忘憂閣。
樂雅城第一歌姬鸞舞正在臺上跳舞,舞姿曼妙,飄來蕩去如同飛仙,如夢白紗披身,更增添了幾分仙氣。
二樓的隔間之中,青陽也悠然自得的看著臺下,目不轉(zhuǎn)睛。
忽然樓下一個清脆秀麗的聲音傳了過來,“客官要瓜子嗎?梅子酒也有啊?!?p> 青陽饒有興趣的扶在木欄后看著那熟悉的身影,正是小六子,兩個月沒見,出落的漂亮多了,一頭俏麗小辮子不知道是誰給她編制的。
此時正叫賣著,和當(dāng)日教導(dǎo)的古靈精怪的小丫頭一模一樣。
一陣掌聲傳來,擾亂了青陽的思緒,原來是新舞者上臺。
嘎吱,背后的門打開了。
鸞舞姑娘走了進來。
“青陽,你回來了?!比崦赖穆曇粝葌髁诉^來,隨之半夏花特殊的香味也飄蕩而來。
“啊,出去了一陣子?!鼻嚓枦]有回頭,忘憂閣的歌姬里面,只有鸞舞一人用這個香料。
“給你?!?p> 鸞舞接了過來,一個雕刻粗糙的玉佩,歡喜道,“你這次是去哪里了啊。每次都能收到青陽的禮物?!?p> “越國,跑點草藥貨物?!鼻嚓栯S意地說道。
“聽說我們與越國開戰(zhàn),你要多加小心啊?!?p> “是啊,這段時間應(yīng)該不會去了?!币娦×幼哌h了,扭過身坐到鸞舞對面。
“那個女孩兒,乖巧聰明,是...”鸞舞試探的看向青陽。
“哦,一個朋友的遺孤,給姑娘添麻煩了,你知道的,我跑生意的不方便。”
“無礙,我也喜歡這姑娘,就是她天天說要學(xué)武,你又忙生意,沒空管她,我就擅自做主給她請了城東武館的師傅?!?p> 鸞舞邊泡著茶邊輕柔地說著,似是對著老朋友一般。
“哦?她學(xué)的如何?”
“這姑娘倒是厲害,除了在我這茶樓里幫忙,就是習(xí)武,倒是突飛猛進,不過老師傅說這孩子習(xí)武太晚,怕是不會有太高的成就?!?p> 淡淡的說道,“不過我卻不覺得,世事難料,有志者事竟成?!?p> 青陽笑了起來,看著鸞舞。
鸞舞抬頭看到青陽明亮的眼神,不僅臉上一陣潮紅,略顯羞澀,“公子怎的如此看著我?”
“失禮了?!鼻嚓柵み^頭去,“只是覺得你這話似曾相識,頗有男兒氣概,不由得感慨?!?p> “公子說笑了,鸞舞一介女流,怎么擔(dān)得起男兒氣概四個字,只是覺得那個武師不過小小武官,和名門望族都有不少差距,更何況武林名門呢。興許是他見識短淺,我瞧六兒如此癡迷,如果有好的老師應(yīng)該是個好苗子,將來行俠仗義,快意江湖?!闭f著,便給青陽斟茶,淺淺的笑著。
“快意江湖?快意江湖!”青陽長長的嘆息道。
“公子可是有何煩心之事?”
“沒有,只是聽你說快意江湖,忽然被你的這份灑脫所感染。你也有快意江湖的想法嗎?”青陽好奇道。
“小女子從小便在這茶社長大,每日都是面對同樣的客人輕歌曼舞,自然對江湖上自由自在的俠客有一份向往。不過小女子不會武功自然不能行俠仗義,不過還是希望能像公子一樣游歷天下,豐富閱歷,也是極歡喜的?!闭f著美麗的杏目看向青陽。
“江湖兇險,姑娘還是莫要太向往,而且有時候闖蕩江湖也有諸多的限制和身不由己。哪有這忘憂閣如此這般來的安寧?!?p> “小女子卻也是隨便說說,多謝公子提點?!?p> “不早了,我先回去了?!?p> 聚福客棧頂樓。
青陽在屋子中看著今日的密信,讀完燒掉。
意味深長的看向沈銘,“這么快?”
沈銘點了點頭,“戴妃似乎著急了?!?p> “但是廟堂上構(gòu)陷朝臣,這是文刀的活不是我們的活,為什么要找我們?我們有在朝廷的眼線嘛?”
“老大說笑了,咱們悍刀的活還行,文刀是不成的。文刀的活兒都是聽風(fēng)閣的人去落實。我們主要負責(zé)清理丞相的護衛(wèi),丞相府里也有這么一批死侍?!鄙蜚懶χf道。
“又是聽風(fēng)閣,我一直以為他們只是負責(zé)收集情報,做探子?!?p> “老大,其實這個聽風(fēng)閣不是什么神秘的地方,除了舌頭的活兒,偶爾也干干文殺的活兒,畢竟這聽風(fēng)閣最大的用處便是人脈,這六國境內(nèi)多少都有些人脈的?!?p> “嗯,你對聽風(fēng)閣了解多少?”
“這聽風(fēng)閣是直屬于將軍的,堂主姓陸,據(jù)說武功一般般,不過手段狠辣,人脈極廣,深得將軍器重,不過很少有人見過他,這人居無定所。我并不是了解很多,怎么,老大,你要查他們?”
