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梓旭道:“人死了尸體就任由他腐爛,妖獸的尸體反而就囤積起來一起燒毀?!?p> 李清笙捂著鼻子觀察著那些妖獸的尸體,“這些妖獸好像都有些問題。趙兄,你看看,這只羊有一個角是歪的,墻角那只鹿有一只腿是扭曲的?!?p> 趙梓旭道:“這里應該是那個無涯大人堆放殘次品的地方。無論如何,我一定要把我們天后山弟子的尸體帶回去?!?p> 李清笙也說道:“原本他只是針對緩緩,我們鳳凰山還不好出人,但他害了我們鳳凰山的人,我們鳳凰山一定會出人鏟平這里?!?p> 這時,垃圾房內傳來一陣微弱的少年聲音,“外面的兩位公子,是鳳凰山和天后山的弟子嗎?”
趙梓旭和李清笙握著佩劍,警惕起來。
另一個微弱又清脆的女聲也響起,“兩位公子若是正派人士,請救救我們。我們是大鏡山趙函瓊的后人,趙紅紹和趙冬至姐弟。”
垃圾房的盡頭,有一間鐵銹斑駁的鐵門。
這鐵門并不堅固,用力一踢就能踢開。
里面的確有兩人,腳上戴著厚重的鐵鏈,衣服已經明顯不合身,破破爛爛的,還有兩個木桶,里面全是排泄物,蒼蠅嗡嗡嗡的飛著。
要不是聽到剛剛有女孩子的聲音,是無法辨別得出這倆人是男是女,頭發(fā)都是亂糟糟的披散著,遮住了臉。
惡臭難忍,但憑借多年來修習的君子之道,李清笙和趙梓旭隱忍住惡心感和嫌惡之情,替他們斬斷身上的手銬、腳銬。
若這姐弟兩人真是趙紅紹和趙冬至,那他們姐弟倆是受了天大的屈辱。
大鏡山現任門主趙函瓊,據傳為人冷漠自傲,不屑于和其他門派來往,想要一家獨大。本就地靠沿海,還有人看到大鏡山在霸占海域外的無人島嶼占為己有,一心想要復辟帝制。
趙紅紹和趙冬之兩人骨瘦如柴,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。李清笙和趙梓旭感應到他們兩人身上確實是一點靈力也沒有,十分之虛弱。
李清笙砍斷趙紅紹身上的鐵鏈后,發(fā)現她衣不蔽體,脫下自己的外套給趙紅紹披上。
趙紅紹被亂發(fā)擋住的眼眸閃過些許傷感、屈辱,最終只是任由李清笙背著她,她在李清笙背后小小聲的說了句,“謝謝。”
趙梓旭知道他們一定是餓壞了,和李清笙一同背著姐弟倆去找廚房,在囚牢的大門處碰到拿著食物要去喂食妖獸的小廝,趙梓旭便放下趙冬至,打倒那小廝,搶過他的食籃,挑選出清水、素菜給姐弟倆。
姐弟倆猛的喝了好幾口清水后,不約而同的擦起了眼淚。
趙紅紹越哭越大聲,最后掩著面失聲大哭。
趙冬至將姐姐攬在懷中,聲音也帶著些許哭腔的說得:“阿姐,別哭了?!?p> 李清笙掏出一塊手帕遞給趙冬至,趙冬至接過手帕,“阿姐,我給你擦擦眼淚吧。”
趙紅紹仍然掩著面不想見人。
趙冬至說道:“我阿姐沒事。我們只是太久沒有喝過水,竟不知道原來清水這么甘甜?!?p> 聽完趙冬至的話,趙紅紹偎依在趙冬至身上,趙冬至安撫著趙紅紹,毫不嫌棄她臟臭打結的頭發(fā)。
待這兩姐弟吃過一些食物后,李清笙和趙梓旭再次背上他們兩人去找其他人。
整個大鏡山都在晃動,除了湖底妖獸的暴動,還有不遠處地下石宮的坍塌。
趙紅紹和趙冬至卻看到希望一般暗自激動著,恨不得這些震動來得更強烈一些,把這個囚禁他們的夢魘之地都毀得干干凈凈。
葉緩緩小心翼翼的躲在暗處,一不小心就會被各種體型龐大的妖獸給壓扁。
畢云涯在和陳惜之交手中,放出盅蟲,畢珣用匕首劃開自己的手心,引毒蟲到她身上。
畢云涯沒想到畢珣來這一招,在盅蟲要接觸到畢珣身體前命令盅蟲停下來,“珣兒!你是要與我為敵嗎?”
