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叫花一路東繞西繞,三步一回頭,極為警覺,來來回回,最后確定沒人跟著,便朝著大山深處的峽谷跑去。
大約兩個時辰之后,繞過一條滿是碧草的小徑,一面百丈高的峭壁赫然入目,爬滿了胳膊粗的藤蔓。
小叫花沿著峭壁行走,不一會兒身影便沒入其中不見蹤影。藤蔓之后藏著漆黑幽深的石縫,石縫極為狹窄,僅容一人通過,稍不注意就會碰到潮濕的石壁,石壁上偶爾的鋒利凸起劃的小叫花連連咧嘴,但卻始終不敢出聲。
走了大約一炷香的功夫,前方微弱的光亮透過來,如獲重生的小叫花歡喜滿面,隨即加快了腳步,不消片刻便將頭探出了大山。
放眼望去,是一片天然的洞天福地,一片綠草蓊郁的空地,群山翠綠,松柏茂密,蟲鳴鳥叫之聲迭起,清新的空氣沁人心肺,山泉水從北側(cè)半山腰涓涓而下,福地的深處,冒著淡淡的炊煙,偶爾的人聲聽得并不真切。
小叫花歡快的朝著福地的深處跑出,沒多遠,一座木質(zhì)的城寨浮現(xiàn)在了眼前。
就地取材的黑色竹子搭建的塔樓和房屋有序的排列著,城寨的最外緣整齊的竹制圍欄挺拔高聳,尖利的竹槍間隔排列,整個城寨看起來秩序井然。
城寨內(nèi)外由一條小路連同,寨子外的小路兩旁種著各式各樣的蔬菜和谷子。
迎著陽明媚的陽光,翠綠與金黃交融,煞是好看。
小叫花快步穿過寨子的大門,朝著兩側(cè)箭塔上的男人擺了擺手,“李大叔、張大叔,我回來了。寨主呢?”
“小六子,你總算回來了,寨主在里面呢?!?p> 小六子連蹦帶跳的朝著寨子里走去,寨子中央一條寬敞的小路,已經(jīng)被踩的青草不見,道路兩旁林立的房子款式相同,主體由竹子搭建捆扎而成,房頂為不知道哪里得來的稻草覆蓋,沿街都是衣著樸素,補丁遍布的普通村民,但似乎都和小六子熟稔的樣子,都熱情的打著招呼。
“小六子,還沒吃飯吧,來。”一位年長的村婦笑盈盈的招呼小六子,“婆婆這里有剛蒸出來的饅頭?!闭f著將小六子拉到屋子門口,取出饅頭遞給小六子。
小六子看來是餓壞了,見到饅頭也不推辭,三口兩口的大嚼起來。
邊吃邊對著婆婆說:“謝謝,安婆婆,真好吃。”
“別噎著了,你看這孩子,你昨晚干什么去了?看這餓的。”安婆婆取過一個濕毛巾,給小六子細心的擦拭著臉上的污泥,不消片刻,潔凈如玉的面容浮現(xiàn)出來,仿佛陽光下的羊脂玉般,晶瑩剔透,與剛才那個滿是污泥的小六子判若兩人。
眉眼間清新秀麗,出塵不染,粉嫩的鼻子微微隆起,嬌俏可愛,這再看去,原來小六子是個女兒身。
小六子似乎想起了什么,拿著手中的饅頭急忙轉(zhuǎn)身朝著大道中央跑去,邊跑邊說:“安婆婆,我一會兒回來陪你說話哈,現(xiàn)在有重要的事情要稟報寨主?!?p> 安婆婆看著小六子遠去的身影,笑容漸漸淡去,“哎,這可憐的孩子,又受苦了?!?p> 城寨中央高兩層的巨大竹樓是寨主的屋子,足有三四個普通屋子寬大,有兩個門,正中間的門冷冷清清,另外一個則偶有各色衣著的人進進出出,濃重的草藥味,讓小六子望而卻步,提了提鼻子聞了聞,然后皺了皺眉頭,“好苦?!?p> 然后朝著另外一個門跑去。
還沒進門便被濃重香醇的酒氣牽住了鼻子,小六子俏臉一笑,兩顆晶瑩剔透的眸子轉(zhuǎn)了轉(zhuǎn),“老頭子果然又在偷酒喝?!?p> 話畢狡黠一笑,而后快步走進屋子,繞過影壁,屋子里廓然亮了起來,原來二樓掛著一個巨大的晶瑩剔透的盤狀鏡子,將陽光引了進來。