青陽在沈銘臉上看了許久,笑了笑,“沒什么,這次去越國和汴州行事,有接觸,忽然想起來,隨口問問?!?p> 隨即換了話題,“對面的陣容如何?”
“哎,老大,這次不用你出手,這老東西沒攢什么通天的人物,我就處理了。”說著招牌式的笑容亮了起來。
青陽也笑著看著沈銘,沒有言語。
二人便這么對著笑了半天,直到銘覺得青陽的笑容有些不太尋常,似乎是看透了什么,又似乎是要說什么。
有一些慌亂,瞬間又恢復(fù)常態(tài),“老大,你還有啥吩咐嗎?”
“沒有,你退下吧?!鼻嚓柹炝藗€懶腰,似是要休息了。
沈銘額頭涔涔汗珠冒出,低頭舒了一口氣,似是松了一口氣,弓著身子退了出去。
“沈銘,我記得動手那天是你老娘的忌日吧?!鼻嚓柼稍诖采险f道。
沈銘聞言撲通一下跪服在地,“老大,這...”
“沈銘,這事兒你全權(quán)處理吧,我要閉關(guān)療傷?!?p> “老,老大,您?”
“哎,別婆婆媽媽的,我這輩子也有個一定要殺的人,可也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手刃他了,你能夠殺得了,就動手吧?!?p> 沈點重重的磕了個頭,“沈銘以權(quán)謀私,亂了綱常,待心愿了卻,便提頭來見?!?p> “你死了,這堆爛攤子誰來收拾?”
沈銘一怔,再次跪拜下去,淚水奪眶而出,二十年隱忍,就為了這一天。
蒼墨歷,993年,滇國丞相欲起兵造反,被太傅識破,死罪,株連九族。
樂雅城外三十里鋪破廟。
宰相披頭散發(fā),渾身瑟瑟發(fā)抖,披著一件滿是鮮血的斗篷跌坐在地,看著面前經(jīng)營數(shù)年積攢的殺手,半個時辰都沒到便消亡殆盡。
哭嚎之聲朝著丞相匯聚而來,是被嚇破膽的妻子兒子女兒,還有孫兒。
所有的殺手都收齊了刀朝兩側(cè)讓開一條路。
“走吧?!睘槭滓粋€男子說道。
“我給你錢,你們放過我吧,我知道你們是影殺盟的人,你們收錢辦事。求求你,求求你?!痹紫啻笕斯蛟诘厣喜蛔〉陌?。
“走,快?!蹦凶用鏌o表情的說道。
宰相哆哆嗦嗦的帶著家人連滾帶爬地離開。
黑暗的陰影中走出一個穿著斗篷的人,圓圓的下巴,白嫩卻透著一股兇殘,僅露出來的半張臉怪著詭異的微笑,貪婪而嗜血。
“大人,這是第七次追殺,離開樂雅城七十里?!?p> “十里殺一次,哈哈,宰相大人,看來你是沒有回憶起來啊。還是已經(jīng)被嚇破了膽啊?!?p> “這里距離公主墳還有二十里。”
斗笠下的半張胖臉,忽然陷入了沉默。
似乎思考著什么或是在掙扎著什么,有一點興奮,也有絲絲的痛苦,過了許久似乎下定了決心。
“繼續(xù)吧?!?p> 說完快速轉(zhuǎn)身離開,沒走幾步。
“留下他最小的兒子?!?p> 黑衣人接到命令帶著隊伍朝著丞相離開的方向而去。
滇國西岸秋水城頭。
一襲黑衣的影武者深藏在陰影之中,靜靜地看著被點燃的江面,燒殺之聲震天,而漆黑的江面延綿千里,波光猶如鱗甲披身,仿佛巨蛇在江渠中扭動。
巨大的戰(zhàn)船也顯得極為微小,更不用說那些在影武者眼中不值得一提的生命。
“影武大人,我軍前方戰(zhàn)況緊張,這可如何是好?!笔貙⒁桓备C囊的樣子,焦急的來回跺腳。
也不怪他,本來就是個庸才,陸戰(zhàn)上有一些手段,但是水戰(zhàn)就比越國的劉將軍差的太多了。
“不用急,也不必再派人去投入。”
影武者輕描淡寫的說道,仿佛說著什么無關(guān)緊要的話一般,隨著江面戰(zhàn)況激烈,越國漸漸將滇國的戰(zhàn)船合圍起來,聽著江面上的慘叫之聲,影武者似乎浮現(xiàn)了一絲詭異的微笑。
“對了,把那個主將救回來,其他的部隊看來也是救不回來了?!?p> “大人,這次參戰(zhàn)的戰(zhàn)船百艘,將士一萬余人,要是都沒了,我這官位?!?p> 說著湊了過去,“再說了,此次攻打越國咱們投入這么大人力,現(xiàn)在就差一點就能贏下來,此時罷手豈不是功虧一簣了。還請將軍救救我吧?!?p> 影武者躲開了,笑道,“人啊,有多大能力完成多大的事情,有時候能力不濟就不要逞能,拿一些錢,然后安享晚年不是很好嗎?”
說完便快活的朝著樓下走去,留下一臉錯愕的將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