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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后一個莽撞人

36.沖撞

最后一個莽撞人 我自聽花 4078 2020-04-12 09:00:00

  “你這量好多呀!”顧禾驚呼一聲。

  楚云清一時沒反應(yīng)過來,“什么?”

  顧禾看著兩人指尖的熒光,眼里卻好似透過其中看到了另外的東西。

  “真氣,好純粹的真氣?!彼Z氣里難掩驚訝,“還有氣血,你竟然兼顧內(nèi)外,武道同修!”

  楚云清對這些名詞不太了解,但也知道,有了小輔助之后,自己現(xiàn)在的確算是內(nèi)家外家都會一點點了,雖然還沒有什么合適的功法。

  “你練的什么武功?”顧禾問道。

  本來,問人所修功法當(dāng)然是江湖上的大忌,但她說的隨意,滿不在乎。想想也是,以她身份,就算是如今北地風(fēng)頭正盛的總瓢把子,見了她也得是恭恭敬敬的,尋常武功,哪比得上玄術(shù)神通呢。

  楚云清也不隱瞞,直接道:“沒學(xué)武功?!?p>  看著顧禾睜大的眼睛里,很明顯的不相信,他又補充道:“就是練練體魄,真氣是練的感應(yīng)篇,也沒什么好的法子?!?p>  大峪皇朝以武立國,是從疆場上打下來的江山,早年重武輕文,這所謂的感應(yīng)篇,就是由朝廷統(tǒng)一整理出的能讓人練出丹田氣感的法門,很常見,在市面、江湖里流通,就跟私塾里的啟蒙文學(xué)一樣。

  但就像讀書,不是誰都能讀出名堂那樣,這感應(yīng)篇,也不是誰都能練明白的。

  丹田之中有無氣感,除了天賦的劃分,還看家境。窮文富武,成了普通人和習(xí)武之人間的天塹,比之方士還甚。

  畢竟,方士純粹看天資,本就是上天注定的,而是否有緣習(xí)武,卻是能摸得著的。

  而就是這種‘摸得著卻得不到’,才更讓人絕望。

  楚云清是幸運的,他沒什么天賦,但好在兒時家境頗豐,衣食無憂,所以能走上習(xí)武的路子。

  看到他眼中的坦蕩,顧禾很是驚訝。

  從感知之中,她很確定,眼前的這人身上,存在著不亞于苦修了十多年的精純真氣,以及打熬了十?dāng)?shù)年的渾厚氣血,兩者沒有絲毫沖突,甚至在這副身體內(nèi)如魚在水般相融。

  這或許在此時還不甚強大,比不過手捏神通的方士,比不過幾十歲的老前輩,但他還年輕,以后的路還長。

  而這,只是一門最常見的感應(yīng)篇而已。

  這還能用天資驚人來形容嗎?顧禾眼睛瞇了起來,上下打量著楚云清,眼神越來越熱。

  楚云清臉皮不厚,被這么一個漂亮的姑娘盯著,有些尷尬,他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手指,還整理了一下衣衫,朝后退了半步。

  顧禾擦了下嘴角的口水,瓊鼻吸了吸,“說吧,你要什么?”

  這么干脆?楚云清眼神呆了呆。

  他當(dāng)然想要,如今情況突然兇險,前路不定,他就是來尋求幫助的。

  “我想要你…”他話還沒說完,顧禾突然有些懊惱地拍了手掌。

  “失策了?!彼f,“我不懂武功,你底子這么好,先前卻不該點悟你玄術(shù),這倒是耽誤了你?!?p>  她覺得楚云清天賦不錯,真氣又盛,若有上乘武學(xué),假以時日必成江湖上一流高手,什么宗門天驕跟他比都是土雞。

  楚云清倒也不志得意滿,自家人知自家事,雖然有小輔助,他這真氣和氣血能噌噌往上漲,但也得有那么一機靈才行,可最近一機靈地太多,讓他有些適應(yīng)不來。

  尤其是昨晚,陳文靜和李二的死對他刺激太大,自己心情真如山路般曲折離奇,這顆心直到把陳文靜埋了才徹底平復(fù)下去。

  這種的‘一機靈’,他不想再有了,哪怕暴漲數(shù)年的真氣,也讓人難受。

  “我其實想問,你還有沒有什么能教給我的玄術(shù)之類的?”楚云清斟酌道。

  顧禾卻是搖頭,反問,“御氣雷化練得怎么樣了?”

  楚云清有些不好意思,這才過去幾天,他也一直沒得閑,對于這門玄術(shù)倒是沒太研究。

  顧禾見此,也知一二,便道:“修行一途,切記貪多嚼不爛?!?p>  楚云清疑惑道:“可常人不都說,技多不壓身嗎?”

