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清笙放下符咒,眼前就變成稀松平常的景色,沒有螢火蟲,也沒有蘿卜精、牡丹花,只剩蘆葦在風(fēng)中拂動。
葉緩緩道:“起身很多地放都有很多小妖。妖也分很多種,有的是吸取人的怨恨、憤怒等形成的妖怪,有的則是現(xiàn)在眼前這種,在無人打擾的清凈又富有靈氣的地方,吸取天地精華,自然而然的成為小妖,它們是無害的,一般躲著人類安靜的生存,隨著修為的上升和歷練,還有機(jī)會修煉成仙。”
陳惜之問道:“這個東西,你弄了多久?”
葉緩緩笑盈盈的看向陳惜之,“從第一次我們一起去西江,我發(fā)現(xiàn)你們看不到一些邪祟就開始。其實(shí)做好有一段時間了,只是我一直不敢給你們。”
西江發(fā)生的事情歷歷在目,似乎一切都從那時候開始,陳惜之問道:"既然是準(zhǔn)備送我們的,為什么又不敢?"
葉緩緩借著酒意,直言不諱道:“誰讓你們這些世家子弟要顧及家族聲譽(yù),不分青紅皂白要一棍子打死一片,我怕你又要兇我,又要說我做亂七八糟的東西,又邪術(shù)又正道的,簡直是迂腐,守舊?!?p> 陳惜之捏了捏她酒后泛紅的臉頰,“原來你平時心里就是這么想我們的,你對我們還有什么怨言,現(xiàn)在一次性說完?!?p> 葉緩緩不讓陳惜之捏她臉,把他的手拿開,“不能這樣捏我的臉,這樣臉會橫著長,女人要瘦瘦的瓜子臉才好看。我告訴你,第一,這幾年來,你和梓旭師兄下山,從來不肯帶我,別人都愿意帶自己師妹一起去的,就你們不帶我去。
第二,那次去妙兒師姐那里吃飯時,她說要給我添多一碗飯,我說我不要,你竟然說我還沒吃飽,需要多吃一碗,在場的其他姑娘都只吃了一碗,就我一個人吃了兩碗,顯得我好像飯桶似的。
第三,還有一次,你們非逼著我去給大鵬師兄送東西,說什么我要學(xué)會和其他人打交道,結(jié)果我去到后一屋子都是不認(rèn)識的師兄,大鵬師兄還一定要留我下來和大家一起喝茶聊天,我早就知道你們是串通好的,我當(dāng)時多尷尬啊,人又多,又記不住名字,別人前腳剛介紹完自己,我馬上就忘了?!?p> 葉緩緩像個受委屈的小貓在哭訴自己的委屈,配上酒后紅紅的臉蛋,陳惜之忍俊不禁道:“想不到你還記得,這么記仇,還有嗎,說來我聽聽?!?p> 葉緩緩道:“當(dāng)然還有,每次那些師姐來找你,你都拿我做擋箭牌。不是說我要找你練劍,就是練劍時弄傷手了,不然就是去山上玩扭傷腳了,妙兒師姐有一次七夕約你,你還說我染上風(fēng)寒了?!?p> 陳惜之理所當(dāng)然道:“那要是有男子要約你出去,你不想去,也完全可以拿我們做擋箭牌。我們師兄妹之間,就應(yīng)該互相幫助,互惠互利?!?p> 葉緩緩細(xì)細(xì)斟酌了一會,“這話這么一聽是沒錯,但是我覺得不對勁。因?yàn)楦緵]有男子約我出去,所以我沒有拿你們做擋箭牌的機(jī)會。”
一直安靜聽著他們師兄妹對話的李清笙,心中有一些不是滋味,不是因?yàn)橛X得被冷落,而是羨慕他們能有共同的回憶。
陳惜之偷偷看向李清笙,李清笙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葉緩緩。
回去的時候葉緩緩更暈了,不想走路,一定要陳惜之背她,陳惜之背著她,她就干脆就在陳惜之后背上睡著了。
趁著葉緩緩睡著,陳惜之對李清笙說道:“李公子,有件事情,我想和你說說。”
李清笙說道:“請說?!?p> 陳惜之說道:“她的人生一直都很不容易,請你別傷害她?!?p> 李清笙明白陳惜之的意思,“陳兄,你為什么覺得我會傷害她?”
陳惜之直接問道:“你喜歡她?”
李清笙沒有多想,大方的承認(rèn)了,“對,我喜歡她?!?p> 陳惜之道:“緩緩只是一個平凡的女孩,現(xiàn)在還牽扯到陰陽術(shù),李門主斷不會讓你和緩緩在一起。既然注定沒有結(jié)果,還希望李兄不要給她希望?!?p> 李清笙道:“如果我選定一個人,我一定不好讓她受委屈。”
李清笙的回答不太顯誠意,陳惜之問道:“所以你選定她了嗎?”
