏輯,勉強道:“慕阿姨,我是聞風,之前您還挺喜歡我的......吧?!?p> 喜不喜歡不知道,但是好歹也不能算是不認識?
慕柳眼底爬滿了血紅色的紋路,那些血絲像蜘蛛網(wǎng)一樣,臉上還有許多未干透的淚痕。
很難想象這是個曾經優(yōu)雅高貴的書香世家的千金,盛名在外的女畫家,年紀輕輕就已經有了許多人一生都難以觸及的成就。
慕柳一直沒說話,也沒再發(fā)出什么哭聲之類的聲音,聞風原本以為她真的有了片刻的清醒,但下一秒,她卻忽然暈了過去。
肉體撞擊到床角,發(fā)出沉悶的聲響。
“......”
聞風抿起唇,忍不住擔憂起來。
這要是出了事,秦叔叔大約能把他皮都剝了。
他上前,把地上的女人抱起。
外面的太陽很熱,但是他只覺得身邊涼颼颼的。
秦越在門邊站著,看到聞風出來,視線卻定格在沒了聲音的女人身上。
聞風艱澀道:“人忽然就這樣了,是送到調養(yǎng)院......還是送到醫(yī)院去?”
夙瑜
哦,這可憐的資本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