  “那是普通人?!鳖櫤痰溃骸皶蜩F的木匠,會砌墻的廚子,這在蕓蕓眾生里,雖然不算是小事,可相比修行來說,只是小事?!?p>  見楚云清若有所思,她笑了笑,說道:“多想想我方才說的,有時候,一力破十會,比動腦子去想,更省事兒。”

  說著,她多瞧了楚云清幾眼,“塊頭倒是不錯,就是顯得壯了些,不夠勻稱?!?p>  楚云清捏了捏自己的胳膊,嘴上說道:“混江湖,壯點有威懾力。”

  這話倒是輕松了許多,不似剛才那般,話里話外還透著些緊張。

  他算是接受了眼下,正如顧禾所說,沒有太好的辦法,只能見招拆招,遇事不決,莽就行了。

  顧禾也是一笑,很感興趣的樣子,“混江湖?你混了多久了?”

  提起這個,楚云清倒是精神了不少,“進(jìn)淵行幫得六年多了,之前在市井里,我也是一號人物?!?p>  “哦?”顧禾好奇道:“你以前還是潑皮?”

  “你這不罵人呢嘛?!背魄宀粷M道:“以前家里尚有余財,出出進(jìn)進(jìn)的,市井街坊里的人總得給我三分薄面,哪家有了事兒,我也能招呼幾句,說上點話?!?p>  顧禾明白了,“這不就是仗著家境,別人看的是銀子的面兒嘛,你這也叫混江湖?”

  “那是以前?!背魄宓溃骸昂髞砦胰肓藴Y行幫,不就成江湖人了么。”

  顧禾點頭,又搖頭。

  “什么意思?”楚云清隨口問道。

  “我是想說,你該出去見見世面?!鳖櫤陶f道:“太淵城雖然是州城,卻也只是個小地方,人杰地靈談不上,更沒出過什么有名號的人物,等你去了京城,就知道什么是江湖了?!?p>  楚云清是本地人,聽了這話當(dāng)然不服氣,“誰說沒出過有名號的人物?「快刀」項天收、「斬仙道人」欒武,哪個不是人物?”

  顧禾聽后,抿嘴一笑,“前一個沒聽說過,后一個欒武倒是略有耳聞?!?p>  楚云清哼了聲,這兩人可是他從小聽到大的人物,是太淵州江湖里的名刺。

  顧禾接著道:“欒武本事不大,口氣不小,五年前去牛頭山捉妖,被人摘了腦袋,的確算是個人物?!?p>  聽見她這話里的嘲諷,楚云清臉上有些掛不住,有種從小聽到大的好漢被辱沒的不忿,但一想對方根本沒必要調(diào)侃自己,也沒必要拿這個開玩笑,便忍不住問了。

  “怎么個事兒?”

  “就是被人誆了唄?!鳖櫤桃娝麤]動氣,心下也覺得舒服,便多說了幾句。

  “牛頭山離京城不遠(yuǎn),山不大,里邊藏了幾個方士,當(dāng)時陛下召天下方士入宮煉長生不老藥,各地官府紛紛讓境內(nèi)有名號的方士響應(yīng),萬一哪個成了,這些推舉的官員也有好處,偏偏牛頭山的這幾位不應(yīng)不睬,就惹惱了當(dāng)?shù)氐墓賰骸?p>  當(dāng)今陛下圣明啊,這等小事自不會理睬,但司禮監(jiān)的狗太監(jiān)收了禮,暗里吩咐了一句,京師府尹那邊就下了文書,說天子腳下好漢眾多,如今牛頭山有妖物橫行,誰都能耐就去降了吧。欒武就信了,然后就被人摘了腦袋。”

  楚云清聽后,張了張嘴,覺得有些荒唐。

  “司禮監(jiān)一句話,京師府尹就能下文書?他們不怕被皇帝怪罪?”

  “誰能承認(rèn),那些狗太監(jiān)真遞了話呢?”顧禾輕笑一聲,“司禮監(jiān)離陛下最近,大太監(jiān)東方鵠吹吹風(fēng),就能斷人好壞,決人生死。”

  “可你不是說,陛下圣明嗎?”楚云清道。

  “你還真是個傻子?!鳖櫤谭藗€白眼。

  楚云清又問,“那牛頭山的方士,被人捉了么?”

  “怎么會,那可是有傳承的方士啊。”顧禾不屑道:“也就初入京城,想搏出名聲的蠢蛋才會信,京師府尹這種文書,誰會當(dāng)真啊?!?p>  楚云清更疑惑了,“那你剛才還說,這是司禮監(jiān)傳的話?”

  顧禾扶了扶額頭,無語道:“算了,你不適合想這些,還是回去好好練功吧。”

  楚云清皺眉,他也覺得,自己腦子有些不夠用了。

  難道自己真的沒那么聰明?