畢珣怒吼道:“二叔!我叫你一聲二叔,是記著你對我的養(yǎng)育之恩。求你了,不要讓我為有你這樣的親人而感到丟人!”
畢云涯不可置信的看著畢珣,眼睛有些泛紅,聲音變得沙啞,“我做這么多,都是為了你。你竟然說,覺得我丟人?!”
畢珣一字一頓的說道,“二叔,你不是為了我才做這些。你是為了你自己?!?p> 畢珣閉上了眼睛,幾滴眼淚從眼角流出,想起了部分兒時的回憶:
畢云涯握著她的手教她寫字;和她一起包餃子、月餅;在她生辰時,牽著她的手在繁華的大街上逛著玩著;有一次,她打爛了畢云涯很喜歡的一盞琉璃燈,藏在床底謊稱不見了,畢云涯看穿了她的謊言,卻只是對她說道:這琉璃漂亮是漂亮,但是十分的脆弱,一旦爛了,就好不了了。這人的心也是十分的脆弱,一旦傷了,就很難好了。要是珣兒做了會讓二叔傷心的事情,二叔給你一炷香的時間,一定要去做正確的事情。不然,二叔的心會真的受傷,以后就很難好了。畢云涯轉身要走時,畢珣有些自責的扯住畢云涯的衣袖,委屈的說道:“二叔,珣兒錯了,琉璃燈是珣兒打壞的,珣兒不該說謊。聽說這琉璃燈很貴,珣兒長大后一定努力掙錢,孝敬二叔,再給二叔買許多的琉璃燈。”
記憶中的畢云涯慈祥溫柔,他抱起還很小的畢珣,寵溺的說道:“琉璃燈和你比起來,算得了什么?二叔聽了珣兒的話,很是感動了,這是多少琉璃燈都換不來的。二叔想你快快長大,但又不舍得你長大?!?p> 畢云涯寵溺的揉著她的小腦袋。
她不明所以,只知道畢云涯原諒她了,便開心的笑起來。
畢珣睜眼雙眼,說道:“二叔,你要是做了會讓我傷心的事情,那么我給你一炷香的時間,你一定要去做正確的事情。否則,我的心會受傷,以后就很難好了。”
盅蟲感應到主人已沒有進攻的意志,紛紛回到盅盒中。
畢云涯似乎也想起曾經的事情,往后踉蹌的退了一步。
一道藤蔓從地板中鉆出,整個房間搖晃了起來,藤蔓妖急匆匆的說道:“無涯大人,不好了!那個陰陽師讓湖底的妖獸們自相殘殺,已經死了很多,包括您精心培育的......”
