落葉,隨著風(fēng),風(fēng)吹向哪里,就飄向哪里。
“涂山盟會,你們要去嗎?”龍問道。他似乎有些興致了,這在季云看來是很不可思議的。
“哦?你對涂山盟會也有興趣了?”季云饒有興致地問道。
“我要去。”贏先生的回答,很干脆,他恨金葉子,或許,柳一一說的方法并非不可行。他若能借涂山盟會做了盟主,或者借勢建立起一個能和金葉子分庭抗禮的組織,他就能推翻金葉子。
“我們一起去吧?!饼垎柕?。
“你想當(dāng)盟主?”季云實在是太開心了。如果龍問要當(dāng)盟主,他是第一個支持的。
“金葉子不除,天下將永無寧日?!饼垎柕恼Z氣,像是一個中年男子口中說出。
“我們一起?!壁A先生道。
“你現(xiàn)在很像他。卻又差點意思,不過,我越來越喜歡你了。”季云丟了一顆花生米到嘴里。
“話說,你今天,不喝茶?”季云問贏先生。
他們在這里醉了一宿,睡了個好覺,贏先生卻一直都沒睡著。
贏先生沒有回答,他只是很干脆地起了身,瀟灑地走著。龍問笑了笑,也起了身,他很開心,結(jié)交了季云和贏先生,兩位朋友。
八步趕蟬,贏先生的輕功卓然,在龍問起身之后不到一個眨眼的時間,他已來到竹林中。龍問的輕功也不賴,不過,他看起來更像是在走路,他走的很快,季云也施展了八步趕蟬式,卻一直落在龍問后面,只差五步,卻一直跟不上。
三人來到集市,買了三匹快馬,直奔涂山去。
梅曉之回到客棧的時候,店內(nèi)坐著一位客人,他認識這位客人。
“二哥?!睏钜怀玖似饋恚奈恢们『妹鎸χ蜅5拈T,第一時間就看到了梅曉之。
“老四?!泵窌灾蛑泻?。
梅曉之三人坐下,一一介紹完畢,旁邊一個桌子上的人站了起來。
“哈哈哈哈。好一個楊一超。”“楊一超”道。
“哦?這位朋友認識我?”楊一超道。
“我也是楊一超。”“楊一超”大笑。
“有趣?!?p> “更有趣的是,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我是楊一超,卻沒有一個人知道你是楊一超。”“楊一超”朝著楊一超的桌子走來,他還端著他的茶杯。
“相請不如偶遇,喝一杯?!睏钜怀e著茶杯。
“若非是店規(guī),我定完請閣下喝杯酒?!薄皸钜怀币才e了杯,隨后一飲而盡,坐在了楊一超的對面。
“拿點酒吧?!泵吩麦戏愿乐?,掌柜的似乎對梅月笙的任何話都沒有意見,她說什么就是什么。一壇酒,從柜前飛了過來,落在了桌上。
“謝謝老板?!睏钜怀Φ馈K冉o梅曉之倒了一杯,再給梅月笙倒了一杯,又要給飛緣魔倒酒。
“不用客氣,我自己來?!憋w緣魔笑道。
“哈哈,凰照的酒,難得在這個時辰喝到?!薄皸钜怀钡蕊w緣魔倒酒完了,也自己倒了一杯。
“你不想知道,我冒充你是為了什么?”“楊一超”笑問。
“朋友為我打響名聲。我又何必多問?”楊一超舉杯,一飲而盡。
“真是貴人多忘事。你仔細看看我的這張臉?!?p> 楊一超仔仔細細地看著,這個人的臉很黑,不亞于自己,而他的手卻很白,可見得,他是曬黑的。他的眉毛很濃,卻像是修剪過的,跟自己的眉毛相差無幾,他嘴角下方的一顆小黑痣,卻十分特別,并不像是痣,更像是一個小疤痕,和自己的下巴,痣的位置和大小幾乎一樣。楊一超明白了,他臉上一切的特征,這個人都好像照著在自己臉上刻了一份。
“想起來了嗎?”“楊一超”笑道。
“你是揚一超?!睏钜怀笮Γ肫饋砹?。
“哈哈,你總算是想起來了。當(dāng)初找你結(jié)拜,沒有機會,這一次,可不能再錯過了?!?p> “好,好?!?p> “你們到底在說什么呢?這么開心?”梅月笙問道,她看著這兩個人,從見面到大笑,不超過一刻鐘。
“鷹揚門的揚大少爺,就是這位揚一超。”楊一超道。
“十年前,江湖中組織了十二個門派,對抗金葉子的鷹揚門?”梅月笙笑道。她當(dāng)初很討厭金葉子的規(guī)矩,就定了這些店規(guī),她一直都很欣賞當(dāng)年的聯(lián)盟。