  可是,想想自己設(shè)計抓陳五,還有此前種種,自己也不笨啊。

  楚云清撓了撓頭,感受到舉手投足間體內(nèi)蘊含的澎湃力量,隱隱覺得,或許是體魄的增強,壓迫了自己的考慮方式。

  他便很快告辭,出了地牢。

  老采花不走空看著他的背影,又小心地朝顧禾那邊瞄了眼,幽幽道:“你跟他說這個,不是把他往暈了繞嘛?!?p>  顧禾懶得理他。

  不走空干咳一聲,道:“姓楚的小子是井底之蛙,小地方的人不夠聰明,但老夫走南闖北,見識的可多,仙子若有什么要吩咐的,老夫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啊!”

  顧禾隱約是笑了下,“那你能從這里出去么?”

  不走空一噎。

  顧禾又道:“就算你出去了,你這年紀(jì),還能采花嗎?”

  不走空蔫了。

  顧禾不屑地哼了聲,“只要你收住心思,別亂聽亂說,以后說不定能用得著你。”

  不走空眼神一亮,連連點頭。

  這可是京城來的大人物啊,自己要是能攀上一點關(guān)系,那以后…他想到傳說中的京城教坊司,心里頓時火熱起來。

  ……

  楚云清信了顧禾的話,出了地牢后,回家一路上都在咂摸那御氣雷化的玄術(shù),不時會暗暗隨心法修煉幾下。

  他很清楚自己的優(yōu)勢,那就是真氣和氣血融為一體,且質(zhì)純量大,也很持久。

  所以只是一咂摸,他仿佛就看到了一幅愿景:天穹之下,自己渾身雷電閃爍,揮手間雷罰降世,鬼神辟易,宛如雷神。

  什么武林高手,什么陰謀算計,屆時自己還用當(dāng)臥底?

  去京城,買幾個大宅子,然后租出去吃月奉,再娶個老婆過安穩(wěn)日子才是最舒適的。

  想想就美滴很!

  楚云清心情舒暢了起來,臉上的陰郁也化開了,走著走著,迎面就被人撞了下。

  那人是擦著他臂膀來的,但楚云清今非昔比,五感敏銳,下意識有所規(guī)避,但不料那人不撞到他不罷休,愣是一頭悶在了他的胸膛上,不過楚云清沒動,對方反倒自個兒撞了個趔趄。

  楚云清眉頭一皺,大手一伸,就抓住了眼前這人的衣領(lǐng)。

  “我這還到處找你,沒想到你今兒反撞到爺們懷里來了!”

  被他拎起來的,不是別人,正是不久前才打過交道,然后跑了的周望潮。當(dāng)然,楚云清不確定對方究竟是不是方士,只記得對方是開算命鋪子的。

  兩人一老一少,一強一弱,如今人高馬大的楚云清,當(dāng)街拎了一穿著寒酸、弱不禁風(fēng)的老樹皮,當(dāng)然惹人圍觀。

  這邊離東市堂口不遠(yuǎn),就算有人不認(rèn)得他,也知道他偶爾進(jìn)出,所以沒人敢指點,可偷摸的閑話倒是不少,無非便是說他仗勢欺人、當(dāng)街逞兇之類。

  楚云清對此渾不在意,只是盯著手上的山羊胡道人。

  周望潮渾身打著哆嗦,鼻涕橫流,“爺,沖撞了您是小老兒不對,可千萬別殺我??!”

  楚云清心中冷笑,對方這副慘樣當(dāng)然是裝出來的,這老小子眼神可精著呢,而且他看見了對方手上拿著的扇子,那不正是早前被自己順手拿了的芭蕉扇么。

  敢情這老小子方才撞自己,就是想把扇子偷回去啊。

  楚云清松了手,臉色都和緩下來。

  周望潮雙腳落地,雙手抱著扇子,吸溜著鼻涕,一雙眼睛不住盯著眼前的人,絲毫不減警惕。

  這幾日可把他憋壞了,就是對面這莽漢,竟然散出了手底下不少人來找自己,惹得自己現(xiàn)在連露頭都不敢了。

  正巧今兒早上聽說,那一直在康樂坊找自己的混子李二,竟然是官府的臥底,昨晚上被人殺了,他這才敢出門曬曬太陽。

  可說寸不寸的,就瞧見了姓楚的這小子,最可氣的,當(dāng)然是瞧著了對方別在后腰上的芭蕉扇。

  這可是自己的法寶,周望潮當(dāng)然得拿回來,本來他是不想這么莽撞的,當(dāng)面惹楚云清,很可能會再吃一通老拳。

  但他有不得不這么做的理由,因為從楚云清身上,他隱隱感知到了熟悉的氣機。

  這是本門玄術(shù)的味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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