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日后,桃縣城外,一行四人從地平線緩緩而來。
清晨的桃縣,安靜恬淡,城頭熙熙攘攘的兵士斜靠著小憩,城門大開,完全沒有人把手,似乎是在等待著什么人一般。
蘇紫杉嬌笑一聲,媚態(tài)叢生,“看來老朋友已經(jīng)知道我要來了?!?p> 白山水此時面色蒼白,只字不言,似是有心事一般,眼神游離的看向桃縣。
青陽和惡鬼互相看了一眼,當(dāng)先前行而去,蘇紫杉二人緊跟其后。
此時的桃縣主街已經(jīng)沒有了當(dāng)日前來時的熱鬧,一片破敗的景象,沿街商戶無一營業(yè),殘破的招牌歪斜著,被朔風(fēng)搖曳的嘎吱嘎吱直響。
主街的盡頭是三層高的極樂凈土,遙遙望去,雖然是白日里,依然是犬色聲馬,一片靡靡之態(tài)。
四人之中,只有蘇紫杉一副高興的樣子,其他三人皆是一臉的凝重。
到了門口,一個門童模樣的少年興沖沖的趕了上來,朝著青武者鞠了一躬,“請問閣下可是青武大人?”
青陽微微點頭。
少年見狀似乎更歡快了些,急忙牽起馬繩,“青武者,公子靜候多時,還請隨我來。”
四人翻身下馬,不言片語的跟著小子步入極樂凈土,一樓的大廳和當(dāng)日毫無差別,破壞之處盡皆修繕完畢,絲毫看不出曾經(jīng)壞過。
然后,小子并沒有領(lǐng)著眾人朝樓上走去,而是在大廳的影壁上摸索片刻,而后開啟機(jī)關(guān)。
影壁敞開一道小門,小子做了個請的動作,“四位請沿著這路走下去,我出身卑微,沒有資格下去,還請見諒?!?p> 小門不大,僅夠一人過去,看來里面是朝著下面走的,看過去微微泛著昏黃的燭光。
“這什么鬼地方?”惡鬼一臉怒容的說道。
“這位大人,這是我家主上平時休息的地方,如果不是極為尊貴的客人是不可能讓各位來的,還請息怒?!毙∽右廊粷M面笑意。
青陽沒再猶豫,走了下去。
閉塞的密道略微有些陰冷,不過光滑的壁石看來是上等材料,可見這小子沒有說假話。
大概下了丈許的高度,一個寬敞的丈許見方的小廳顯露出來,廳的另外一側(cè),一道石門緊閉著,上面雕刻著兩個字“犬洞”。
“這色公子是不是有病啊?自己的處所居然叫犬洞,這不是罵自己是狗嗎?”惡鬼嘲諷的說道。
話音剛落,低沉的磚石摩擦之聲響起,石門緩緩開啟。
四人不由得愣在當(dāng)場,兩名身著薄紗的女子跪伏在地上,體態(tài)隱約可見,將石門緩緩?fù)崎_,低垂著頭,看不清面容。
待到石門大開,本就跪伏在地的女子跪拜下去,齊聲道:“有請貴客,主人在殿內(nèi)靜候。”語氣平淡麻木,絲毫沒有恐懼或者羞赧,似是已經(jīng)沒了情感一般。
青陽微微皺眉,但是沒有過多停留,當(dāng)先步入大殿,三人緊隨其后。
長廊的盡頭連接著龐大的密室,寬大的屏風(fēng)前。
色公子面色紅潤,衣衫不整的品嘗著美酒。
下手兩側(cè)各兩個低矮茶幾,想來是為四人準(zhǔn)備,美酒佳肴應(yīng)有盡有,每個桌旁都跪伏著一個薄紗女子,色公子身邊左右各一個。
“看來色公子是有備而來?!卑咨剿吐晫χ嚓栒f道。
青陽點了點頭看向蘇紫杉,只見蘇紫杉見怪不怪的看著色公子,一臉的玩味和自信,似是已經(jīng)料到了今日場面。
“四位,請?!鄙右桓耐盏闹?jǐn)慎,見到四人連忙招呼起來。
蘇紫杉和青陽分別坐到了色公子左右下手,惡鬼坐到蘇紫杉一邊,白山水緊緊的跟著青陽坐到了另外一邊。
“多謝色公子盛情款待,誰能想到前幾日我們還以命相搏,今日在此推杯換盞?!闭f著,蘇紫杉將手中酒一飲而盡。
啪啪啪,色公子看著蘇紫杉,雙眼精光大盛,垂涎欲滴,但依然克制的說道:“蘇姑娘,往日多有冒犯,還請海涵,俗話說沒有永遠(yuǎn)的敵人,只有永遠(yuǎn)的利益,今日小弟有一事相求?!?p> 說著猛地灌了一口酒,點點珍釀灑在白色長衣之上。
忽然身邊跪伏的女奴緩緩起身輕柔的趴伏在色公子身邊,慢慢的舔舐酒漬,動作流暢自然。
而色公子卻面色不改,絲毫沒有被女子吸引,看著青武者白山水惡鬼三人驚愕的面容,輕輕推開女子,輕撫其瓊首,仿佛摸著一只寵物般。
清麗的笑聲傳來,蘇紫杉嬌媚說:“素聞色公子犬籠豢養(yǎng)美眷無數(shù),乖巧可人,今日一見真是傳聞不許啊?!?p> “過獎過獎,都是些沒用的奴才,笨拙的很,蘇姑娘倒是對我荒城之事了解甚多?!鄙游⑽⑿Φ?,卻有點說不出的尷尬。
“小女子畢竟曾經(jīng)拜入財掌柜門下,多少還是了解一些。”
“不說我都忘了,看來蘇姑娘和教主大人也是頗有交情?”
