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餐之前,高暖烊就來了,沈平聽說她來,專門在門口迎接。
“沈叔叔!”高暖烊上前扶他,“你身體不好就不要出不來了嘛,現(xiàn)在很冷的?!?p> “沒事沒事,還不至于冷?!?p> 高暖烊挎著沈平胳膊,張望了一圈,這才往里走,“慢點哦。”
“不要緊的?!鄙蚱脚呐乃直?,“他已經回來了,等會兒吃飯的時候會下來?!?p> 高暖烊低頭,“嗯,謝謝沈叔叔?!?p> “客氣什么……你爸爸昨天走的?”
兩人幾句話工夫到了客廳,高暖烊扶著沈平坐下,自己坐到他一側。
“昨天下午的飛機,我去機場送他的。”高暖烊理了理裙子。
“他跟我通過電話了,你就盡管放心的在這里住下,他下一輪投票之前還會再來鳳城,希望到時候會有你的好消息?!?p> “嗯,我知道。”高暖烊起身,“我去換身衣服?!?p> 沈平招手,張梅過來,“你帶暖烊去看看房間。暖烊,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盡管說,缺什么也跟張梅說,讓她去給你買。千萬別客氣,就跟自己家一樣?!?p> “好?!备吲容p盈的上樓。
走過主臥門口的時候,高暖烊停下了。
張梅在她后邊,見她看著沈庭房間的門,就說:“這是庭少的房間,跟高小姐房間很近的,就隔了個書房。”
“嗯,好,謝謝阿姨?!备吲赛c頭,“我有點事找庭少,阿姨你回去吧?!?p> 張梅不好管閑事,忙點頭下樓。
高暖烊理了理裙子,抬手敲門。
沈庭換下了西裝,以為是張梅,隨手抓著頭發(fā)開門。卻見門口站著高暖烊,瞇了瞇眼。
他極少在外人面前如此隨意,穿著棉質的長衣長褲,布拖鞋,略長的頭發(fā)被他抓的有些凌亂。眼睛深邃,但不冰冷,最起碼在以為門口是張梅的時候不冰冷。
高暖烊一時看的有些愣神,貪戀著他一瞬的溫暖氣息。
“有事?”沈庭打斷了她的沉思。
“嗯?哦!”高暖烊回神笑笑,“我來跟庭少道歉的?!?p> 沈庭一手扶門,沒有要讓她進去的想法,神色轉冷,明知故問,“道什么歉?”
高暖烊不覺尷尬,歪頭一笑,“那天晚上讓藍小姐受傷了,確實是我的不對,想來她一定不想見到我的,只好來跟庭少負荊請罪。”負荊請罪還笑的這么甜蜜。
沈庭不想玩小女孩的游戲,抬頭看看走廊,又瞥一眼樓下的客廳,都沒有人。
“好,我替她接受你的道歉?!闭f完,沈庭退了一步,想關門。
“庭少!”高暖烊推著門,依舊是溫婉甜蜜的微笑,“我們不是朋友嗎?不請我進去坐坐?”
高暖烊想來是覺得推倒藍都都的事情就翻篇了。
沈庭眼底越發(fā)冷,“這是我的臥室,不方便?!?p> 高暖烊不覺得被拒絕沒面子,“那好吧,那,等會兒晚飯我來叫你?!?p> 沈庭想了片刻,說道:“暖烊。”
“哎?”高暖烊聽到沈庭叫她,心里頗高興。
“我有女朋友了,那天晚宴我也說的很清楚,我想跟她相伴一生。如果你不巧沒聽見,我就再告訴你一遍?!?p> 高暖烊的微笑有一瞬的僵硬,卻很快調整過來,“沒關系,我聽見了,我不介意的。”
說的好像自己很寬宏大量,而藍都都只是個外室一樣。
“這跟你介意不介意沒關系?!鄙蛲]有耐心,“不管是契約還是協(xié)商,我都不會接受你。這不是你的問題,我不會接受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人。如果你識趣,就不要給自己惹麻煩。如果你繼續(xù)這樣……”沈庭手指劃了劃門外的空間,指的是她搬進半山別墅這種小算盤,“算計到我頭上,你一定不想見識我的手段?!?p> 這話說的有些狠,而且沈庭表情露出了一絲憎惡,他是很煩糾纏不清的人,尤其是女人。
高暖烊的微笑終于垮掉了,她眼圈微紅,抿抿嘴唇,頗為動人。
“庭少,我……我們不能,好好談談這件事嗎?這對你有絕對的好處,你明白的?!?p> “這對我沒有任何好處?!鄙蛲ポp輕搖頭,“有好處我也不準備這么做。這是我唯一一次跟你談這件事,我跟你父親的合作是一回事,你是另一回事?!?p> 高暖烊咬牙,“庭少,你不要以為那個藍都都是什么單純的人,她跟你在一起目的不純!你不要被騙了!”
