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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荒鳳鳴

第三十四章 幻術

八荒鳳鳴 蹲墻角吃盒飯 2887 2020-04-07 10:30:00

  青陽抹黑來到河邊。

  月色下河水波光粼粼,水聲潺潺,兩岸稻田已經收割完畢,一片青灰色,荒野中,偶有幾戶人家點著昏黃的燈火,幾只在岸邊輕輕搖曳的小舟映入眼簾。

  青陽快步走去,只有最靠邊的一個小船有一個船夫躺著睡覺,其他船只都空著。

  這船夫身上蓋著一層薄被,整個人蜷縮著,寬大的草帽蓋在臉上,看來是個沒地方住的老百姓。

  青陽稍稍放下戒心,低聲道:“船家,走活兒嗎?”

  粗糙黝黑的大手扣住冒頂朝上抬了抬,睡眼惺忪的看了過來,顯然是睡得正酣,嘟囔著:“誰啊,這大晚上的。”

  上下打量了下青陽,微微撇了撇嘴,不屑的說道:“干嘛?”

  青陽忽然想起了自己現(xiàn)在的形象,蓬頭垢面,衣衫破爛,一副叫花子像,尷尬的笑了笑,從懷里掏出一錠銀子,低聲道:“勞駕,我想去碧山鎮(zhèn),怎么走?”

  船夫雙眼忽然亮了起來,滿臉堆笑,眼睛被銀子緊緊的吸住,青陽懸在空中的手微微搖動,又問了次:“碧山鎮(zhèn)?!?p>  船夫這才反應過來,急忙起身將被子朝簡陋的船艙一堆,讓開一片空間,低頭彎腰將青陽讓上了船,“客官,你是問對人了,老漢我在這林溪河走船走了幾十年,這一帶沒有不知道的路?!倍蟪窒拥奈髅嫒荷綄訋n的深處指去,“沿著林夕河朝西,走一百里,就到了,碧山鎮(zhèn)就在河對岸。”

  “要多久的路程?”

  “客觀,近期水流較緩,走起來快一些,估計明日清晨也就到了?!贝驖M臉笑意,眼睛不時的漂著青陽手中的銀子,滿是皺紋的臉上一副憨態(tài)。

  青陽略微點頭,然后走進船艙閉目養(yǎng)神。

  不一會兒,船身猛烈搖動了一下,而后緩緩離開河岸,吱嘎的撐船聲有節(jié)奏的響起。

  “客官,這么晚了,怎么不在林溪城住一晚再上路?行船顛簸,怕是客官也休息不好?!?p>  “無礙。”

  “客官,聽口音,不像越國人啊,這是來做生意的嗎?”

  “是啊,前晚在山里迷了路,摔了?!鼻嚓柡鷣y說道。

  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了幾句,青陽大概也問了下碧山鎮(zhèn)的情況,是通往青州海的必經之路,碧山鎮(zhèn)往西北走五百里差不多就到鏡城了,在青州海不遠的地方,是個挺繁華的地方。

  安靜了片刻,忽然一陣濃烈的香氣傳來,強烈卻不刺激,濃重卻不窒息,入鼻如口含梅干給人甜甜的感覺。

  青陽緩緩的睜開眼睛,順著煙氣看過去,船頭老漢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點燃了煙袋,一邊撐著船,一邊抽著煙,黑夜中,伴隨著星火之光亮暗交替,濃烈的煙氣徐徐飄來。

  青陽并不反感濃烈的煙味,隨即閉上眼睛,記憶的門似乎敞開了一點縫隙,粗糙有力的大手、爽朗的笑容、嗆人的竹制煙槍,一絲絲一縷縷,童年的記憶慢慢的蔓延腦海,層巒的群山,翱翔的雄鷹,叮當脆響的打鐵聲,母親溫柔的撫摸,父親有力的臂彎,瞬息間塵封多年的記憶如決堤的江水涌入腦海中,穿插錯亂,就在青陽茫然四顧而不知如何時。

  忽然世間的一切都安靜了下來,繁星點點,暗夜延綿,土墻,碧樹,青草,柔和的風,忽然天地仿佛驟然裂開,爭吵、謾罵、咆哮,血泊中的人,持刀的少年,青陽只感覺五體發(fā)涼,心如刀絞,想要呼喊卻似乎被什么東西堵上了嘴、想要抓撓卻似乎周身酸軟無力,而后沉淪,而后絕望,仿佛自己墮入了萬尺深潭,無力上岸,胸口如壓群山而不得喘息,不甘的雙眼仿佛要射出刀劍斬殺世人。

  就在青陽絕望的要閉上雙眼的時候,忽然氣海翻騰,一條青色巨龍騰空而起,沖上神庭,四方激蕩,卻又無聲無息,似乎毀滅著什么,而被毀滅之物也隨之悄聲匿跡,威嚴中沒有分毫的憐憫,赤金色同仁的青龍盤旋如天,冷冷的看著自己,仿佛在訴說著千年的故事般,片刻后似乎感概的搖了搖頭,一聲只能感受卻無法聽見的龍吟響起,重歸氣海。

