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梅滿腹疑慮,但她不想生事,只是將香料藏起來不提,也未同旁人說起此事。
再說蔣氏。她幽閉多時(shí),心中酸楚,那日沈嚴(yán)讓她去指認(rèn)沈梅,她本來以為是個(gè)絕好的機(jī)會(huì),卻想不到受沈寒威脅,她眼看著沈梅在她面前,卻沒有辦法可想,還要違心說她不是沈梅。
蔣月明難以咽下這口氣,思來想去,還是決定走一步險(xiǎn)棋。
蔣月明在府中多年,打聽到不少消息,這時(shí)得知沈期晚上會(huì)留宿趙氏屋里,她掐著時(shí)間,對(duì)婢女說要見趙氏,不少人以前都是伺候她的,心中存著幾分小心,蔣月明幾番威脅,婢女還是傳話去了。
趙氏性子軟,在家中的時(shí)候便如此,到相府后仍然如此,下面婢女平日里陽奉陰違,趙氏只當(dāng)看不見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
蔣月明過來,趙氏正倚在榻上,趙氏讓她坐下。
蔣月明被禁足,人盡皆知,但她仍然還是沈期的侍妾,同趙氏是一樣的。
趙氏不得寵,沈期素日來看她的時(shí)間少,她又是庶出的身份,并不覺得高人一等,也沒什么落井下石的念頭,所以對(duì)蔣氏,算是客客氣氣,不失去體面。
蔣氏來見她,意不在此,所以低低訴說些她生計(jì)的苦楚,求著趙氏能夠主持公道,趙氏猶豫,只是說她做不得主,蔣氏又說起些沈期的喜好之類,趙氏倒是認(rèn)真聽起來。
沒多久,沈期進(jìn)來,趙氏上前行禮,沈期讓她起來,同她說幾句話后,這才看見一邊的蔣月明。
蔣月明上來行禮。
趙氏看他驚訝,連忙解釋番,因?yàn)橄肫鹗Y氏訴說的苦楚,便同沈期提了提。
沈期道:“先用膳吧。”
丫鬟擺上菜肴,沈期同趙氏坐下,蔣月明站在原處,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沈期沒說話,趙氏自然不提,蔣月明只好站著。
兩人用膳很安靜,趙氏偶爾給他夾些菜放碗里,沈期便一一吃了,只是神情淡淡。
其間,沈期渴了,還沒有提起,蔣月明舀了碗湯給他。
沈期沒接,蔣月明垂著首,站著,好半晌沈期接過,喝了口放下。
蔣月明退到一旁。
沈期和趙氏再用了些,方才讓婢女撤下去。
趙氏去沐浴的功夫,沈期讓蔣氏進(jìn)來。
蔣月明紅著眼眶看他,“大郎,可還記得妾?”
沈期細(xì)細(xì)看她,容顏憔悴,身形消瘦,舉止頗為小心翼翼。
他許久未曾見她,如今再見,往日的情分和恩怨都一股腦涌出來,腦子突突地疼。
“你屋子里少了東西,怎么不說?”
蔣月明道:“妾自知有罪,不敢說什么?!?p> 她神情凄婉,一時(shí)勾起沈期往日情分,縱使有恨有怨,此時(shí)重逢,他看著蔣氏容顏憔悴,想起往日她在身邊的情形,心中滋味莫名。
“你回去吧,我自然會(huì)讓人給你添上?!?p> 蔣月明忍耐著,她紅著眼,里面噙著淚,“妾原以為,大郎再也不愿意見妾?!?p> 沈期一時(shí)無言,蔣月明沒再說什么,只是用衣袖擦拭眼角,然后行了禮出去了。
趙氏出來,看見沈期若有所思,她道:“大郎在想什么?”
沈期搖頭,“沒什么。”
趙氏臉皮薄,相顧無言,半晌方道:“妾伺候大郎就寢吧?!?p> 沈期點(diǎn)頭,同她進(jìn)帳中。
次日,蔣月明的屋里果然添上不少東西,丫鬟看她眼神都變了些,紛紛猜測著。
難道蔣氏還有復(fù)寵的希望?
如此過上幾日,沈期傳蔣氏過去,蔣月明過去,看他神情疲倦,眉眼中似有頹喪。
“你替我揉揉?!?p> 蔣氏應(yīng)聲,上前跪著,然后雙手按揉。
她手法老練,極為舒服,沈期覺得疲倦稍解。
“大郎若是累了,不妨歇會(huì)兒?!?p> 她語氣柔和,沈期睜開眼看她。
蔣月明驚到,放下手來。他只是看她,神色莫名,蔣月明想了片刻,低低道:“大郎還怪妾嗎?妾只是逼不得已,妾想著大郎不再信妾,妾定然難逃一死,心灰意冷之下覺得大郎絕情如此,妾想著活命方才做出糊涂事。誰想,”她哭泣起來,“大郎竟然承擔(dān)下來,保住妾的性命,妾方才知道是妾錯(cuò)了,妾從未明白大郎待妾的情分。自此以后,妾寢食難安,悔恨不已,日日想著,大郎可還會(huì)來看妾一眼,就一眼,妾死也瞑目了?!?p> 沈期看她哭訴,她雙眼含淚看他,一雙眼里有愧疚、悔恨、自責(zé)、愛慕、思念。
沈期道:“你幽禁半載,想必得到了教訓(xùn),那事便過去了?!?p> 蔣月明哭泣著,“大郎說的真話?妾不敢相信?!?p> 沈期沒說話,蔣月明一點(diǎn)點(diǎn)靠近,她去看他,然后給他揉捏著肩膀。
見沈期沒抗拒,蔣月明的心定下幾分。
當(dāng)晚,沈期去了蔣月明的屋子,一番溫存下來,兩人關(guān)系稍緩。
蔣月明道:“妾如今別無所求,只求能夠留在大郎身邊?!?p> 連著三日,沈期宿在蔣月明的屋子里,他看她確有悔過的心思,連帶著命人解開她的禁足。
蔣月明在他身邊小心伺候,她覺得沈期對(duì)她不如從前,但哪里不一樣,蔣月明心下惴惴不安。
趙氏身邊的丫鬟過來,“大公子,大喜!”
“何事?”
丫鬟喜道:“趙侍妾有孕了?!?p> 沈期先是一愣,緊接著露出喜意。“可是真的?”
“大夫剛剛看過,說確實(shí)有了?!?p> “大公子?”
沈期道:“我去看看?!?p> 沈期帶著丫鬟走了,蔣月明還沒有反應(yīng)過來。
趙氏這是有了?
她比趙氏先伺候大郎,可是身子一直沒有動(dòng)靜,反而是趙氏捷足先登,這時(shí)候竟然懷上了。
沈期到趙氏屋里看她,囑咐她好生修養(yǎng),又讓人拿些東西過來。
趙氏受寵若驚,沈期還從未對(duì)她如此好過。她知道是為孩子,但還是心里歡喜。
“妾懷著身孕,沒辦法伺候大郎?!?p> 沈期道:“你身子不舒服,說這些做什么?”
趙氏握住他的手,“大郎,妾害怕?!?p> 沈期道:“你初次懷孕,自然會(huì)怕。”
他想了想,道:“近日,我留下來陪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