整個屋子有三排書架,其上擺滿了醫(yī)書,書架間放著簡陋的矮凳,穿過書架,一個竹梯通往二樓,小六子腳步輕盈的爬上樓。
二樓外邊是一個露天的走廊,小六子熟練的繞過走廊來到第二間屋子旁停下腳步,小心翼翼的探頭進去,屋子里同樣的光線明亮,一個白發(fā)蒼蒼,衣著簡樸的老頭正翹著二郎腿,在一個搖椅上呼呼大睡,墜下的手里還提拉著一個碩大的酒壺,醇厚的香氣正從里面涌出。
小六子戳手戳腳的進了屋子,繞過正中央的飯桌,輕輕挪到老者酒壺一側(cè),伸手緩緩的將酒壺卸了下來,然后又戳手戳腳的走到靠墻的竹床邊坐了下來,淡薄的褥子,坐上去有些格屁股,但是小六子似乎并不介意。
先是在酒壺口使勁兒聞了聞,小六子臉上泛起了淡淡的紅暈,似乎沒喝就已經(jīng)醉了,而后貪婪的舔了舔紅潤的嘴唇,便開始大快朵頤,兩三下便將酒壺喝了個干凈。
此時,小六子面如桃花,雙目卻并未迷離,看來酒癮還不小,這下子看來是不喝個痛快不罷休了,饑渴難耐的小六子開始在老頭的屋子里翻箱倒柜的找起酒來,竹制的屋子,稍微用力便咯吱咯吱的響。
小六子正在床邊的小柜子里翻騰著什么,忽然感覺一股大力,將自己朝后拖拽開,憤怒的聲音隨即響起,“小六子,你個兔崽子,我,我這酒一滴都沒給我留啊,看我今天不打死你?!?p> 小六子沒回頭,聽聲音就知道是寨主醒了,急忙腳底抹油,開溜。
眼瞅著小六子掙脫出去,老頭子氣急敗壞的跟了出去,手里拎著空空的酒壺,大聲咒罵著從二樓追到一樓,一少一老,一前一后,一個嬉笑嫣然,一個氣急敗壞,引得沿街的鄉(xiāng)親一陣哄笑,藍天青山為幕,暖陽點綴,一片其樂融融的鄉(xiāng)村景象。
就在眾人享受著這世外桃源的寧靜時,忽然寨門外嘈雜的聲音傳來,所有人不約而同的朝著寨門外扭過頭去,每個人都潛意識的抄起身邊的木棒或者鐵器,同時一臉的憂色。
追逐的兩人也同時停住了腳步,面色嚴峻的看著寨門外的小徑。
箭塔之上的男人都開弓上箭,口中怒喝道:“有荒城的人入侵?!?p> 忽然整個山谷都靜了下來,不知道誰高聲叫了一聲:“鄉(xiāng)親們上啊?!?p> 一時間,整個寨子咒罵聲、憤慨聲迭起,所有的人,無論老幼強弱,都朝著寨門口蜂擁而去。
老寨主面露疑惑之色,凝視著寨門口不動聲色,小六子也收起了嬉笑面容,轉(zhuǎn)而憂心忡忡。
“爺爺,怎么了?”一個溫潤如玉的聲音傳來,話畢干咳了兩聲,似乎身體不好,呼吸的聲音都低而沉重。
來的是個男孩子,面如冠玉,眉目清秀,臉色卻白的沒有血色,頭發(fā)束起,顯得極為干凈。
男孩兒看向小六子,笑了笑,“小六子,你回來了,外邊好玩嗎?”
老寨主沒有讓男孩子繼續(xù)說下去,嚴肅的說道,“文玉,沒啥事兒,你回去熬藥吧。”說著朝后擺了擺手,而后徑自走到小六子身邊,拉著她的手臂沿著村子的大道緩緩前行。
離文玉遠了少許,略帶笑容的對著小六子說,“小六子,外邊好玩嗎?”
小六子看了看老寨主的笑容,怎么看都有點咬牙切齒,似乎是在牙縫里擠出的幾個字,知道寨主話音中似有不滿,急忙結(jié)結(jié)巴巴的答道:“不好玩,不好玩?!?p> 老寨主沒有接話,松開了小六子,快步朝著越聚越多的人群走去,擠進了人群消失不見,片刻后嘈雜之聲便低了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