“不錯。當(dāng)年大伯組織對抗金葉子,十二門派分別派出了五位最優(yōu)秀的弟子,由各門派的掌門領(lǐng)導(dǎo),就在涂山宣誓結(jié)盟,以對抗金葉子,名字就以十二門派簡稱,稱為‘十二門’?!睋P一超道。
“后來,十二門宣誓之后,江湖中又陸陸續(xù)續(xù)加入了其他小勢力。十二門的勢力,在江湖中一時無兩,連金葉子,也曾一度銷聲匿跡。據(jù)傳是因為十二門派出了五十位頂尖高手,圍剿了金葉子的移花宮。不過,就在金葉子消失不到半年的時間里,十二門便土崩瓦解。十二門土崩瓦解之后,金葉子又重出江湖,獨霸武林?!庇刑ビ浀呐俗谂赃叺淖篮藓薜?。
“十二門的五十位高手,也在那次戰(zhàn)斗之后,銷聲匿跡了。十二位掌門,在接下來不到半年的時間里,紛紛暴斃。因此,十二門才土崩瓦解?!睋P一超道,他像一位歷史的講述者,黯然神傷。他們在這里說的話,讓在其他桌等著吃飯的人來了興致,無不豎起耳朵,只有掌柜的,還在打著他的算盤。
“十二門的掌門,都是中毒而亡,十二種不同的毒。但是他們死的時候,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,他們的眼睛,是睜著的,而且,沒有任何打斗的痕跡?!庇刑ビ浀呐说?,她每一句話,都咬著牙在說,顯然,她恨得很深。
“不錯。十二門土崩瓦解的原因,我也查了很久,但是也沒能查清楚。不過有一件事你們得知道,當(dāng)初在涂山宣誓結(jié)盟的門派,其實并不只有十二個。”飛緣魔道,當(dāng)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,所有人都震驚了,連掌柜的,也停止了他手中的算盤。
“你說什么?”有胎記的女人忽然以一個飛快的速度,移身到了梅曉之的桌前,她站在了揚一超的身后。她的話,和揚一超同時問出。他們驚詫的事,并不只是飛緣魔說出的這句話,更驚詫于飛緣魔如何知道的。
“當(dāng)初結(jié)盟的有十四個門派。只不過,有兩個門派,都只有一個人?!憋w緣魔道。
“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揚一超追問,他的心情和有胎記的女人一樣。只不過他先問了出來。
“這個不便相告。但是,當(dāng)年這兩個人都沒有死,而且,殺死十二位掌門的就是這兩人之中的其中一個?!憋w緣魔道,他這一句話說出來,就像是一道驚雷,劈在了揚一超的頭上。
“為什么是其中一個?不能是兩個?”有胎記的女人問道。
“我也正想問?!睋P一超道。
飛緣魔不說話了,看起來,他所知道的遠不止此。但他似乎并不愿意說。
“不便相告?!憋w緣魔只說了這四個字,這四個字,讓他沉默了好久。
揚一超看了飛緣魔很久,卻還是等不到他開口,揚一超長嘆一聲,有胎記的女人,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??雌饋恚膊磺樵笍娖纫粋€人說自己不想說的話。掌柜的手中的算盤,也開始有了響聲。
“如果這兩人還活著,他們的武功一定出神入化?!泵窌灾?。
“何以見得?”揚一超問道。
“能以一己之力與十二門派宣誓結(jié)盟平起平坐的人,在毒殺十二門派掌門的時候,又能夠悄無聲息,這兩點已足夠證明?!泵窌灾?。
“如果他們還活著,兩個人之中只有一人是內(nèi)奸的話,那么他們一定在互相尋找對方?!睏钜怀?。
機會,總是轉(zhuǎn)瞬即逝,人們在眨眼的時候,就能錯過一道流星。機會的存在,也伴隨著代價。
涂山盟會,是一個很好的機會,群雄聚首,角逐盟主??此坪唵蔚拿藭?,實則暗潮涌動。十二門派的弟子,不知來了多少,十二門派隱姓埋名的日子,或許就在這一戰(zhàn)之后,戛然而止。十二門,或許又能重現(xiàn)江湖。
金葉子,看似戰(zhàn)無不勝,實際上,卻并不如傳聞中可怕。只要是由人組成的組織,就必定有瑕疵,因為人,本身就是瑕疵品。
熟悉的身形,熟悉的人,卻有著陌生的氣質(zhì),那么,這個人,還是當(dāng)初認識的那個人嗎?