藤蔓妖話還沒說完,畢云涯的戾氣又回來了,對著藤蔓妖說道:“你留下來攔著他們,我去會會那個陰陽師?!?p> 藤蔓妖的攻擊方式有點類似禤曼曼的頭發(fā),但它的藤蔓卻是堅硬無比,哪都能鉆。
陳惜之拉著畢珣的手,一邊躲避藤蔓妖,一邊追趕畢云涯。
葉緩緩不知道怎么從這湖底出去,但看到一個山雞一樣的小妖獸跌進一個發(fā)著亮光的小池子后便消失,匍匐前進著,艱難的爬到這個水池邊上觀看著。
跪地爬爬久了,膝蓋酸痛,妖獸們打得這“地下城”又是一陣猛烈的搖晃,她被震得一頭栽進水池中。
跌進水池后再出來,她就在岸上了,只不過是湖泊的另一面,遠遠的望著湖的對面大鏡山的建筑。
畢云涯來到湖底,見自己辛苦經營數百年的妖獸和場地都被毀得七七八八,氣得嘴角都抽搐著,隨手抓了個小妖問起葉緩緩的下落,便通過一片傳送池來到葉緩緩所在的地方。
葉緩緩的聽力仍然沒有恢復,她聽不見任何聲音。
在湖岸邊四處找著出路。
李清簫毀了石宮,和祁櫻仙一道逃出去,但姬彤在背后窮追不舍。
姬彤化為一條淺粉色的巨蟒狂追不舍,李清簫似乎想起童年時的他的確看到過這樣顏色的小蛇,只當是鳳凰山好山好水滋養(yǎng)出的小生靈。
姬彤也有上千年修為,可以自由切換人形和原型,哪怕是蛇的狀態(tài),也可以自由選擇化為巨蟒或是幼蛇。
李清簫幫著祁櫻仙一起對付姬彤,姬彤憤怒而又失望,化為人形怒吼道:“李清簫!你這樣對我,你會后悔的!祁櫻仙根本對你就無情無義,而我為了你什么都能做!”
李清簫喊道:“你當真為了我什么都可以做?那我讓你不要殺祁櫻仙,你為什么一定要殺她!”
姬彤道:“是她先破壞我們的婚禮在先!再說,她是我情敵,我可以不殺那個陰陽師,但我對祁櫻仙一忍再忍,她自持美貌享受著你們男人的殷勤,卻從來不懂得珍惜,我惡心透她了!”
祁櫻仙也很生氣,“你也太好笑了吧?自持美貌爬上男人床的到底是誰?難道你這么多年來沒有憑你的美貌去勾引過男人?同樣身為女人我替你感到悲哀,你若是人類就罷了,你是只千年妖,你怎么就看不透李清簫這個人,他根本不值得你托付終身!你要是嫁給他,只會落得個被拋妻棄子的下場!”
李清簫無辜的指著自己,開口辯駁道:“我、我、我,祁櫻仙!你能不能不要把我想得這么壞?”
祁櫻仙繼續(xù)對著姬彤喊道:“我們倆其實沒有天大的矛盾,我也不是你情敵,李清簫這樣的你盡管拿去!但我還是想勸勸你,迷途知返、帶眼識人!”
姬彤怒道:“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女人!阿簫對你這么好,你竟然這樣說他!你果真不配他!”
祁櫻仙道:“姬彤!你腦子是壞掉了嗎?停停停,我們先停戰(zhàn),我有證據,我給你證據,證明李清簫真的很渣?!?p> 姬彤果真停下來了,喘著氣說道:“你胡說!我都觀察他十年了!我比你更了解他。他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?等等,你別走,你有什么證據,你拿出來?”
姬彤見祁櫻仙往后退,以為她又要逃跑。
祁櫻仙望著前方,她認得葉緩緩的衣服,她看到葉緩緩在四處尋找著什么,她背后有一個人,正舉起匕首準備刺向她。
祁櫻仙大喊道:“緩緩!緩緩!小心后面!”