“我被騙與否,跟你實在沒關系,不勞你費心?!鄙蛲ブ栏吲惹榫w來了,多說無益,抬手要關門。
想了想,復又停下,“還有,我必須告訴你,不要再傷害她。這次就算了,若有下次,我不會輕饒你。”
高暖烊兩手攥緊,看著沈庭在她面前客氣的輕輕關上了門。仿佛心里的那扇門也這樣閉緊了,將所有的希望和憧憬隔絕在外。
她深吸了一口氣,緩緩吐出來,才慢慢回到自己的房間。
晚飯做好,張梅把菜在餐桌上擺好,就見沈庭手里拿著件外套急匆匆往外走。
“庭少?晚餐好了,您不吃嗎?”張梅趕緊跑過去問。
沈庭正在換鞋,“公司有點事,你跟叔叔說一聲?!闭f罷出門去,司機已經在門口等著。
張梅在門口看著車子開走,這才回身。
卻見沈平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站在身后。
“先生,庭少他……”
沈平擺手示意不用再說,神色陰郁。
時間不算早,員工都已經下班,遠征的寫字樓里靜悄悄。
沈庭到了自己辦公室,白昱和安妮都在等著,桌上有三臺電腦,屏幕閃著幽藍的光。
“查到什么了?”沈庭進門就問,直奔電腦前。
白昱指著藍色屏幕上的幾條數據,“這股資金流就是周六我跟你說的那個賬戶出來的,我本以為是個巧合,現(xiàn)在看來并不是?!?p> 數字在小規(guī)模的變動。
沈庭瞇眼,“還有動態(tài)?”
“有?!卑钻胖赶蛄硪慌_電腦,“這是具體數額,數目都很小,大多數都是方向分散,各個國家的小公司都有。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,就是有流向倭國谷田口組的賬戶的資金,同樣是小數額。我猜,之前的資金流向都是煙霧彈,主要還是這一組?!?p> 三雙眼睛緊緊盯著屏幕,數字每秒鐘都在跳動。
突然,屏幕上的數字不動了。
沈庭眉間微動,“你查到的這些,能保證安全嗎?”
白昱搗鼓了兩下電腦,“安全,我不是黑進去的,這只是銀行自己的數據流,他們的內部資料?!?p> 沈庭默然點頭,去摸煙。卻忘了回家之后換了家居服,身上沒有煙。
白昱從自己兜里掏出煙,遞給沈庭。首席助理不是白當的,兜里隨時有備用的煙。
“謝謝?!鄙蛲ソ舆^,咬在齒間,卻沒點。
碩大的辦公室里,靜謐的只能聽見呼吸聲。
安妮或許還沒具體明白發(fā)生了什么,她跟著沈庭的時間太短,白昱卻是知道的。
八年前,沈庭全家被追-殺,就是他之后六年噩夢的開始。
父親去世,叔叔重傷,連他自己也不得不隱姓埋名逃往國外。
但到底為了什么,當年,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。
直到近幾年,他才慢慢查出了頭緒。
當時的遠征正在擴張,涉獵了不少新產業(yè),可能是某個產業(yè)觸動了某些人的利益。
動手的人,是倭國谷田口組。這是沈平查了好幾年才查出的。
當年,能大手筆請的動谷田口組的人,一定也是個不俗的人物。
但問題是,具體是哪個產業(yè)?遠征當時也只是稍微涉足,就引來這么大的麻煩,想來一定是個很特殊或者利益極豐厚的產業(yè)。
但沈庭將公司的資料前前后后看了很多遍,都是些正常經營和生意。
這樣來說,要么是當年父親有隱瞞,在公司沒有記錄,要么就是這個行業(yè)比較隱晦,或者是個高壓線,稍微碰觸就會引來麻煩。
沈庭一身家居服,與整個辦公室的格調都不相符。他安靜的沉思良久,拿起打火機,點上煙。
現(xiàn)在白昱又一次查到了那個賬戶資金有了變動,想來是遠征最近的一些動作又引來了他的關注。
而最近他一直在做的,就是柒連山通行證拿到手之后的事。
通行證拿的很順利,高議員第二天就簽了字,他的部門經理已經安排妥了。在倫城的業(yè)務經理也成功簽下了幾個小訂單,先試試水。
沈庭眼前閃過光亮,是原油?還是芯片?還是航天副產業(yè)?總歸是逃不過這幾個的。
“庭少,我這還有一件事?!卑钻怕曇舴诺臉O輕,打斷了他的思路。
沈庭猛吸一口煙,“說。”
“你不是給了都都一個風投公司?”
沈庭抬眼,“怎么了?”