李清笙和李清簫不一樣,他在男女感情上一向很克制,大概是親眼目睹李天元多年來對他們死去娘親的思念,他不會輕易的開始一段感情。
他承認(rèn)他喜歡葉緩緩,但也只是喜歡而已。
李清笙說道:“我不知道,但是陳兄,你這么關(guān)心緩緩,難道你也喜歡她?”
陳惜之只是淡淡的說道:“她是我唯一的師妹?!?p> 兩人沒有再說話,安靜的走回客棧。
回去的路上,通過葉緩緩送的符咒,他們看到了路邊原來真的有各式各樣的雜碎小妖。
這些雜碎小妖妖力很低,沒有危害性,看到葉緩緩都在紛紛議論,“是陰陽師??!”“就是她???”“看起來很弱的樣子?。俊薄斑@樣真的行嗎?”“她還要人背著,好像生病的樣子,這么弱能保護(hù)好我們嗎?”“她能行嗎?”“現(xiàn)在也就她一個陰陽師,也沒別的辦法了。”“對啊,但是實(shí)在是感覺很弱啊。”
葉緩緩一陣難受,“放我下來,我要吐了?!?p> 陳惜之把葉緩緩放下,葉緩緩捂著胸口干嘔,但是吐不出來,難受得出了一身冷汗,“師兄,我想吐,又吐不出來?!?p> 陳惜之輕拍她的背:“我背你回去吧。”
葉緩緩拒絕,“不行不行,你背著我,太顛簸,我的胃會更難受?!?p> 陳惜之看著痛苦得縮在一團(tuán)的葉緩緩,問道:“你到底去哪里喝的酒?”
葉緩緩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,“我就坐著,等我不想吐了,我再走?!?p> 李清笙半蹲著看向葉緩緩,說道:“等你不想吐,就天亮了。”
聽到李清笙的聲音,葉緩緩看向他,李清笙距離她就兩步的距離,她用手撐著爬了兩步,呆滯的看了李清笙兩眼,一把抱住李清笙,輕拍他的背,像安慰小孩子一樣說道:“你別難過了,會好起來的?!?p> 李清笙被葉緩緩的一抱怔住了,問道:“你果真是醉了,我有什么可難過的?”
當(dāng)然,他在和陳惜之的一番對話后心情的確有一點(diǎn)沉重,但絕對沒到難過這種程度。
葉緩緩離開他的懷抱,反而摸摸他的頭,“不哭不哭,會沒事的?!?p> 李清笙制止了她的手,從他懂事以來,就沒有人這樣摸過他的頭,“你別動,起來,好好走路?!?p> 李清笙攙扶著搖搖晃晃的葉緩緩,葉緩緩又說道:“你放心,有我在,你爹不會有事的,那種程度的詛咒,很容易解開的?!?p> 葉緩緩的話成功驚嚇到李清笙了,李清笙緊張的問道:“你是說,我爹中詛咒了?”
葉緩緩點(diǎn)點(diǎn)頭,“對啊,我剛剛看到了?!?p> 陳惜之問道:“是夢到的嗎?”
兩人默契的對視一眼,他們實(shí)在怕了葉緩緩的預(yù)知夢。
葉緩緩搖搖頭,“怎么會是夢到的,我又沒睡著,就剛剛看到的?!?p> 陳惜之對李清笙說道:“如果是和之前的夢一樣,那么應(yīng)該還有幾天的時間?!?p> 回到客棧后,葉緩緩直接睡著了。
李清笙動用紙鳳凰,詢問他父親是否中了詛咒,如果沒有,也一定要多加小心。
李天元收到李清笙的紙鳳凰,本來緊張得以為是李清笙他們兄弟兩人出了意外,沒想到是兒子擔(dān)心他中了詛咒,頓時松了一口氣,自言自語道:“我李天元活了這么多年還沒中過詛咒呢,這小子,瞎操心?!?p> 仿佛初來人間一般,畢珣只要不打麻將,都會自己一個人出去溜達(dá)。
身為半妖,她的傷口愈合速度比常人都快,壽命也更長,因此有資本去做種種不惜命的事情,比如徒手和妖獸盅雕搏斗,哪里險峻就去哪里。
許多雜碎小妖發(fā)現(xiàn)了畢珣的存在,都在議論紛紛。
畢珣又獨(dú)身一人來到一處懸崖旁,她模糊的記憶中,也是有一個這樣的瀑布。她就這樣站在懸崖邊上,輕輕一躍。
她絲毫不擔(dān)心自己會不會受傷、會不會出現(xiàn)意外,就這么隨心所欲的跳下去,墜落在懸崖底后,猛烈的水壓沖擊讓她也有些難受,她咳嗽了幾下,但是并不放在心上,畢竟對于半妖來說,這些小傷一會功夫就會好。
素玄給病患們進(jìn)行睡前最后一次檢查后,發(fā)著呆收拾著藥箱。
趙梓旭來到她身旁替她一起收拾藥材。
素玄微微一笑。
夜幕下,兩人一起收拾藥材的背影顯得默契而溫馨。
研磨完第二天要用的藥材后,趙梓旭看著滿臉疲憊的素玄說道:“很累的話,就休息一下吧?!?p> 素玄搖搖頭,仍在制作一些丹藥。
趙梓旭說道:“這一次,我非常害怕。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。”
素玄也聽說了葉緩緩的預(yù)知夢,她比其他人都更清楚陰陽術(shù),自然是力挺葉緩緩的,“還好緩緩的夢做得夠準(zhǔn)也夠早,不然我真無法再見到你們?!?p> 趙梓旭明亮的眼睛堅定的看著素玄,“素玄,嫁給我吧。我是認(rèn)真的,我想娶你為妻,我害怕再等下去,人生會留有遺憾。”
素玄的眼眶微微濕潤,在竹溪鎮(zhèn)內(nèi)時,她一度認(rèn)為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,心中滿是遺憾。
趙梓旭握起素玄的雙手,溫柔的說道:“嫁給我,好嗎?”
