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卻君王天下,贏得生前身后名。
這一日,宋皇宮,廣政殿。兵部尚書盧多遜正在拜見官家。當然,這一次他不是作為兵部尚書的身份參見官家,而是作為這次科舉主考官的身份參見官家。
官家身著白色禮服,坐在主位之上,他微微笑著,顯然心里十分高興。原來就在之前,官家剛剛接到楊延玨的捷報,斬殺遼軍超過十二萬,俘虜近二萬,不但奪取了大同(即云州),而且還一舉拿下朔,寰,應(yīng),蔚,武等五州,如果再加之前已經(jīng)攻下的幽,順,儒,檀四州,幽云十六州已經(jīng)攻下整整十州,而且最重要的幽州和云州已定,剩下六州可謂唾手可得。楊延玨目前兵力不足,無法進一步攻占其它州府,于是官家立刻派遣太尉楊業(yè)率楊家軍的新軍四萬,并府兵十萬前往增援。為此事戶部侍郎薛居正可是找官家大吐苦水,沒辦法,戶部窮啊。
楊業(yè)在收到旨意之后,帶著剛剛大婚的四郎,六郎以及小七,率領(lǐng)新組建的四萬楊家軍,以及各個府衙征調(diào)的府兵十萬,浩浩蕩蕩的向大同府而去。話說這府兵雖然戰(zhàn)斗力不強,但是守衛(wèi)城郭,做點力氣活,甚至耕田種地都是可以的,也是必不可缺的,因為所有的事情不可能都讓精兵去做。
盧多遜躬身向官家行禮道:“稟官家,此次科舉,共錄取進士一百三十人,其中一甲三人,二甲五十七人,三甲七十人,此乃名單以及一甲進士的試卷,還請官家過目?!彼纬婆e,二甲三甲的名次一般由各位主考來定,只有一甲需要官家欽定,然后點出狀元榜眼和探花。
官家看了看一甲的名單,不經(jīng)意的道:“駙馬排在哪里?”
盧多遜道:“稟官家,駙馬爺文采過人,排在二甲第一名。”
官家道:“文采過人?”
盧多遜道:“其它的不敢說,文章卻是極好?!?p> 官家道:“哦,承上來看看?!?p> 盧多遜道:“官家稍待,其他進士的試卷在偏殿之中,臣這就取來!”
不多時,試卷交給了官家,官家念到:“六國破滅,非兵不善,戰(zhàn)不利,弊在賂秦…”看完之后,官家贊道:“好好,甚好,思路清楚,分析精辟,道理簡單,卻令人發(fā)省,真乃佳作?。 比缓蠊偌矣挚戳藯钛荧k的試策和試論,道:“觀點非常獨到,但卻有點離經(jīng)叛道。”
盧多遜道:“確實駙馬爺?shù)挠^點,真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。比如這’儒’字,竟然讓他解釋為人需,即符合人的需要便是儒,雖然極有道理,但是這話說的確實過了,若非臣力保于他,只怕要名落孫山了?!?p> 官家笑道:“非也!朕倒感覺他的說法很有道理,狀元和榜眼就按你擬定的,不要改了,原來的探花往下挪到第四名,就賞這小子一個探花及第吧!”
盧多遜道:“臣遵旨!”心中為那原來的探花,默哀三秒!
官家道:“盧愛卿可知朕讓你主考的用意?”
盧多遜滿頭大汗,心道你的用意就是讓我?guī)退鞅?,這能說出來嗎?不過盧多遜何等人也,官場上摸爬滾打多年可不是蓋的,道:“莫非官家想讓他進兵部,掌握天下兵事?”
官家沒有回答,或者說這等于已經(jīng)回答了,道:“好了,傳新科進士入內(nèi)晉見吧!”
官家道:“王繼恩,瓊林苑酒宴可安排好了?”
王繼恩道:“稟官家,安排好了。”
汴京城,禮部門墻外,此刻正張貼著一張皇榜,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人的名字。
“放榜啦!放榜啦!”一句放榜聲,讓無數(shù)學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但是他們強裝鎮(zhèn)定的在茶樓里面喝茶,等著喜報。
這時候,一個報喜小廝進門,在眾人的目光中喊道:“恭喜秦羽秦大公子高中狀元,一甲第一名!”
秦羽道:“賞!”這時身邊的丫鬟送上一大盤銅錢,足有十貫,以資感謝!
