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夜,萬壘城東城門。
“什么人?”守門侍衛(wèi)高聲喝道。
“出城的商人?!鞭I內(nèi)一個老漢伸出頭來,陪著笑,遞過了一錠銀子。
“這時候還有生意,那也是賺戰(zhàn)爭的錢,贓錢?!笔勘S口罵道,接過了銀兩,擺了擺手。
轎子開出去不遠,一個人影從車中竄出,朝著深山的方向遠去。
朝著遠處龐大的九座如支撐著天際的巨人般的山岳奔去。
黑衣人不停歇的奔襲了兩天兩夜,終于到達了十四寨的一個寨中。
寨門已經(jīng)破敗,木質(zhì)的房屋還算安好,安靜中傳來一些低低的哭聲,想來是有家人喪生。
來到大門口,兩個把手寨子的青年怒目看過來,大喝道:“什么人?”
青陽亮出少將軍的令牌,寨子的人都認識這個令牌,年輕人眼中一閃而過的激動隨即便暗淡下去了。
做了個請的動作,便不再做聲。
寨子是依山傍水而建,由于一邊是山一邊是河,所以寨子狹長,遠遠能看見一個高出其他建筑的木質(zhì)樓閣,想來就是他要去的祭祀的處所。
沿路走過去,街上盡是些孩童女子或是老人,鮮見壯年男子,即便見到也多是殘疾。
來到祭祀的處所。
青陽徑自走了進去,一樓是個會客廳,寬敞無人,竹椅整齊的排列兩側(cè),中間立著一個似曾相識的雕像,青陽很快走上樓梯。
二樓是一個居室,一個上身裸露的老人家,正坐在床邊看著窗外的寨門。
“少年,你是將軍的信使嗎?”蒼老而略顯疲憊的聲音響起。
青陽朝著老人的背影拜了拜,“是的,我叫青陽。是少將軍的信使?!?p> 老人肩頭一陣,片刻后,老人轉(zhuǎn)過頭來,晶瑩的淚珠在老人滿是溝壑的臉上四溢,“老將軍他?”老人已經(jīng)不敢說下去。
青陽點了點頭。
老人顫抖而艱難的站起身來,“他臨死前有沒有說什么?”
青陽看著老人說:“他死前念著他徒弟的名字,然后說我來了?!?p> 老人說:“我知道你是來干什么的?!?p> 然后老人遞給青陽一張紙,紙質(zhì)枯黃,顯然是個老物件了。
“那個地方很少有人去,知道的人并不多?!?p> 青陽轉(zhuǎn)身離去了。
離開之后,老人朝著樓下低沉的說道,“召集全窄人員,我有事要說?!?p> 青陽走出去很遠,依稀聽見寨子的方向傳來震天的哭聲,撕心裂肺,雖然不知道發(fā)生了什么,但是青陽從哭聲中除了哀怨更多的聽到了憤怒。
朝著九山最靠南的一座山奔去,那里人跡罕至,沒有寨子,在一個較為開闊的地帶。
青陽停了下來,幾千座墳整齊的排列著,雖然不敢確定,但是從數(shù)量上看,可能這里埋葬的就是那五千名修羅軍。
青陽愣愣的看了墳地半天,不知道接下來如何是好,少將軍還在等著他的好消息,但是這個結(jié)果傳回城中,無異于扼殺了最后的希望,全軍也許會不戰(zhàn)自潰。
忽然青陽一臉的焦灼褪盡,面容冷峻,“出來吧?!?p> 絲毫沒有動靜。
青陽頭也未回,側(cè)身虛空劈出一刀,澎湃的火龍真氣朝著一個三人環(huán)抱粗的巨樹沖去,巨樹應(yīng)聲裂開,從中間冒出洶洶火焰。
一個紫色的身影竄了出來。
“好功夫,不像一個侍衛(wèi)?!背鰜淼娜艘簧碜匣贶娂?,面容清秀,仔細看去,胸甲肩甲上一道連貫的斜切的刀痕赫然入目。
“你是那個副將?”青陽冷眼到。
“正是,在下林又山,想必那日的對戰(zhàn)你也看到了,不過如果不是我看到這片墳?zāi)箒y了一絲真氣,可能你還沒這么容易察覺到我?!鼻嗄陮④娮孕诺恼f。
“既然見面了,那就沒什么好說的?!鼻嚓栐挳?,已經(jīng)整個人都轉(zhuǎn)了過來,橫刀當(dāng)胸,是起手式。
林又山也從腰身取出三節(jié)紫棍,其中一節(jié)有矛頭,轉(zhuǎn)瞬間便組裝出一根長矛。
隨著真氣流轉(zhuǎn),周身的濃霧般的紫色氣息也激蕩開來,猛的前傾,長槍刺出,槍勢瞬間歸為一點爆發(fā)出,轉(zhuǎn)瞬間槍尖已到身前。
青陽微微側(cè)身,恰好擦著槍尖而過,學(xué)著老將軍那閃避中反擊的技巧,槍尖剛一過,還不等林又山收住槍勢,叮叮當(dāng)當(dāng)?shù)捻懧晱臉屔韨鱽怼?p> 青陽連續(xù)凌空揮刀,但是每一揮一刀變換一個方位,變換一次刀勢,更距離他自己近一步,而且一刀兇過一刀,一刀快過一刀。
林又山眼見青陽刀法凌厲詭譎,不敢輕敵,急忙收回槍勢,左手朝著槍身前段滑去,急忙做近身防御。
即便如此,那浩瀚滂沱的刀勢依然給人一種無法阻擋之感,第六刀落下,重重的砍到槍身上。
林又山倒退了幾步,明顯砍到槍身與槍頭連接的地方有一道深深的刀痕,再看青陽,面色晦暗,雙目冰冷,一副舍生忘死的勁頭,周身火紅的真氣不像平常的凝聚,而是如燒開的水一般蒸騰而起,詭異至極。
此時,青陽已經(jīng)揮出第七刀,凌空斬下,林又山本想用破空以攻對攻。
