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名身材魁梧,身著淡藍色鎧甲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。
虎目濃眉絡(luò)腮胡子,便是這鎮(zhèn)海城副城主,鎮(zhèn)海將軍李猛。
其身后跟著七八個衣著黑色皮甲的兵士,一個個面色肅穆。
李猛進到屋內(nèi),從右向左依次看去,右側(cè)樓梯口青衫少年,端著大碗炒飯正淡然的看著自己,而后看向最中間的雷老板和李老板,二人不知所以,卻也都認識這鎮(zhèn)海城赫赫有名的李將軍,想來是為了剛才所說之事而來,也都識趣的放下了手中的碗筷。
最后,李猛扭過頭,看向左手邊靠窗的一張桌子,六個衣著深藍色布衣的男子依然低頭吃飯,似乎完全沒有被打擾到。
李猛走了過去,距離桌子一尺的距離站定,“幾位是外鄉(xiāng)人吧。”
六人聞言都放下了碗筷,最靠外一人站起身,恭恭敬敬給李猛鞠了一躬,“軍爺好眼力,我兄弟六人從越國來,做點小買賣?!?p> 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張信箋,上面放了一錠銀子,遞給李猛,“軍爺,這是通關(guān)文牒。”
李猛笑了笑,也不去接,“聽聞納蘭軍中有一營,名叫夜鷹,專擅刺殺和刺探,獨門兵刃乃是一把四寸長短刃,鷹嘴刀柄無鐔,使用者常年練習(xí),導(dǎo)致虎口一周與刀柄摩擦而生繭?!?p> 說到這里,李猛頓了頓,看了看依舊一臉微笑的外鄉(xiāng)人,“伸出手來,我看看?!?p> 外鄉(xiāng)人聞言絲毫不動,忽然朗聲笑道,“軍爺說的小人一點都不明白,不過既然軍爺要看小人的手,那看便是了?!闭f著探出右手。
只見粗糙的右手上滿是老繭,但虎口處卻無什特別。
“軍爺,小人是跟著商隊的挑夫,手上繭子多?!?p> 李猛笑著看了看外鄉(xiāng)人,“左手?!甭曊{(diào)也變得重了幾分,身后的將士似乎得了命令般,朝前挪了幾步,一個個摸向腰刀。
外鄉(xiāng)人愣了愣,挪動了下身子,從桌椅之間跨前一步來到李猛面前,他身后之人也都緩緩站起身來。
“軍爺,您...”話音未落,倏忽間身后五道銀芒射出,罩住李猛周身,來勢兇猛,卻靜若鬼魅。
只見李猛不慌不忙,抬手一掌拍出,罡風(fēng)凜凜,正好撞在銀芒之上,只聽叮叮叮的幾聲脆響,咔嚓之聲迭起。
電光火石之間,六個外鄉(xiāng)人竟然被李猛這一掌震的倒飛出去,將身后的木窗欞撞得粉碎,一個巨大的窟窿露了出來。
“追?!痹挳?,李猛毫不停頓,帶頭沖了出去。
眾人也紛紛跟了出去。事出突然,屋內(nèi)之人還來不及反應(yīng),倒是店小二和掌柜的在店內(nèi)帶著哭腔嘟囔倒霉,急忙收拾殘局。
街道之上,本就沒幾個人,此時這一亂更是避之不及,就剩幾個膽子大的遠遠的圍觀。
外鄉(xiāng)人沒跑出多遠便被團團圍住,六人嘴角滲血,面色卻依舊如常,顯然受了輕傷。
反觀李猛,卻并不急于動手,皺著眉頭看著面前的六人。
“朔風(fēng)掌,你是李猛?”六人之中,為首一人脫下草帽,露出一臉的堅毅。
“不錯。”
“盛世十將,果然名不虛傳。不過,將軍是如何發(fā)現(xiàn)我們的?”