天波府外,突然有人道:“報!天波府楊延玨楊七公子,高中探花,一甲第三名!”
佘賽花喜不自勝,驚道:“真的高中了,竟然高中探花!”
一邊的嫣然,雪兒和柔兒也十分,不管怎么樣,自己的男人高中探花,那可都是大喜事啊。
佘賽花喜道:“賞,重賞來報喜的小廝二十貫。”
小廝亦大喜,連連感謝而去。
是夜官家在瓊林苑賜宴,招待眾位進士,并大大勉勵一番,后世稱之為“瓊林宴”。
翌日,大朝,盧多遜出列道:“稟官家,今有楊太尉之子楊延玨,統(tǒng)兵五萬出征遼國,經(jīng)歷大小數(shù)十仗,斬殺十二萬遼軍,俘虜二萬,攻克云,朔,寰,應(yīng),蔚,武等六州,收我大宋故土,揚我大宋軍威,戰(zhàn)功赫赫,但自身不過是正八品宣節(jié)校尉,我大宋豈能虧待有功之士,臣請為楊延玨請功!”
“嘶!這么大的功勞啊!”朝廷之上一間唏噓不已。還有盧多遜雖然是兵部尚書,但卻是文官,這為武將請功是有什么深意嗎?
這時一位大臣出列道:“盧尚書此言謬矣,這次打敗大遼,收回州府,最大的功勞乃是官家的,其次是戶部侍郎薛大人,若無官家運籌帷幄,薛大人調(diào)集錢糧,楊延玨安能建功立業(yè)乎?所以臣為官家賀,為大宋賀!”
眾大臣異口同聲的道:“臣為官家賀,為大宋賀!”
官家壓了壓手,道:“盧多遜,你來說說這楊延玨到底有什么功?”
盧多遜道:“喏!”于是盧多遜事無巨細的將此次戰(zhàn)事說了一遍!
眾官聽了不由倒吸一口冷氣:“嘶!”心道這都什么人啊,項羽轉(zhuǎn)世,孫武投胎嗎?要不要這么猛?還一戰(zhàn)殺了兩名遼國名將,耶律奚底和耶律休哥,尤其是耶律休哥,大宋吃了他好多次虧了。
曹彬大笑道:“哈哈哈哈!好好好!死的好,死的好!耶律休哥你還有今天,痛快,痛快啊!”
一官員出列道:“雖然楊延玨立下大功,但是并非他一個人的功勞,龍騎禁軍統(tǒng)帥趙成,張放,陸劍等人,楊家諸將,還有我大宋士卒,都是有功勞的?!?p> 盧多遜道:“但楊延玨身為統(tǒng)帥,所謂將失一令,則軍敗身死,那是絕對的頭功,沒有任何人能比的上?!?p> 最終,官家道:“楊七郎立下大功,不能不重賞,朕欲冊封他為幽云節(jié)度使,加封開國公。”
“不可不可,這太重了!”
“萬萬不可,這功勞雖大,也不至于當幽云節(jié)度使,更不能封開國公?!?p> 反對聲一片,最后禮部尚書魏廳出列道:“幽云節(jié)度使,事關(guān)重大,不但要節(jié)度諸軍,還要打理政務(wù),楊延玨武將出身,如何會打理政務(wù),因此萬萬不可。”
盧多遜冷笑道:“按照魏尚書的意思,若楊延玨是進士出身,便能做這個節(jié)度使了對吧。”
魏廳道:“不錯!若既是飽讀詩書的進士,又是功績彪炳的武將,自然是做的?!闭f罷魏廳心中冷笑,哪里找得到這種人。
盧多遜道:“好,那我就告訴你,楊延玨乃是我的門生,本次科舉的第三名,官家親點的探花,進士及第!”
“什么!”一時之間朝堂上如同炸開了鍋一般,什么時候武將可以考中進士了,還是進士及第,第三名探花,一時間大臣覺得自己世界都被顛覆了。
終于,有人道:“楊駙馬果然文武雙全,不過其年齡太小,過了年不過十七歲而已,心性未穩(wěn),冒然委以重任,于江山社稷不利。而且也因為年齡太小,若是現(xiàn)在就給予高官厚爵,日后再立新功,豈不是賞無可賞?”終于有人說到點上了,楊延玨目前最重要的問題,年齡。
盧多遜道:“向來有志不在年高,當年甘羅八歲即拜相,只要有才能,年紀又是什么大不了的問題呢?”
