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章 大比開始
鐘離觀鏡站在流云堂門外,手指伸向房門,即將觸碰到的瞬間卻又不由自主地往回縮了一下。
她居然在推不推門這件事上產(chǎn)生了猶疑,這對于鐘離觀鏡來說可不是一句罕見就能形容的。
換做兩年前的鐘離觀鏡,只要對她來說是有必要的事情,哪怕是去方寸山老祖下巴上拔兩根胡子,她也絕不會猶豫一秒。
鐘離觀鏡心里也明白,現(xiàn)在的猶豫,不是因為這兩年自己變得成熟了,而是源自門后的那個人。
“怎么,離宗不過短短兩年,就讓你近鄉(xiāng)情怯了?”房間里忽然傳來一道聲音。
鐘離觀鏡不再猶豫,一把推開房門。
大堂中央的桌臺旁坐著一個穿著寬松袍衫的男人,身形異???。緊繃的肌肉從領(lǐng)口下漏出來,給人以十足的壓迫感。
“兩年過去了,你看上去倒是比之前穩(wěn)重了一些?!泵麨殓婋x觀臺的男人睜開眼睛,打量著門口的鐘離觀鏡?!斑€以為你準備了不少難聽的話要送給我?!?p> “也許是我懶得再跟你廢話了呢?”鐘離觀鏡隨便找了把椅子坐下。
“我不后悔兩年前做的決定,即使你會因此記恨我一輩子。”
“打住?!辩婋x觀鏡說道。
“我這次回來不是來聽你講如何拋棄自己妹妹的心路歷程的?!?p> “我回來,是有些問題必須當面向你詢問清楚。”
鐘離觀臺面色淡然:“你問吧?!?p> “爹是怎么死的?”
“這個問題你已經(jīng)問了十年了,我也回答過很多遍:你無需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?!?p> “我也是他的親生女兒,為何就無權(quán)知曉?!”鐘離觀鏡站起身來,怒視著鐘離觀臺。
鐘離觀臺靜靜地望著她,不發(fā)一語。
“無妨,很久之前我就不寄希望于你能把真相告訴我了。答案我自己已經(jīng)找到,今天過來就是為了跟你確認一遍?!?p> “殺父之人,是不是叫楚元合?”
鐘離觀臺的表情終于有了一絲變化,雖然克制得很好,但還是被鐘離觀鏡看在了眼里。
“看來沒找錯人?!辩婋x觀鏡也不再多說什么,轉(zhuǎn)身想要離開大堂。
“站住?!钡秃嚷晱乃砗髠鱽?。
“又要開始說教了?告訴我這個人多么多么危險,讓我不要輕舉妄動?”鐘離觀鏡沒有轉(zhuǎn)身。“若是你真的怕我遇到危險,又怎會把我丟到山門外兩年不管不問?省省吧鐘離觀臺,我早就已經(jīng)不是十年前那個游身境的小女孩了。什么是對什么是錯,什么叫危險什么是安全,我自己能夠分辨!”
“說起來,我能找到答案還是拜你所賜,若不是這兩年的歷練,我也不會接觸到關(guān)于當年的蛛絲馬跡。”
“事情哪有你想得這么簡單?!”
“咱爹死了!這還不夠簡單嗎?!”鐘離觀鏡走到門邊,微微側(cè)頭:“你若還想能夠再見到我,就不要阻攔,爹的事情,我會用我的方法處理?!?p> 啪。
房門重新被合上。
鐘離觀臺仍舊身挺筆直地坐在椅子上,只是他臉上的那份頹然和落寞卻怎么也掩蓋不住。
“爹……是我做錯了嗎?”
……
“姑姑,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啦?”鐘離玥坐在院子的涼椅上,手里抓著一條咬了一半的糯糕,沾滿糖粉的嘴巴一邊咀嚼著,一邊含糊不清地對鐘離觀鏡說道。
鐘離觀鏡寵溺地幫她把嘴角的粉末拭去?!拔液湍愕裁磿r候坐在一起聊過超過半個時辰的?”
“這倒也是?!?p> “你哥呢?”
“屋子里呢?!?p> 鐘離觀鏡走到房間前,扣了扣門:“小鶴?!?p> “姑姑?”房間內(nèi)響起腳步聲。
“不用開門,問個事就走。你認識陸浩嗎?”
“不熟,就今天下午打了個照面?!?p> “幫我盯著他,別問為什么?!?p> “哦?!?p> “因為他不是什么好東西?!?p> “你這自己不就說出來了嘛!還有你這怨婦一樣的口吻是什么鬼?”
“走了?!辩婋x觀鏡摸了摸一旁聽墻根的鐘離玥,閃身離去。
鐘離鶴推開門,看見鐘離玥忙不迭地把剩下的糯糕塞進嘴里。
“慢點吃,沒人跟你搶?!彼麤]好氣地瞪了妹妹一眼,心里卻在琢磨鐘離觀鏡剛才的話。
“連姑姑都這么關(guān)注他。”
“陸浩?!?p> “你究竟有什么特別?”