“她今天剛給鳳城一個開發(fā)公司投了一筆錢。”見沈庭有不解,白昱接著說,“這個公司跟這個資金賬號有往來的。”
換句話說,都都誤打誤撞,給了對方資金支持。
“數額大嗎?”沈庭瞇著眼摁滅手里的煙。
“不大,她大約就是廣撒網,無意投的?!?p> “關注著點就行,隨便她玩,只是別出亂子?!?p> “是。”白昱點頭答應。
沈庭站起身來,慢慢踱到辦公桌前,伸出手指,在一塵不染的桌面上輕輕劃過。
這張桌子,曾經是父親用過的,叔叔也用過,現(xiàn)在他在用。
手指慢慢握成了拳,極慢的,卻極用力的按到桌面上。
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。
沈庭的眼里,迸出狠厲的光。
在辦公室待到很晚,沈庭沒有回半山別墅,他去了南雅。
他知道沈平的主意,更知道高暖烊的主意。
高暖烊搬到半山別墅去住,外界肯定猜測不一,但主流方向還是她可能要嫁給沈庭。
到時候媒體網絡八卦傳來傳去,根本制止不了。
遠征當然會受影響,但是好的影響。更多的人會信任遠征的品牌,認為含金量更高,繼而合作會更多,股價會升高。
或許正常人嘗到了甜頭,會默認下高暖烊的身份,說不定還會真的結婚。
但沈庭,他知道高暖烊不是這么膚淺和簡單的人。
她或許真的被自己吸引,但她想要的,絕不不僅僅是婚姻。
高暖烊那頭愛怎樣怎樣,只要她自己不作死,他懶得去管。
只是他這邊還有個藍都都,這個作神要是聽到風言風語,發(fā)起威來實在難以招架。
沈庭覺得還是在她眼皮子底下,讓她知道自己一直不在半山住,這樣保險一點。
下了幾場雨,天氣降溫厲害,鳳城這個偏北方的城市,刮的海風頗大。
接連幾周,都都上課下課,沒事就看看要聞,有哪些好苗頭可以賺錢。
周五晚上回家跟奶奶吃飯,看看奶奶有什么需要,周末兩天就在南雅小區(qū)。
沈庭盡量將事情壓縮在周一至周五,周末一般都是陪都都。
尤其是高暖烊搬到半山別墅之后,果然不出他所料的,鳳城的網絡和八卦媒體嗅到了肉味一般的開始大篇幅報道。紛紛猜測遠征總裁何時迎娶議員女兒。
沈平出面辟謠,卻被媒體拍到“人逢喜事精神爽”的好狀態(tài),一時間更是“喜事將近”的標題霸占頭條。
這種情況下,沈庭更是增加了SOHO的時間,能不去公司就不去,能黏在都都身邊就絕不離開。免得某個作神醋壇子打翻作出花來。
都都雖然不怎么刷八卦新聞,但身邊有個八卦忠實粉絲加沈庭超級粉——潘小樂。
每天刷完謠言新聞就要吐槽一番高暖烊多么的綠茶,媒體多么的不負責,外加沈庭多么的靠譜。
都都聽的耳朵都起繭子。
想想覺得怪可笑,難怪沈庭最近深居簡出的,原來是躲這個呢。自己又不是不通事理,也沒那么容易吃醋吧,好像身邊的人都怕她誤會,連連跟她解釋這件事。
兩人從圖書館上了晚自習,一同回宿舍的路上,潘小樂又在評論這件事,都都撓撓她,“行了吧,小樂,庭少是我男朋友,不是你男朋友,你怎么比我還義憤填膺?!?p> 潘小樂嘻嘻一笑,“我這不是著急嘛!哎,我給你出個點子吧,一勞永逸?!?p> 倆人抱著書,從圖書館到宿舍有條小路比較近,但是沒有路燈,天色不好,路上幾乎沒有人。
“快走吧,好冷的?!倍级脊斯馓最I子。
小樂被她拉了一把,小跑了兩步,“哎哎,我的點子你想不想聽?。俊?p> “你快說!”
“簡單啊,你跟庭少結婚就好了,這樣外邊的綠茶們就不能打他主意了?!?p> 真是個好主意,都都翻白眼。
對面過來兩個高大的男生,穿著黑色衛(wèi)衣,戴貝雷帽,五官都掩蓋在黑影里。
小路很窄,路兩側是半人高的金銀花徑,被風一吹“颯颯”的響。
都都拉著小樂往路一側讓了讓,雙方擦身而過的時候,倆男生轉頭,其中一個問:“你是藍都都?”
都都看不清對方面孔,聽著聲音也很陌生,心里有些不安。尚未回答,就聽潘小樂應道:“是啊……”
幾乎就是同時,對面的其中一人一步上前,扭住了潘小樂的胳膊。
“啊……”一聲呼喊被捂住,潘小樂瞬間就癱軟了。
書本掉到地上,都都心里大驚,顫抖著手去抓小樂,隨即自己肩膀也被抓住,一塊布捂住自己口鼻,一股奇異的芳香傳來,她還沒開始掙扎,就失去了意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