官家壓了壓手,道:“諸位愛卿說的都有道理,既然他文武雙全,朕就封楊延玨,武職為正五品通侍大夫,文職為從五品兵部員外郎,校檢幽云節(jié)度使之職,封爵位開國男,封邑一千戶,實封一百戶?!保ㄋ未姆庖囟嗌賾?,只是為了好聽,比如萬戶侯等待,但實封才是真正的收益,即收取每戶每月25銅錢的稅,100戶總共2500錢,就是兩貫半)
官家金口一開,眾大臣在細想其中的奧妙。大宋的爵位分為十二級,開國男爵只是最低的一級,只是一種身分的象征,俸祿很低,因此文官們自然不會反對。而通侍大夫乃武官,楊延玨畢竟功勞擺在那里,眾官也不好說什么,畢竟只是個五品官而已。兵部員外郎一職,也是可圈可點,一來楊延玨是盧多遜的門生,二來他堂堂探花出身,眾人也不能反對。
最后就是這個校檢幽云節(jié)度使一職,這個就耐人尋味了。所謂校檢就是代理,暫代的意思。節(jié)度使一職相當于后世的總督,權(quán)力極大,是萬萬不能隨便給的。想到如此,眾官又欲進言,卻被官家壓了壓手。
官家只說了一句,道:“此刻的幽云,讓楊太尉鎮(zhèn)守,楊延玨回兵部輔佐盧尚書?!闭f到這里,眾官哪里還能不懂,現(xiàn)在幽云雖然收了回來,但卻是在遼人身上剜肉一般,遼國一下子丟了西京大同,南京幽州,又怎能甘心?將來必定有一番大動作,所以官家讓太尉楊業(yè)親自坐鎮(zhèn)。而楊延玨調(diào)回汴京城,那校檢幽云節(jié)度使,更是一個笑話了,人都不在幽云,又怎么去節(jié)制諸軍,那就變成了一個榮譽頭銜而已,而且還是校檢的,將來收回來也簡單,官家果然是高,實在是高!
話分兩頭說,這一日,大同刺史府,父子兄弟終于見面,自有一番唏噓感慨。
楊小七道:“七哥,你真是越來越厲害了,什么耶律休哥,什么耶律奚底,都不是你對手,早知道我就跟你來云州了,不然不會到現(xiàn)在,還是個九品仁勇校尉?!?p> 楊延玨呵呵一笑道:“沒事,有的是機會!”
六郎亦道:“嘿嘿,現(xiàn)在潘仁美都調(diào)到了成都府,咱們的耳根子清凈多了?!?p> 小七道:“不但如此,潘仁美的女兒,潘淑德妃最近常常向官家抱怨,惡了官家,最后被降為婕妤,真是活該?!?p> 延玨道:“小七此言差矣,官家的舉動都是有深意的,此乃為了交好我們楊家。”
楊業(yè)道:“恩,不錯,官家確是此意,如此一來,我們更要精忠報國,才能無負官家隆恩?!?p> 正說話之間,下人來報,說是翰林學士王修到了,眾人不敢怠慢,將其迎了進來。
王修拱手還了一禮,與眾人寒暄了一番,取出圣旨念道:“上曰,今有宣節(jié)校尉楊延玨,以少勝多,屢破遼軍,收復(fù)朔,云,寰,應(yīng),蔚,武等六州,斬殺遼軍將士無數(shù),故封為通侍大夫,校檢幽云節(jié)度使,兵部員外郎,即日交接幽云事務(wù)與太尉之后,擇日回兵部任職。楊太尉坐鎮(zhèn)幽云,總領(lǐng)幽云軍務(wù),命務(wù)必在一年內(nèi)將剩余的薊,涿,瀛,莫,新,媯六州收復(fù),欽此!”
“臣接旨,吾皇萬歲!”
王修拱手道:“恭喜啊,七郎年紀輕輕,已經(jīng)當上了從二品大員,真是年少有為,前途無量??!”
楊延玨道:“王大人太客氣了,只是校檢而已,當不得真,當不得真。”
王修笑道:“興許過幾年,就把校檢二字去掉了?!?p> 延玨道:“那就謝王大人吉言了,王大人遠道而來,我已略備薄酒,飲宴一番如何?”
