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靜的青州海,四面接天,天就是湖,湖就是天,形態(tài)各異的云從小舟下流過,世間仿佛靜止了,一片寧靜,青陽與趙望水相對良久,卻絲毫不動。
但是二人原本平靜的衣衫依然微微飄動,偶爾的漣漪泛起,將一切都搗碎扭曲。
慢慢的青陽周身青氣大盛,開始星星點點,而后如青色的云一樣團團擴散。
而這一邊趙望水面色不改,依然平靜如水,但是淡黃色的真氣已經(jīng)如一層薄薄的膜浮于白衣之外,在正午的陽光照射下,晶瑩如琥珀一般,和那山巔的淡黃色瑞光倒是有幾分相似,卻不比那瑞光的寧靜祥和,而是多了一分凌厲殺氣。
戰(zhàn)龍真氣雖然剛猛,但是碰到淡黃色的真氣卻節(jié)節(jié)敗退,一觸即被彈了回來,三番兩次皆是如此,青陽心下駭然:此人真氣之盛想來至少是靈臺境界。
既然如此,那不如放手一搏,興許還有一線生機。
想到這里,青陽猛然抽出鳴淵,一時間平靜的湖面陰風陣陣,鬼魅亂舞,哀嚎盈野,森然恐怖之態(tài)顯現(xiàn)出來。
濃墨與淡青二氣在到身上糾纏盤旋,激蕩的真氣鬼氣瞬息間將周圍的湖水激起大浪,小舟如臨巨浪浮萍,搖曳欲沉,青陽欺身而上,刀鋒連閃。
而趙望水依舊微笑的左躲右閃,每次都是剛好躲過刀鋒,仿佛提前知道鳴淵的刀路一般。
但即便如此,激蕩四溢的刀氣依然沖擊的淡黃色的真氣微微升騰翻滾,不再平靜如膜。
久而久之,趙望水也備感難受,就在又一次勉強躲過鳴淵后,長劍終于出鞘,噌一聲,澎湃的真氣瞬間朝著四面八方激蕩出去,千層水浪激起,罡風陣陣。
青陽急忙回身,可是依然慢了一步,長劍如龍似虹,朝著青陽胸口橫貫而來。
青陽猛然側身下劈劍身,刀劍一觸,只感覺如劈大山,仍憑如何用力,依然無法撼動長劍分毫,趙望水劍眉微調,一絲笑意浮現(xiàn),只見長劍一抖,鳴淵被猛然彈起,青陽后撤一步穩(wěn)住身形。
卻忽感一道極為凌厲的劍氣朝著腰間橫掃而來,青陽此時已經(jīng)站到船尾,是避無可避,只能凌空躍起,虛空中收縮身形,將真氣運于足下,猛然炸開,整個人如離弦之箭,從趙望水頭頂掠過,而后凌空反轉身體,猛然一刀砍向趙望水背后,這身法正是那日對陣剔骨刀所用。
青陽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,趙望水也是微微驚訝,卻不慌不忙,向前連踏兩步,回身一劍正好點在刀背之上,刀勢被生生阻住,青陽也被彈飛到另外一個小舟之上,落下之后還連退了兩步。
“鬼劍門的身法?”趙望水長劍斜指水面,周身真氣平靜安寧。
青陽也不做聲,冷冷的看著趙望水,心想不好,此人劍法變幻莫測,而且真氣收放自如且凌厲剛猛,戰(zhàn)龍真氣絲毫占不得便宜。
“鬼劍門什么時候用刀了?”見青陽不接話,自言自語道。
話畢,忽然身形一晃,整個人似乎變淡了三分,長劍在青陽面前一晃而過,隨即血花飛濺。
青陽只感覺胸口一冷,一陣劇痛隨即傳來,一道橫貫胸左肩的傷口赫然入目,鮮血淋淋。
青陽幾乎是下意識的猛然轉身下劈,只聽呯一聲,長劍之后,趙望水微微驚訝的面容浮現(xiàn),長劍又是一抖,生生震開青陽,而后身形又變淡了三分,青陽雙目泛著綠光,猛然下蹲同時朝后長刀橫掃,又是呯的一聲,長刀剛好砍在劍身之上。
趙望水收回長劍,青陽也謹慎的朝后退了兩步。
“區(qū)區(qū)畫師境竟然能夠看穿我靈臺中期的身法!”趙望水對著青陽投來欣賞的眼神。
這正是畫師境頂峰開啟的龍瞳,也是戰(zhàn)龍真氣的一招,只有真氣沖神庭后方可開啟,是以真氣激發(fā)雙眼機能,更能捕捉快速的身法,益處良多。
青陽雖然看破了趙望水的身法,但是奈何實力差距太大,身法只能勉強閃避。
“看來你還不太善言辭?!闭f著,周身真氣從周身穴道傾瀉而出,如同決堤之水一般,源源不斷,氣勢滔滔,一丈之內(nèi)都沉浸在一片淡黃色的真氣之中。
青陽周圍尤其濃密,戰(zhàn)龍真氣和鳴淵鬼氣繚繞勉強將這淡黃色的真氣撕開了一條口子,青陽只感覺周圍金石碰擊之聲不絕,知道定是劍氣所致,想來自己稍有不慎就會萬劍穿心,看來這趙望水是準備亮出真本事了。
趙望水緩緩抬起長劍直指青陽,身形一閃即沒,青陽雙目青光暴漲,將趙望水的身形看的清清楚楚,剛要橫刀揮出,卻感覺周身氣力受阻,行刀速度比平時慢了不少。