……
啊……啊……
啊切!
盤腿打坐中的陸浩狠狠揉了揉鼻子。
賀彬這孫子還沒完沒了了?!
……
徐梵天皺著眉看著床上的賀彬,后者剛剛打完一串連環(huán)噴嚏。
“鼻子……有點癢?!辟R彬干笑著說。
“膝蓋感覺如何?”徐梵天問。
“師兄所賜神藥效果非凡,就這一會膝蓋已經(jīng)可以簡單活動了。”
徐梵天點點頭:“后日之事,別再讓我失望,記住,我能治好你的腿,也能讓它再斷一次!”
……
陸浩睜開眼睛,伸了個懶腰。
打個坐居然還打睡著了。
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。
許是修行太過勤勉了?
“浩兒,速來養(yǎng)心殿,大比即刻開始?!倍叺膫饔嵈驍嗔岁懞频暮紒y想。
竟睡了這么久?陸浩心中微微一驚。
也罷,這一覺睡得腿腳有些酸麻,剛好去松松筋骨。
……
養(yǎng)心殿前,此時人頭攢動。
外門弟子圍坐于殿前空地之上,竊竊私語地討論著。
這是他們?yōu)閿?shù)不多能夠進入內(nèi)門禁地的機會,周遭的一切對于他們來講都是新奇而神秘的,除了盤坐在空地最前面即將參與比試的三百人,其他人臉上都洋溢著興奮的色彩,連頭頂有人飛過都沒察覺。
半空中的陸浩垂首望向那參與大比的三百名弟子,大多都閉著眼睛,盤膝打坐。
“這要比的是眼保健操嗎?眼睛閉得這么緊實做甚?”
“還沒進內(nèi)門呢,這些臭架子倒先學起來了?!?p> 他搖了搖頭,加速朝前方的養(yǎng)心殿飛去。
“陸浩還沒到?”大殿的石臺上,楊檢心將目光從內(nèi)門弟子上挪開,向坐在下首第一位的張凡問道。
“興許是有事耽擱了?師父稍安,我去龍嘯峰看看?!?p> “不必,他來了。”
陸浩落在石臺上,“徒兒來遲,請師父恕罪。”
“大比還未開始,也不算遲來,入座吧。”
“是?!标懞乒笆?,向著內(nèi)門座席走去。
嗯?
第三席那個回來了?
他看到自己座位后的空檔被一個人影填上。
“陸師兄,別來無恙啊?!?p> 陸浩站在座位前,看著面前那張笑容誠摯的臉,認真地思索了好一會。
“你……是哪位?”
徐梵天臉上的笑容緩緩凝固。
一上來就跟我示威嗎?
恐怕也只會玩弄這些先聲奪人的小手段罷了。
而陸浩此刻心中想的則是:
這人怎么笑得給里給氣的?我能假裝不認識他嗎?不對,我本來就不認識他??!
在他的記憶中,關(guān)于自己屁股后面這位“第三席”的記憶十分破碎,只記得對方似乎是在自己境界大跌后的第二年突然修為暴漲,排名從三四十位一路坐火箭般飆升到內(nèi)門第三席,直接把原三席的周瑤給拉下馬來。
若不是內(nèi)門排序是按修為曾經(jīng)達到的最高境界來排的話,陸浩這個第二席的位置也早就讓給別人坐了。
印象中,這位第三席好像姓……徐吧?
那些年自己忙于尋找修補靈根之法,與內(nèi)門之人接觸并不多,加上這位徐師弟在晉入第三席的那年就自請外出歷練了,彼此之間并無什么交集。
怎么今天遇見,這貨就像跟我很熟一樣,這么熱情?
不會真是……
看了眼對方白嫩的臉龐,陸浩心中一陣惡寒。
這人,很危險。
“許久不見,師兄竟忘了在下的名號,想必是修為難入師兄之眼,被當做可有可無之人了,真是慚愧得很。師弟斗膽再自薦一次,我姓徐,名梵……”
“噢噢噢,我記起來了,徐梵師弟是吧?久仰大名久仰大名,有空一塊去藏經(jīng)閣坐坐?!?p> 陸浩連珠似炮地寒暄完,朝徐梵天拱了拱手,便迅速入座,留給對方一個修長的后背。
想跟我搭訕?門都沒有。
“希望待會你也能有這樣的傲骨?!毙扈筇烀嫔幊恋赝懞频谋秤?,平復下身旁翻涌的靈氣。
上首的楊檢心收回注視陸浩那邊的目光,用加持了靈力的聲音朗聲宣布:
內(nèi)門大比,正式開始!
喧鬧的大殿前人聲驟止,閉目養(yǎng)神的三百參選弟子齊齊起身,朝眾師尊唱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