王修道:“恭敬不如從命!早就想與楊太尉和楊節(jié)度使痛飲一番了?!?p> 楊業(yè)道:“王大人客氣,這邊請!”這一日酒足飯飽,賓主盡歡,不再話下。
又一日,大哥延平來找延玨,說是出事了。原來延平這段時間一直管理著俘虜營,整整二萬俘虜,也不可能一直養(yǎng)著,于是讓人押出城去采石。所謂采石便是開采石料,大戰(zhàn)之后,不但城墻破損,而且各處房屋都要候補,這就需要大量的石料,采石可是個極累的活,自然不可能派自己人去做,于是這二萬俘虜便有了用武之地。
原來事情是這樣的,其中一個采石場,俘虜約五千人,由府兵負責看押,由于看押的宋軍態(tài)度強橫,對于俘虜非打即罵,而遼軍俘虜終于在不堪忍受之下,在府兵的團練使巡查之時,殺死了宋軍上百人,活捉了團練使,并要求我們放他們回遼國。
所謂團練使,在大宋朝,雖然名義上一州武官,從五品,但卻是虛職,聽上去不錯,其實并沒有太大權(quán)利。而在大遼卻不同,團練使可是一個實權(quán)大官,掌管一州兵馬的。所以這些遼人以為抓住了團練使,就抓住了一個大官,并想以此威脅,簡直就是癡人說夢。
讓楊延平為難的是,團練使雖然是個虛職,但好歹也是從五品的武官,若是處理不好,會帶來無盡的麻煩。
楊延玨搖了搖頭,大哥做事的方式他始終不敢認同,總是循規(guī)蹈矩,一板一眼的。這樣的個性有好處,也有壞處。
楊延玨帶著二千精兵,和延平一起前往采石場。只見早有宋軍將其包圍,卻投鼠忌器,遲遲沒有動手。而遼人那邊也是挾持著數(shù)十個宋軍,其中為首身著官服,自然是府軍團練使。
延玨看了一下情況,開口道:“立刻放人!我饒你們性命!”
遼人看了看楊延玨,并不認識他,但是他們認得他身邊的楊延平??吹綏钛悠?,眾遼人渾身一抖,想起那個在官屯堡的可怕夜晚。
一個遼人操著漢話道:“放我們走,我們就放了他們!”
楊延玨道:“給過你們機會卻不珍惜,那就是找死!殺!”一聲令下,宋軍立刻一波箭雨射了過去,射死了不少遼人,連同那個團練使也一起射死。楊延玨大手一揮,“殺!”身后的宋軍如同洪水一般涌了進去,這都是百戰(zhàn)精兵,一個個勇猛無匹,縱橫在遼人之中,如同虎入羊群。反觀遼人,這些日子以來,挨餓受凍,終日還要采石,身上到處是傷,此刻手中武器也只有剛剛繳獲的一百來把刀,大多數(shù)人手里石頭戰(zhàn)斗,這如何抵擋得了?瞬間采石場內(nèi),血流成河,這真是一面倒的屠殺。
“饒命啊饒命!我們投降了,投降!”遼人實在堅持不住了,紛紛跪地求饒。
眾軍看了一眼楊延玨,見他面容冷俊,目光銳利,絲毫不為所動,眾軍會意,看來大人鐵定心思要殺光這些人了,于是手起刀落,繼續(xù)殺起來。
大郎延平有點不適,他雖然是猛將,但卻不是嗜殺之人。很快采石場里的五千遼人被殺的一干二凈。
楊延玨朗聲道:“遼人不甘為俘虜,竟然當眾造反,斬殺府兵團練使,罪大惡極,包藏禍心,本節(jié)度使本來以仁義為懷,想要赦免其死罪,但遼人依舊死不悔改,不得已之下,本官只能為大宋之安危為重,防范禍事于未然,故出手制止之,蒼天厚土,以此為鑒!”
但是紙終是包不住火的,終于屠殺俘虜?shù)南鞯搅顺ⅲT位御史連連彈劾,官家始終面色鐵青,將所有的奏折壓下,留中不發(fā)。即使這樣,辣手探花之名不脛而走,其名不但名揚大宋,而且還傳到了大遼,吐蕃,高麗,回紇,甚至連黨項人都知道了,簡直是兇名赫赫,嚇得小兒不敢夜啼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