剛要碰到劍身,忽然趙望水身形又一閃,青陽朝后砍去,距離長劍還有寸許距離,趙望水身形又是一閃。
就這樣,趙望水身形連閃,如鬼魅一般在青陽四周盤旋卻并不真的傷他,仿佛戲耍一般。
青陽這邊明明能清楚的看到趙望水的身形,但是卻無法跟上其速度。
電光火石之間,青陽周身已經(jīng)顯現(xiàn)了多條傷痕,鮮血殷紅了青衫,護體的戰(zhàn)龍真氣在強悍的劍氣面前形同虛設,只能稍微阻擋劍氣,即便如此也避免一劍斷肢。
如此下去,自己必然命喪于此,青陽一邊勉強抵擋劍氣,一邊想著對策。
忽然腦中靈光一閃,眼看長劍朝著面門而來,青陽不避不閃,嘴角上翹。
趙望水劍眉微皺,疑惑不解,但是長劍去勢不減,就在距離青陽鼻尖寸許之時,青陽猛然爆喝,周身青色的真氣如怒海驚濤,噴涌而出,朝著四周源源不斷的奔流沖擊,長劍之上的淡黃色真氣忽然亮起,晶瑩剔透,濃濃聚集,在這青色的怒海之中依然保持著凝聚,趙望水驚訝之余也不敢懈怠,他深知此時青陽將周身所有的真氣灌入這一聲爆喝之中,氣勢雄渾,能夠一瞬間抵住劍氣,但即便如此也是勉強支撐。
而就在此時,忽然一股墨色鬼氣也從青陽周身散發(fā)出來,瞬息間將淡黃色的劍氣籠罩住,趙望水只感覺周身冰涼,心生戰(zhàn)栗,漫天鬼氣大盛,魑魅之影穿行,魍魎之聲繚繞,整個青州海如同地獄般陰森恐怖,長劍被生生震開,一丈之內(nèi)的淡黃色也一瞬間潰散。
原來青陽發(fā)現(xiàn)趙望水雖然劍氣強勁,但卻是含而不發(fā),并非那種集全身之氣于一劍的霸道劍法。如此便想反其道而行,以自身真氣基于一點爆發(fā)出來,破其一劍,攻其不備,而且青陽自知便是如此也未必擋得住這一劍,索性將鳴淵鬼氣引了出來擋他一擋,興許有反敗為勝的機會。
此計看來簡單,實是九死一生,若是趙望水臨陣而退,卸青陽一擊便讓其功虧一簣,還白白耗損極大的內(nèi)力,釋放出來的鬼氣也再無法壓制。
幸好,關鍵時刻,鬼氣對趙望水心神影響巨大,將其擊退,讓青陽有了可乘之機。
只見青黑二色的真氣瞬息間在鳴淵刀身纏繞盤旋,相互撕扯滲透,漸漸的融為一體,漆黑的刀身上仿佛蒙著一層淡墨的紗,青陽一矮身,青黑二氣由腳下升騰而起,盤旋交錯上升。
青陽猛然扭動身軀,整個人旋轉著朝著趙望水猛然襲來,凌冽的刀氣一往無前,團旋的青黑二氣如同龍卷風一般將周圍的一切都生生撕碎。
此時,趙望水已經(jīng)穩(wěn)住身形,面沉如水,左手二指成劍端于胸前,大喝一聲:“劍林。”
趙望水周身道道光柱錯落有致的憑空顯現(xiàn),凝聚成數(shù)丈高的金色劍身,將自己重重圍住,就在最后一道劍身的凝結,終于將趙望水徹底淹沒在這金色的密林之中。
而后,連續(xù)刺耳的金石撞擊之聲傳來,撕心裂肺,聽來骨酥肉顫,巨大的青黑二氣將道道劍氣絞的粉碎,但是奈何劍氣重重疊疊,破而復聚,凝而不散,而且剛猛堅韌。
二人一錯而過,小舟已經(jīng)寸寸碎裂,青陽和趙望水各站在一片碎木之上,腳下真氣繚繞,如寒冰解凍,如云似霧般翻滾四散,而二人卻并未落入水中。
青陽面色蒼白,大口喘息,由于猛然催動真氣,傷口崩裂,咕咕的冒著鮮血。
趙望水雖然面色凝重,卻不失血色,衣衫微皺卻并未破損,但一丈之內(nèi)的淡黃色真氣已經(jīng)消散,緊緊的凝結在自身周圍,卻并未如之前那般凝聚,略顯渙散的漂浮在空氣之中。趙望水長劍一抖遙指青陽,“閣下可否告訴我名字?我的劍下沒有無名之鬼?!?p> 青陽穩(wěn)了穩(wěn)呼吸,依然未言片語,真氣耗盡使握刀的手微微顫抖,依然不服輸?shù)目粗w望水。
二人相對良久,卻并未說半句,平靜的湖面依然如鏡子一樣倒映如海的天際,白云團團,如舟漂動,湖天一片寧靜,如畫卷展開,偶爾的鳥叫才能打破這片刻的安寧。
趙望水忽然一笑,如春風般和煦,如山泉般清冽,但是依然遮不住體內(nèi)沖天的殺氣,而后興奮的說道:“這一劍,我也是剛剛習得,雖然你不愿意告訴我名字,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這一劍的名字,流光劍?!?p> 而后金光猛然照耀整個湖面,如晌午的烈日般耀眼,整個湖面都亮了起來,但是青陽絲毫不敢閉眼,強忍著真氣耗盡后的疼痛死死的盯著已經(jīng)被鍍了一層金光的趙望水,而后聽到一聲戲謔的聲音,“可不要眨眼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