“哈哈,說來簡單,你看?!闭f著朝天指了指,只見一只小鷹盤旋不去,烏黑如夜的羽翼中混雜幾只赤紅色的火羽,目光如炬,正盯著地上六人。
“原來是犬鷹,這等寶貝沒想到居然您都能得到,佩服佩服。李將軍,小人絕無冒犯吳國之意,還望李將軍行個方便,我們井水不犯河水。”為首之人言語之間,客客氣氣,顯然對李猛帶著幾分忌憚。
“各位都是畫師境的高手,如此大動干戈,若是沒猜錯可是為了中州王將軍滅門一事。”李猛反問道。
片刻,見外鄉(xiāng)人沒有搭話,笑了笑,“在下也不想為難諸位,還請各位和我走一趟了,我會保證諸位的安全。”
“李將軍,吳國莫不是對我納蘭國之事也感興趣嗎?雖然李將軍武功高強,但若要強留我們也不容易。”
“在下不敢,吳國一向不管他國之事,只是諸位遠來是客,若是在此地遭遇什么不測,那這筆賬終究是要算到吳國頭上的,若然如此,那就傷了兩國的和氣?!?p> “李將軍當然是武功蓋世,不過也太過小看我?guī)讉€了,看來今日若不較量下,我等也是難以脫身了?!闭f著六人,抬起手臂,每人手中一柄銀色小刀,冒著銀光。
“且慢?!崩蠲鸵姳娙吮阋獎邮?,猶豫片刻道,“諸位切莫誤會,各位可知道為何我們能如此之快的找到各位?便是有這犬鷹相助,若沒有各位的氣息,我們也斷然無法找到諸位?!闭f著從懷中取出一把銀色短刃,竟然和眾人的短刃一模一樣。
“飛鷹?”為首之人面色凝重的低聲呼道。
“不錯,便是飛鷹。諸位的同僚已經(jīng)遇難,諸位若是也出什么意外,我吳國上下斷然是無法交代的?!?p> 眾人見李猛話說到這個份兒上,互相看了看,抬起的刀又再次放了下來,幾人低語了幾句,而后一同點了點頭。
為首的漢子朝著李猛拱了拱手,“在下夜鷹喬飛,剛才錯怪了李將軍,多包涵?!?p> 李猛見對方自曝家門,已然對自己是莫大的信任,當即感激的回禮。
“但是,在下等人有要事在身,不能久留,還請李將軍行個方便,在下保證,無論生死,和吳國和李將軍絕無關(guān)系。”
李猛聞言面露憂色,半晌沒有說話,也沒有放五人的意思,“實不相瞞,在下也是有軍令在身,若然今日將諸位放走,斷然是無法交代的?!?p> 喬飛聞言并未驚訝,而是朝著四周看了看,眾人再次點了點頭,重又抬起飛鷹刃,刀身銀色光芒也再次亮起。
李猛搖了搖頭沒再說話,緩緩抬起手來,風(fēng)和日麗的街道上忽然風(fēng)沙四起,罡風(fēng)陣陣,商鋪的牌匾被吹的瑟瑟發(fā)抖,就更不用說人了。
“雷五爺,這...”只見聚??蜅iT口站著三人,正是剛才吃飯的三人,說話的正是李老板,其顯然身上有幾分功夫,此時卻也抓緊了門框,緊張兮兮的問道。
“沒想到我們鎮(zhèn)海城里居然有畫師頂峰的高手?!崩孜迕媛毒獾拇炅舜晔郑坪跬涀约壕嚯x這狂風(fēng)太近,也是危險重重。
“畫師頂峰?咱們不能呆在這里了,差太遠了。”李老板拉著雷五就要走。
“別怕,到了這個地步,那對氣的控制豈是咱們能夠理解的?傷不著你的?!?p> 雷五爺?shù)故怯行┡d奮,“李三爺,這等好戲不是天天都能看到的,我練的是雷鳴掌,三十年了也不過是虛境頂峰,這輩子能不能上畫師境都是個問題,現(xiàn)在有眼福多看看學(xué)學(xué),豈不是機會?”