“教主?何許人也?”蘇紫衫笑意盈盈地說道。
色公子聞言一愣,隨即笑道,“蘇姑娘本來拜在財掌柜門下,是教主通風(fēng)報信你是影殺盟奸細(xì),更送給財掌柜迷魂之藥制服于你,但現(xiàn)在看來蘇姑娘并沒有中毒,若非和教主勾結(jié),在下實在不知道要怎么解釋?!?p> “公子想多了,小女子確實不識什么教主大人,但是小女子卻有百毒不侵之藥,中毒之后便將計就計了?!?p> 色公子微微皺眉,顯然沒有想到。
“色公子,我的朋友小六子,你可知道現(xiàn)在何處?”青陽問道。
“青武者,果然直來直往,”色公子正了正色,“我可以說的是她現(xiàn)在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,也很想念你們。”
“那當(dāng)如何,才可告訴我們她的下落?”
“青武者,小弟剛才說了,今日有一事相求,如果你能應(yīng)允,我現(xiàn)在立刻告訴你們,除此之外,我還給四位備好了馬匹?!鄙用嫔嵵亓嗽S多,比往日多了幾分正經(jīng),也多了幾分迫切。
“色公子,今日為何如此沉不住氣呢?”蘇紫杉巧笑嫣然的說道,“難不成是身體不適嗎?”
聞言,色公子面色一變隨即笑道,“蘇姑娘真是會開玩笑,在下是感慨青武者快人快語,才不繞彎子。”說著喝了一杯酒。
定了定神,看向青陽,“閣下這位朋友取了魘獸一件項鏈,如果能夠交與在下,必將即刻告知小六子的所在?!?p> 青陽扭頭看向白山水,只見其面有怯色的看向自己,一只玉手扣在胸口,不言片語,微微搖了搖頭。
“色公子,君子不奪人之美,這位朋友和魘獸頗有緣分,魘獸臨死前所留物件只是紀(jì)念,不是什么貴重物件,你可有其他所求?”青陽淡淡的說。
色公子聞言也不著急,緩緩喝了一杯酒,“青武者,不瞞你說,此物名為赤淵,乃是上古神器,能力非凡,但是尋常人是難以驅(qū)使的,放在你們那里不過俗物一個,和小六子比起來又有何不舍呢?”
“我還有其他的東西能夠和你交換嗎?”
色公子壓著火氣說道,“若是妖心還在當(dāng)然可以,不過現(xiàn)下魘妖自裁,妖心盡毀,普天之下,只有這赤淵一物。”
“那若是我等不從呢?”
色公子把玩著手中的夜光杯,忽然臉色一冷,“那就只有各位的命了?!?p> 話音剛落,色公子背面的屏風(fēng)應(yīng)聲而碎,十幾只赤鬼猛然竄出,青陽站起身來,只覺得身下一痛,只見剛才還跪伏在地安靜的女子此時已經(jīng)化為厲鬼,鮮血淋淋的爪子不安的撩動著。
赤鬼緩緩將四人合圍起來,也不急于攻擊,似乎是在等著什么。
色公子笑呵呵的站起身來,搖搖晃晃的朝著眾人走去,邊走邊喝著酒。
“昨日一戰(zhàn),我雖然活了下來,但是被魘獸最后一擊重傷,命不久矣,只能依靠使者的藥茍延殘喘,各位要是交出赤淵,我即刻送各位離開,絕不為難?!闭f著又喝了一口酒。
步履輕浮的說道,“你們沒看出來嗎,今日的赤鬼有什么不同?青武者,你看你的腿?!?p> 青陽額頭冷汗涔涔,不用色公子說,青陽已經(jīng)感覺渾身真氣微弱,想來這爪子上有落凡塵。
“青武者,我知道你的功法能克制赤鬼,我已經(jīng)提前給他們的身上抹了水靈精,我想也夠殺死你們了?!闭f完咳嗽了兩聲,疲態(tài)盡顯,和當(dāng)日劍法卓絕的色公子判若兩人。
見青陽依然沒有回應(yīng),苦澀的一笑。
十幾只赤鬼,目中紅光大盛,一個個如同荒原中的餓狼,搜然竄出,利爪虛空中劃出無數(shù)的紅色抓痕,看來比往日的赤鬼要厲害的多。
四人進(jìn)門之時,兵刃盡數(shù)被收,此時赤手空拳,備感吃力,而且青陽中了落凡塵兩個時辰之內(nèi)無力出手,此時被三人圍在中間。
“白姑娘你帶著青陽先走,我來斷后?!睈汗砣L(fēng)凌烈,每一拳都將赤鬼轟出數(shù)米遠(yuǎn),但即便如此,周身上下也是血痕連連。
“哼,要是不交出赤淵,咱們誰都走不了。”蘇紫杉沒好氣兒的說道。
白山水手臂也被抓了一爪,但是依然死死的守在青陽身邊,貝齒輕咬,默默忍耐。
就在此時,一只赤鬼橫空竄出,一爪將白山水胸口撓開大片,赤紅的鮮血染紅了前襟兒。
她幾乎疼暈過去,忽然胸前紅光大亮,九顆赤紅的珠子映了出來,照得屋子里一片大紅,紅光越來越盛,即便是赤鬼都被逼的連連后退,最后紅光淹沒了所有人的視線和意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