但是葉緩緩什么都沒聽見,她的世界特別的安靜,以至于此刻她正專心的研究這地上的土壤,和她在長平鎮(zhèn)遇到那個吞沒活人的沼澤的泥土,似乎是同一種。
姬彤也留意到葉緩緩和畢云涯,她怕祁櫻仙阻礙畢云涯,向祁櫻仙發(fā)起了攻擊。
姬彤化為巨蟒將祁櫻仙撞到一旁,恰逢石宮坍塌帶來的有一陣晃動,祁櫻仙摔在了懸崖邊上。
姬彤和李清簫愣在原地。
姬彤并不想殺祁櫻仙,她的確很想毀了祁櫻仙的容貌,但她知道若是她殺了祁櫻仙,李清簫會因為這件事而恨她,所以她從頭到尾都沒打算殺祁櫻仙。
姬彤和李清簫同時走近祁櫻仙想將她拉回來,但姬彤強大的妖力刺激到祁櫻仙身上壁虎妖的詛咒印記,壁虎妖通過詛咒看到祁櫻仙正在被姬彤追殺,此刻就在懸崖邊上危在旦夕。
壁虎妖沒有多想,通過詛咒用自己的力量和姬彤的妖力對抗。
祁櫻仙原本已經穩(wěn)住了,卻被莫名的力量猛的往后推,摔下了懸崖。
姬彤和李清簫愣在原地,霎時間無法接受剛剛發(fā)生了什么。
李清簫瞪大了眼睛,喃喃自語道:“不會的,不會的,不會的”,匍匐在懸崖邊上往下看。
這懸崖很高,像藥王谷的冰川一樣,濃厚的云霧遮擋著,他什么也看不到。
姬彤也來到懸崖邊上,不可置信的向懸崖底下看去,試探性的喊道:“祁櫻仙?你別裝死?你在的話,就回我一句話?!?p> 李清簫怒瞪著姬彤,拔出腰側的白鳳劍。
祁櫻仙摔下懸崖中,恍惚了一會,才意識到自己正在下墜,她用力抓住懸崖峭壁上長出的各類樹枝、藤蔓,最后她掛在一根樹枝上,伴隨著“吱呀”一聲,瘦小的樹枝斷裂,她再也抓不住任何東西,認命的閉上了眼,等待即將到來的死亡。
葉緩緩正半蹲著,嗅著岸邊的泥土,又用手再抹了些泥土,又嗅了起來。李筱墨的聲音突兀的在她腦海中響起,就像寂靜的黑夜突然迎來一陣雷鳴,李筱墨喊道:“小心背后!”
葉緩緩茫然了片刻,以為是不是出現了幻覺,但她已然看到地面上畢云涯的握著一把匕首的背影。
李筱墨又說道:“用雷火咒!”
葉緩緩心想:雷火咒?不行,這個我還沒用過,符咒也可能畫錯了。
李筱墨喊道:“有我在,若是錯了,我替你扛著雷火???!”
畢云涯舉起匕首,瞄準葉緩緩,揮手而下。
葉緩緩撒出一張雷火咒,雷火咒圍繞著葉緩緩卷起了一陣風,逼得畢云涯退后了好幾步。
風云涌動,白天變成了黑夜,云層在他們倆人頭頂急劇的聚合,閃電正在云層中示威著,雷聲震耳欲聾,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。
數道閃電擊落,密密麻麻的打向畢云涯和葉緩緩兩人。
葉緩緩趴在地上,用雙手捂著頭,周圍強烈的光線告訴著她——她很可能會被自己召喚的雷火咒給劈死,一些被擊碎的小石子打在她身上,她害怕得閉上眼。
李清簫和姬彤目睹著這一切的發(fā)生,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。
密密麻麻像雨滴一樣的閃電,畢云涯和葉緩緩恐怕早已被燒焦。
只見在葉緩緩身邊,一名女子突然現身,身穿黑紅色的陰陽師制服,護在葉緩緩面前,她居高臨下看著畢云涯,操縱著閃電,全都聚集在畢云涯身上。
畢云涯想要逃,卻被李筱墨用法術定住,他動彈不得,硬生生的受著無數道閃電。
躲了好一會的葉緩緩,發(fā)現自己還沒有被劈死,又因強烈的好奇心,便抬起頭,看到李筱墨的靈體就在她面前,只覺得特別安心,也很感動,喚道:“筱墨姐姐?!?p> 畢云涯瞪大眼睛看著李筱墨,想說什么卻說不出來。
李筱墨知道畢云涯已死,仍面無表情的操縱著剩下的雷電,繼續(xù)擊在畢云涯的身上,一道又一道,發(fā)泄著五百年來的恨意,“你欠下的血債,就憑這,還遠遠不夠償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