楊一超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形走在街上,被他看的人,忽然轉(zhuǎn)身看了他一眼,楊一超感到渾身不自在。仔細看時,人已不見。
“我們出去走走。”梅曉之對梅月笙道。
斜陽落霞,煙村十里人家。
紅云綠水,長堤雙影入畫。
依依偎偎,穩(wěn)耐蕭瑟肅殺。
卿卿我我,許盡余生情話。
“你知道,我為什么要制定那么多店規(guī)?”梅月笙依在梅曉之的肩上。
“不太清楚?!毖b傻,也是一種智慧,有時也是一種情調(diào)。
“因為我想讓所有來店里的人,都討厭規(guī)矩。然后反抗規(guī)矩?!?p> “可惜,當(dāng)所有人見識過掌柜的武功,就都屈服了?!泵窌灾婷吩麦蠂@了口氣。
“你為什么當(dāng)時也沒有反抗規(guī)矩呢?”梅月笙好奇地問道。
“因為我并不知道有什么規(guī)矩。只有一條我知道,概不退錢?!泵窌灾α耍腻X一概免了。
“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掌柜的是什么樣的人?”梅月笙輕輕地問道,她的聲音就像是從來沒有跟人提起過這件事一樣。
“如果你愿意說,我就聽?!泵窌灾幌蚰茏龅煤芎?,他不強迫別人,更何況這個人是他最親的人。
四下無人,風(fēng)輕如撫,波光靈動,晚暉正好。
“他是凰照的父親?!泵吩麦系哪抗夂苌?。
梅曉之并沒有說話,他還在繼續(xù)聽著。
“他不怨我害死了凰照,他一直都稱我為老板?!?p> 梅曉之安靜地聽著。
“十年。他的頭發(fā),白得太快了,他一點也不像一個五十多歲的人?!?p> 梅月笙頓了一下。
“我和凰照一起進了移花宮。最后出來的,只有一個人?!?p> “他沒想過報仇嗎?”梅曉之問道。
“他說一個十七歲的少年,涉世未深,這是命?!?p> “他看起來,并不像是個認命的人?!泵窌灾芮宄馗惺艿玫剑乒竦奈涔κ郎弦焉儆袑κ?,但他卻一直忍而不發(fā)。
“他沒有告訴過我?!?p> “你知道嗎?你現(xiàn)在很像一個怨婦。”梅曉之笑了笑。
“為什么?”
“訴說著一切,話語之間,又帶著一些埋怨?!泵窌灾粗吩麦希哪樢呀?jīng)開始笑了,并不像剛才的那樣愁了。
“你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,為什么不多笑笑呢?”梅曉之笑道,他喜歡愛笑的人。
生活和歷史,如果無法去改變,那就笑著面對。
涂山盟會,有多少人能在這一次笑得燦爛呢?
石碑,是一位守護者,被賦予了使命,就站在那里,終于一生。過去了多少年,它都不曾改變過,它并不是歷史的講述者,卻是歷史的見證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