霜降時節(jié),沒有霜,但該冷的地方已經(jīng)冷了。
在葉緩緩喝酒睡著后做的預(yù)知夢中,李清笙的父親李天元中了詛咒。
果真兩天后,鳳凰山傳來消息,李天元突然病倒。
八成又是來搶長發(fā)女妖的邪祟下的詛咒。
本想著盡快去完大鏡山解決幕后主使無涯大人后再處理這個長發(fā)女妖,但眾人還是擔(dān)心長發(fā)女妖被搶走重新釋放,這無異于增加對方的爪牙。
不同的是,這次多了一件喜事要辦。
趙梓旭要和素玄要定親了。
決定定親那晚,素玄找到又獨(dú)自一人躺在樹上對著天空發(fā)呆的葉緩緩說道:“緩緩,我有話想和你說?!?p> 葉緩緩從樹上跳下來,抱怨道:“怎么今晚不打麻將了,他們?nèi)币豢稍趺葱???p> 素玄笑道:“瞧你這語氣的,不會玩就不玩嘛,這世界上啊,吃喝玩樂的范圍可寬廣了。我想告訴你,我答應(yīng)梓旭的求親了,我們準(zhǔn)備這次在大鏡山的事情了結(jié)后,就成親?!?p> 葉緩緩緊張得連忙打斷素玄的話,“等等,這句話你重新再說一遍,剛剛的不算數(shù)。你不知道那些劇本故事中,但凡說這種完成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后才做的事情,一般男女主角都會經(jīng)歷生離死別、天各一方。比如上戰(zhàn)場的男子和心愛的姑娘說凱旋歸來就成親的。剛剛的我就當(dāng)沒聽見,你再說一遍?!?p> 素玄笑了笑,說道:“你都能扭轉(zhuǎn)預(yù)知夢中我的結(jié)局,有你在,我才不擔(dān)心了。我和梓旭準(zhǔn)備在春天成親,在萬物復(fù)蘇、充滿希望的時節(jié)成親,相信一定能有好運(yùn)氣?!?p> 葉緩緩笑道:“好好好,我現(xiàn)在就得想想要送什么賀禮給我嫂子。”
素玄道:“你別取笑我了。我原本也沒想過會成親,更沒想到這么快。哪怕最后我們都死了,但現(xiàn)在只要能在一起一天,我們就賺了一天,總好過從來沒有在一起?!?p> 素玄的神情中洋溢著熱戀中少女特有的甜蜜幸福之情。
看著素玄這么高興,還真想送點(diǎn)什么東西給素玄。
幾番考慮過后,葉緩緩握住素玄的雙手,一道溫和明亮的白光在她們兩人的雙手之間閃爍,“這是我給你們的祝福,保佑你們這對佳人,一定能百年合好,活夠一百歲再走。”
素玄舉起雙手看了看,什么都沒有,說到:“這么厲害嗎,我可什么都沒看到?!?p> 葉緩緩笑道:“你放心,保證有效,以后你就知道了?!?p> 這是一種通感的法術(shù),若是素玄他日再遇到像此次竹溪鎮(zhèn)瘟疫事件這類險情,她就能迅速感應(yīng)到。
素玄離開后,葉緩緩從懷中取出那把狐貍扇,她真心替素玄高興,但也羨慕著素玄,她也會有像趙梓旭這樣的人愛她嗎?腦海中浮現(xiàn)出李清笙的模樣,隨后葉緩緩又收起狐貍扇,繼續(xù)遙望著星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