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十一、回舟村(打賞加更)
三月下旬的一天,余瑾請了兩天假,回舟村去辦理身份證。
無巧不成書,她剛離開,謝明煜就回學校了。他在教室沒找著余瑾,后來上課也不見人,還以為她怎么了,問過同學才知道原來她請假回老家了。不由有些郁悶,他要是早一天回來就好了!
其實本來是可以實現(xiàn)的,可無奈醫(yī)生好不容易才松口老爺子可以出遠門了,又被一個老友給拖住了。老友是老爺子當年下鄉(xiāng)共過患難的朋友,難得來京市一趟,老爺子知道了能視而不見?不僅不能視而不見,還陪吃陪玩了好幾天,一直到兩天前兩人才坐上來江城的火車。
而對此一無所知的余瑾現(xiàn)在正坐在去往舟村的班車上,還有十幾分鐘就要到了。
看著車窗外格外熟悉的風景,她面上一片平靜,心內(nèi)卻難掩復雜。雖然總想和這里撇開關(guān)系,但這里的一草一木卻又深深印在了她的心中。無論走到哪兒,無論過多久,都不會褪色,不會遺忘。
下了車,余瑾背著個舊書包,往家的方向走去。沿途碰到許多村里人,一個個都停下來跟她打招呼,問她市里高中的情況。余瑾一一耐著性子回答,就在她想走卻又走不了的時候,還好余新民及時出現(xiàn),將她從大家的包圍圈中解救了出來。
大半年沒見著大女兒了,余新民心里很是激動——閨女變白了,變好看了,像個城里人了,好啊,真好啊……
余瑾不是沒看見她爸眼里的激動,可她不知該怎么面對,只好裝作沒看見。她是特意在上課期間請假出來的,就是希望和潘玲玲碰上的機率能小一些。
她看了眼時間,想著速度快點,說不定今天事情就能搞定。于是她開門見山地對余新民道:“爸,我是特意請假回來辦身份證的,我要去參加一個比賽,需要用到身份證。”
這當然是她故意找的一個借口,她是不會把她真實的想法告訴他的。
余新民根本沒多想,聽說女兒要參加比賽,笑得更開懷了,當即就說要去村支部幫她開證明。
他沒發(fā)現(xiàn),在他出門后,大女兒滿眼復雜地望著他的背影,很久都沒有移開。
說起來,對于這個父親,余瑾的感情很復雜。既失望,又渴望;既怨恨,又感激。尤其是這一世的父親,在她順利去江城讀高中一事上也是出過力的,這讓她對他的感情又更復雜了些。
她想,如果以后他能不犯渾,不盲目地聽潘玲玲的話,她會好好照顧他的晚年的。
證明開得很快,差不多十來分鐘,余新民就拿著證明回來了。還主動說要跟她一起去縣城,不過被余瑾拒絕了。
“爸,現(xiàn)在都下午了,你跟我一起去,到時候沒車回來怎么辦?戶口本我辦好了到時給你寄回來?!?p> “那……”說到這,余新民也有些猶豫了,可他實在是舍不得閨女,“那要不然小瑾你明天再走吧,在家住一晚?!?p> 余瑾考慮了好一會兒,看著余新民期盼的眼神差點就動搖了,可一想到潘玲玲……
“不了爸,你也知道媽她……我……”
余新民見她一提到玲玲就這么抗拒,便也打消了讓她住下的念頭。反正他早就想通了不是嗎?
“好吧,那爸送你去村口坐車!對了……”他突然想起什么,轉(zhuǎn)身跑進廚房,出來時手上提著一個紅色的塑料袋,“這是咱家去年自己做的薯粉,你愛吃哨子,在市里有機會的話就自己做來吃。”
“哎!”余瑾脆聲應(yīng)下,和余新民一起往村口走。
*
坐上車,余瑾朝車外的余新民揮了揮手,“爸,你回去吧,好好保重身體,我走了!”
“哎,小瑾啊,在學校好好照顧自己,??!”
余瑾使勁點點頭,沖余新民笑了一下,轉(zhuǎn)過頭眼淚卻掉了下來。剛才,她突然發(fā)現(xiàn)他頭頂上有白發(fā)了,不知怎的,心里忽然痛得慌,眼淚也止不住地往下掉。
其實她小時候最喜歡也最崇拜爸爸了。他總是抱著她出去玩,給她買零食吃。有一回村里放電影,她個子小看不到,她爸就把她扛到肩頭上坐著。那一刻,爸爸就是她心目中最高大、最厲害的大英雄!
可后來,潘玲玲的脾氣越來越差,對她非打即罵。她告過好幾次狀,卻一次都沒起到作用,之后她就開始變得沉默起來。無論受了什么委屈,都會選擇沉默,畢竟說了也沒用不是?
余瑾擦了擦一直汩汩流出的淚水,突然間就釋懷了。
至少,在她的記憶深處,父親曾經(jīng)是疼她愛她的,這就夠了,該知足了。其實她比許多人都幸運了,至少她還能有重新來過的機會不是嗎?她不該讓仇恨充斥她往后的人生,她應(yīng)該比前世更明媚、更絢爛、更恣意的活著。
言音勻
謝謝古古怪怪親的打賞~