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前幾日縣衙無所動靜,鮮卑人以為并無他事,遂在幾日后整理行裝,欲要出發(fā),沿著當?shù)匕傩罩敢纳铰范?,一路往前,并無什么風吹草動,及至山峰腳底狹窄處,才從四面八方射出箭雨,密密麻麻,從天而降,對方驚覺受到埋伏,欲要回返,卻沒有退路了,只好下達死命,沖出重圍。
長箭射完,幾面沖出正規(guī)的士兵,皆著武士甲胄,欲要生擒前方的四十余人。不料,對方拼死反抗,沈寒見他們并非惜命之徒,想來生擒白白損失士兵性命,到底讓人在遠處持續(xù)放箭,直至不足十人站立,方才命士兵一擁而上生擒住。
“死二十八人,重傷十三人,輕傷五人?!?p> 又有從為首者懷中取出信件來,奉于他面前,沈寒粗略一看,字體倒是認識,看完后先是驚訝,而后臉色轉(zhuǎn)沉,手指顫抖著。
沈寒來不及克制心中的顫抖,急忙道:“去告訴袁沛,讓他生死不論,擒住后將人交給盧先生,然后讓他過來收拾局面?!?p> 沈寒來不及多想,騎著馬揚長而去,將一群士兵甩在原處,眾人面面相覷,不明白發(fā)生了什么。
沈寒連趕大半天的路程,終于看到城墻,他心急如焚,腦中各種猜測紛至沓來。他報上姓名,正從城門口進去,便聽見轟鳴一聲,嚇得人直哆嗦,他不可思議望向左城的方向,那里一股濃煙沖天而起,伴隨著愈演愈烈的火苗。
沈寒騎著馬,直直朝該處跑去,沿路的百姓見一人當街縱馬,飛速地跨越街道,人影馬影紛紛不見了。
不到十分鐘,沈寒趕到,見駐守的士兵正在急力滅火,火勢已有所遏制,只是屯滿幾十間屋子的糧食頃刻間化為烏有。沈寒頭疼不已,現(xiàn)場場面太亂,駐守糧倉的官員不知所終,他只好趕忙指揮人滅火,希望能挽回一二。
一連搶救,到底挽回一二層糧食的損失,駐守糧倉的小官才匆匆趕到,事情太大,糧倉失火驚動了諸多百姓,齊知祥帶人趕過來,立馬加入滅火的隊伍。他意外看到沈寒,沈寒唇動了動,“郡守大人,封鎖城門,嚴令各縣衙嚴查,凡是鮮卑人,通通抓起來審問?!?p> 齊知祥不明其意,沈寒遞過張紙條給他,他細細一看,同樣大驚失色。
齊知祥算是平和郡守,素來不曾面對這種事,此時面色發(fā)白,嘴唇顫動,“尉遲鴻這是要攻打濟州?”
沈寒深思,“應當不是,鮮卑尉遲鴻率領(lǐng)三萬士兵圍困青州,當下抽不出精力攻打濟州。我思慮,他們是專門針對廣平郡而來?!?p> “如何說?”
沈寒深吸口氣,“廣平郡乃是青州同濟州相連的重要地方,早年廣平郡仍然是軍事要地,有重兵駐守,蓋因此地左可救援潁川郡,右可相連濟州定陽郡,地位重要?!彼麌@氣,“后來因兵事疏忽,廣平郡宛如廢置,只在此地屯守糧食,以待戰(zhàn)事需要,如今他們?nèi)羰沁M攻濟州,燒掉糧草無異于打草驚蛇,所以我認為,他們是專門針對廣平郡而來,或許可以說,專門針對廣平郡的糧草而來?!?p> 齊知祥道:“尉遲鴻正在隨安郡交戰(zhàn),特意命人繞山繞水趕來燒毀廣平郡的糧草,這是什么道理?”
沈寒沉默,他左右走走,同樣沒想通。
齊知祥發(fā)愁,沈寒看得清楚,問:“大人為何發(fā)愁?”
齊知祥看他,嘆氣,“我在為上報的事情發(fā)愁?!?p> 若是上報,少不了一個失職,更嚴重的,說不定還要貶謫,若是壓下不報,州府不知此事,自然不會重視,若日后事情敗露,又是一樁頭疼事情。
沈寒知曉,他思索片刻,半晌方道:“我有個法子,或可將功補過?!?p> 齊知祥面露驚喜,“二郎請說。”
沈寒道:“若是如此,大人不能封鎖城門,只當做普通失火,但要讓各處外松內(nèi)緊,暗地里搜捕。然后讓人傳出消息去,說是糧倉起火,乃是因為年久失修,如今火勢已滅,已得平安。再讓府衙的人傳,糧倉的糧食年前秋日,已經(jīng)搬到軍坊處,所以糧倉雖毀,未嘗有損失?!?p> 沈寒繼續(xù),“消息傳出去后,無論真假,他們必來查看,大人再帶兵在軍坊處守株待兔,定能擒獲頭首和諸人。其后,大人再捉拿其他人等。有此戰(zhàn)功,可將功補過?!?p> 齊知祥私認為可行,心下歡喜,連聲道:“我這便去安排?!?p> 沈寒囑咐道:“對方驍勇善戰(zhàn),大人若要擒拿,務必謹慎小心,行兵用弓箭最佳。”
齊知祥點頭,忙忙出去了。
按理,沈寒該要同他一并前去,可此時他腦中一團亂麻,竟連齊知祥走了半晌尚未反應過來,等他出去,看到匆忙趕來的袁沛。
他找袁沛過來,問他丹陽縣城的事情,袁沛一一答了,并無紕漏,沈寒這才放心下來,他最后問道:“盧先生如何?”
袁沛回答:“盧先生已經(jīng)在審問生擒的人,說是有所消息再派人上報府衙?!?p> 沈寒遲遲未應,袁沛見他神色隱憂,連喚他好幾聲都不曾應答。
沈寒當夜回到家中,因為提前無人告知,沈梅倒是又驚又喜,兩人一同用膳,說了好些話,沈梅發(fā)現(xiàn)他神色有異,遂詢問他幾句,沈寒只是笑笑,并未言語。
沈梅看他模樣,想來有什么憂慮的事情,只他不愿意說,她也并不相問,到了深夜,靜寂無聲的時候,沈梅起身,卻看見床邊無人,連帶放著的外衣也不見了。
她披衣起身,輕手推開房門,到了院子中,看見沈寒長身玉立,正遙望著月亮。月光清輝,傾灑下來,此時天色未明,霜露正重,手上身上都感到一陣涼意。
沈梅搓搓手,見他僅披著外衣,仿佛察覺不到冷意一般。
她嘆口氣,走過去給他穿上外衣,道:“更深露重,二郎怎得不愛惜自己?”
沈寒見是她,神情柔和下來。
“你怎么來了?我吵醒你了?”
沈梅搖頭,“我剛剛醒來,沒看見二郎,便尋了過來?!?p> 她低聲細語,倒帶給他幾分清涼,沈寒順勢摟她在懷,“有些煩心事,睡不著,所以出來走走?!?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