“五爺,我記得您師父,雷正鋒老爺子已經(jīng)到了靈臺境界,你干嘛來這學(xué)啊?!崩钊隣斦f道。
雷五爺聞言面色暗淡,搖了搖頭,“你是不知道,這雷鳴掌有個不成文的規(guī)矩,若是三十歲入不了畫師便要離開師門游歷,成了外門弟子,沒有急事是不能回去的?!?p> “哎,像咱們這種資質(zhì)平庸之輩,也是無奈啊。”李三爺聞言也感嘆道。
“哎,老弟,我記得你師從云州飛云派,難道也有這個規(guī)矩?”
李三爺聞言點了點頭,“家?guī)熢?jīng)告訴我,若是三十歲無法進入畫師境,那便是與靈臺無緣,雖然在下至今不明白為什么,但是家?guī)熢浦凶游涔σ讶坏搅四巧窆砟獪y的浩瀚境界,定然是見多識廣,無奈只得回家繼承祖業(yè),做個郎中?!?p> 雷五爺待要再說,忽然目光越過李老板,看向一直沉默的青陽,“這位小哥,我看你相貌堂堂,半點武功都不會,站都站不穩(wěn),就不要在這里看熱鬧了,免得傷著了?!?p> 青陽看起來面色有些蒼白,勉強擠出一絲笑容,“在...在下雖然不會...不會功夫,但是對...”猛烈的罡風(fēng)之下,青陽說話都有些勉強。
正待張嘴,忽然收了聲,抬起頭面露訝色看了一眼高懸的太陽,出了神。
此時,一聲暴喝傳來,李猛一掌拍出,整條街的罡風(fēng)似乎一瞬間被牽引著在李猛掌心匯聚一團,朝著六人撞擊而來。
只見六人竟然不躲不閃,啪的一聲六人應(yīng)聲而飛,如同紙片一般,輕飄飄飛出五丈有余,落地時已是毫無生機。
頃刻間,風(fēng)停沙歇,李猛一眾人楞在當場,兵將看向李猛,只見其滿面訝色的看著自己的手掌,似乎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,遠遠看去,只見地上的六人一動不動,急忙吩咐兵將過去查驗。
回來的兵將在李猛耳邊低語了幾句,李猛肩頭一震,驚訝的看著面前也是一臉慌張的兵士,低聲道,“快,快將這些人抬走,吩咐眾人不要多言?!?p> 兵士領(lǐng)命而去。
“等一下?!崩蠲退坪跤窒肫鹆耸裁矗翱烊ネ▓竽聦④?,我要即刻見他?!痹挳叄蠲兔嫔F青,一言不發(fā)的愣在當場。
一切都發(fā)生的非常倉促,眾人還不明白發(fā)生了什么,外鄉(xiāng)人和李猛等人都消失在街頭。
只留下一臉茫然的百姓竊竊私語。
“五爺,這...這外鄉(xiāng)人里為首那個叫喬飛的少說也有畫師初境了,這頂峰和初境能有如此大的差距?”李三爺和雷五還依舊愣愣的看著街頭。
“若是全力以赴,倒是有這個可能...不過若是以一敵六,這六人毫無還手之力,這就有點匪夷所思了。”
二人依舊在討論著今日發(fā)生的怪事,沒見到身后的青陽倒是耐人尋味的一直看著天上的太陽,并沒有被二人談話所吸引。
直到小二悄聲走到其身邊,低聲說,“青武大人,看來鎮(zhèn)海城很快會成為是非之地,您還有要事在身,久留不宜,小的已經(jīng)安排好,您即刻便可出城?!?p> 青陽點了點頭,轉(zhuǎn)身步入客棧,不見了蹤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