但是一瞬間,忽然改變了注意,看著這睥睨天下的一刀,忽然感覺即便是破空也無法抵御,即刻將手中長槍拆為三段,運足氣力,將最末一段擲出,棍身剛一與刀接觸便應(yīng)聲而斷,緊接著第二段飛來依然斷裂,最后一段槍頭飛來依然斷裂。
雖然三段槍均斷裂,但是明顯刀勢被阻擋了一下,就這一下的功夫。
林又山施展輕功朝著來路遁走,速度極快,青陽全身心揮出這一刀,刀勢無法收回,只能砍到巨石上,將巨石砍的粉碎。
再一看,林又山已經(jīng)逃出很遠了。
青陽剛要去追,忽然聽到身后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:“少俠請留步?!?p> 青陽轉(zhuǎn)過身去,見樹林里走出一位衣衫襤褸,白發(fā)披肩的老人家。
青陽審視著這個老人,沒有說話。
“少俠,剛才所用可是雨西族的舍生刀法?”老人距離青陽一段距離站住了。
青陽見老人兩手空空,說道:“不錯,老人家何許人?知曉雨西族的人本就不多,知道舍生刀法的人應(yīng)該就更少了?!?p> “哈哈哈,少俠你來此是要找修羅軍嗎?”老人沒有回答。
青陽點了點頭。
“修羅軍都在這里了,我是最后一個修羅軍了?!?p> 老人家朗朗答道,轉(zhuǎn)而面色冷淡下來?!吧賯b,老將軍是不是已經(jīng)...”
青陽點了點頭。
老人家渾身顫抖了一下,朝著東邊城的方向跪下磕了一個頭。
“是少將軍叫你來的?”
“是的,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?!?p> 老人家略微思索了下,“少俠有所不知,所謂修羅軍,不是一支普通的軍隊,全軍都是鬼面族人,而且配備了雨西族的鎧甲,可謂天下強軍,我是修羅軍的副將,每個即將死去的或者已經(jīng)死去的修羅軍人都將來到這里下葬,因為我們已經(jīng)無法回到故鄉(xiāng)了?!?p> “當(dāng)年老將軍是族長的二兒子,為了追隨先帝叛族,帶著我們這些人來到這里打天下。鬼面族的血可以感知到雨西族的火龍真氣,而且老朽年輕的時候有幸看到過雨西族之人在戰(zhàn)場上施展過此刀法,雖然你和他的形式很像,但是論起威力來還是相去甚遠,他運行刀法的時候,天地仿佛都在變色,戰(zhàn)場上的每一個人都似乎忘記了廝殺,都被這一往無前舍生忘死的一刀震懾住?!闭f到這里老人眼中閃閃發(fā)光,似乎在追憶著往日的戰(zhàn)場上英雄的榮光。
青陽也一時間聽得出神,好久沒有聽到關(guān)于雨西的事情,一時間心中百感交集。
老人似乎發(fā)現(xiàn)自己扯遠了,干笑了兩聲,“少俠,鬼面族與雨西族為了爭奪十萬大山的霸主地位,征戰(zhàn)多年,現(xiàn)在兩個族的人卻在這片戰(zhàn)場上共同抵抗外敵,說來不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嗎?!?p> “老前輩,你也知道開戰(zhàn)了嗎?”
“不知道,但是能夠猜到了,如果不是亂世,還有誰會想起叱咤風(fēng)云的修羅軍。但是可能要讓你失望了,修羅軍都已經(jīng)離開人世了,我也已經(jīng)老了,無法再替少將軍征戰(zhàn)沙場了?!?p> “不過,我有一件禮物送給你。”老人家轉(zhuǎn)入樹林中第一個茅屋,取出一個黑箱子,打開后,是一件輕甲和一柄馬刀。
“這就是雨西甲,想必少俠應(yīng)該是知道的,不管我們來自哪里,這片土地都將記住我們的名字?!痹挳厡⒑谙渥舆f到青陽手中,然后從懷里取出一疊紙,上面密密麻麻的記錄著很多名字。
“這是修羅軍的名錄,都是曾經(jīng)為了這片土地奉獻過生命的人,定軍山上應(yīng)該有他們的名字。”
說到這里,老人的表情肅穆了起來,青陽心中也知道這是什么意思,這是對死者的尊敬。
“對了,少俠,告訴少將軍,勝利之后,老朽在此恭迎老將軍的遺體?!崩蠞h憨厚的笑了起來。
青陽鄭重的點了點頭,轉(zhuǎn)身離開了,走了幾步,回頭對老人家說,“前輩,你真覺得這場仗能贏嗎?這次五國聯(lián)合,幾十萬大軍?!?p> 老人家笑了笑,“老朽有幸見過當(dāng)今陛下,當(dāng)你看到那孩子的眼睛的時候,你就知道這天下都將是他的,何況這區(qū)區(qū)的幾十萬兵將,即便是云軍、紫魂軍這樣的天下神兵也沒辦法做到的。”
“老先生怎么知道這兩支天下雄兵來了。”
“自從金國討伐納蘭之后,納蘭王朝就已經(jīng)是強弩之末了,先后滇國、越國、月國自立,剩下的地方實際上也是幾乎不聽從帝國的擺布,云軍和紫魂軍似乎和皇族有什么特別的關(guān)系,世代要守護皇族,所以依然聽從納蘭王朝。如果納蘭王朝也參加了這次討伐,只能是這兩支軍隊出面。”
就這樣,青陽帶著名冊和雨西甲朝著城的方向奔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