  噗通一聲,重物落水的聲音,徹底驚醒了青陽。

  只見他周身冷汗涔涔,顫抖的身軀終于安靜了下來,緩緩的睜開雙眼,天地依然漆黑,明月高懸,而船漂浮在河中央,正順著水流后退,船夫也消失的無影無蹤。

  青陽輕撫鳴淵,并未起身,或者說青陽此時并不想去追船夫,因為雖然沒有受傷,但是破除剛才的幻術著實已經消耗了自己太多的真氣,無力再追。

  大概過了一炷香的功夫,青陽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,已經疲態(tài)盡去,目光如炬,起身后運氣搜索周圍的情況,見并沒有真氣流動的跡象,心想這船夫看來都是獨自行動,然后再船艙內簡單搜索了下,同樣一無所獲。

  青陽重新?lián)纹鸫瑯?,笨拙的搖曳起來,船便緩緩朝西行進。

  看著黑暗中看不到的盡頭,青陽憂心忡忡,沒想到幽鬼對越國的掌握完全超出自己的想象,今日之事,若不是危難時戰(zhàn)龍真氣自發(fā)破除幻術,自己可能已經不明不白的死了。

  滇國東部流波城外,流波山下密林。

  晶瑩的月光從密集的樹冠中灑下,斑斑駁駁,星星點點,急促的跑步聲伴隨著緊張且極深的喘息聲。

  一個麻布束發(fā),青衣布鞋的俊俏男子捂著右臂慌張的奔跑著,青衣之上血跡斑斑,年輕人還不時的掃一眼身后,雖然未見半分人影,但是漆黑的密林中風聲凜凜,殺氣騰騰,顯然有武功高強之人正在施展上乘輕功追殺而來。

  正在此時,一聲嬌喝,一道紅光如箭似電,從年輕人身邊一閃而過。

  青年猛然停住,略帶驚懼的看著前方一襲如血般的紅紗飛舞,漆黑的面具下是皎潔如月的肌膚,映著月光身材妖嬈,胸腹曲線優(yōu)美協(xié)調,如山岳似峰巒,正是影殺盟艷武者。

  艷武十指鐵爪靈動,金鐵摩擦之聲驟起。

  青年聞聲只感周身酸軟無力,如石磨磨骨般難受,凌厲的銀色真氣四溢,如山似海般朝著青年壓來。

  青年只感覺胸口如大錘猛砸,口中一甜,鮮血噴涌而出,隨即癱坐于地,虛弱的手臂勉強支撐,俊俏的臉上卻現(xiàn)出了冷笑:“可是靖王爺?shù)墓???p>  艷武者顯然沒有料到對方會這么說,但是殺手只管殺人,不管因果,也就未做聲,而是緩緩朝前邁了一步,利爪緩緩抬起,銀色真氣繚繞,就要做最后一擊了,卻忽然停了下來。

  只見青年見艷武者并未搭話,索性不再理睬,正了正衣冠,朝著樂雅城的方向扣了扣頭,神情凄涼的說道:“潘允未完成主上之托,半路橫死,我死可知靖王所為,然雖死不悔,臣下盡忠了。”話畢朝著西方扣了三個頭。

  艷武者見青年直起身子,閉上眼,一派慷慨赴死之態(tài),震驚的同時卻并未再停手,夾著鶴唳之聲,右手鐵爪猛然朝著潘允腦袋抓去,此抓若中,必是腦漿迸裂。

  忽然輕盈的古琴之聲響起,而艷武的鐵爪虛空中如遇巨石般再也無法前移分毫,艷武收回鐵爪,疑惑的看向左側樹林深處,銀色的真氣如無數(shù)的觸手朝著黑暗的深處猛然壓去。

  古琴之聲嘎然而止,一點柔弱晶瑩的藍光迎著艷武滔滔不絕如奔流江河般緩緩而來,只見一個面容娟秀如水,白衫青裙,雙手環(huán)抱古琴的女子緩步而來,步伐輕盈,落落大方,仿佛一道清流驅散了樹林中的殺氣和血腥。

  來到艷武面前,女子微微欠身,如空谷鶯歌的聲音說道:“在下流波山韶華宮白司音,此地遠離世俗,不聞凡塵,少有血腥殺戮,姑娘可否行個方便,放過這位朋友?!?p>  艷武者上下端詳了下名為司音的女子,凌厲的殺氣漸漸消散,卻緊緊的盯著司音不敢再動分毫。

  剛才那一擊,艷武已經明顯感覺到司音的功夫明顯在自己之上,而且看其來時步法,雖然緩慢優(yōu)雅,卻一步三丈,這明顯是靈臺境界才能練成的功夫。

  雖然女子明顯沒有與自己為敵的意思,但是也明顯不想退讓,看來今日是萬萬殺不了潘允了。

  艷武者緩緩收回真氣,只字未說,準備先離開再說,心想便是游走在這流波山周圍,不怕這潘允不出來。

  就在此時遠處的樹林中琴簫之聲奏起,哀婉之樂飄飄蕩蕩,如浩海浮萍,又如空山煙嵐。

  白司音和艷舞者扭頭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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