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十二、買人
泉水鎮(zhèn)唯一的一家牙行開在鎮(zhèn)北，就在牲畜交易市場的旁邊。蘇葉和程家揚前不久才剛來過，里頭的牙人還認(rèn)得他們，見兩人進(jìn)門，忙揚起笑臉就迎了上去。
“哎喲喲，這不是程老爺和程夫人嗎？我說早上怎么一直聽見喜鵲在叫，原來是要有貴人登門啊！”
這牙人是個身材矮壯的中年男子，姓楊，四十歲上下，小眼睛圓鼻子，一笑就跟個彌勒佛似的，那張嘴比媒婆還要能扯。
蘇葉也懶得聽他胡謅，直接說明了自己的來意：“楊牙人，我們這回來呀，是想買幾個小丫頭，最好是識字的，有學(xué)過醫(yī)的更好。”
楊牙人瞇著小眼睛思索了片刻，“要說識字的還真有幾個，學(xué)過醫(yī)的嘛，就……”邊說邊搖了搖頭。
蘇葉雖然有些失望，但也知道這世上哪能什么好事都讓自己碰到，買幾個識字、伶俐的回去，再好好教教，不比有基礎(chǔ)的差。李蘭花這會兒不就越來越專業(yè)了？
“那行，那就麻煩楊牙人挑一些識字的伶俐些的丫頭過來吧！”
“好嘞！”
沒一會兒，蘇葉和程家揚面前就站了一排小丫頭，個個面黃肌瘦的，低著頭站在那里像個鵪鶉一樣，連頭都不敢抬。
她們身上的衣服都破破爛爛的，補丁疊著補丁，但所幸漿洗得干干凈凈，頭發(fā)也梳得整齊。
光這兩點，蘇葉對這些小丫頭的第一印象就不錯了。接著她便從左至右，一個個問了過去：“你叫什么名字？幾歲？會認(rèn)多少字？因為什么被賣到這里來？”
最左邊的小丫頭小心翼翼地抬起頭來看了蘇葉一眼，見蘇葉對自己笑得這么好看，心里面的忐忑忽然就消了不少，脆著聲音回道：“我叫瑩兒，今年十二，能認(rèn)得整本《百家姓》了。瑩兒以前是舉人家小姐的丫鬟，后來因為不小心摔壞了小姐最喜歡的琉璃鏡，所以被發(fā)賣了出來?！?p> 蘇葉點了點頭，又走到第二個丫頭面前，“你呢？”
“我叫桃桃，今年十一，我，我只會寫自己的名字，可，可是夫人，我以后會好好學(xué)的，求夫人買下我吧！”說著，竟跪下給蘇葉磕了三個響頭。
蘇葉被一出整懵了，一時沒反應(yīng)過來，結(jié)果楊牙人卻誤會她生氣了，上去就是一巴掌，桃桃的右臉頰立刻就腫了起來。
蘇葉被嚇了一大跳，忙攔住楊牙人，“你打她干嘛？”
楊牙人見蘇葉這會兒又不像生氣的樣子，便放過了桃桃，但還是惡狠狠地指著這些小丫頭罵道：“小蹄子，都給我乖著點，再這樣小心你楊爺爺揍到你們連自己都不認(rèn)得！”
聽到他的話，在場的小丫頭都被嚇著了，尤其是桃桃，被蘇葉握著的手腕都在發(fā)抖。
蘇葉忍不住心一酸，仔細(xì)打量了桃桃一番，見這小丫頭眼神清澈，雖有些小心思，但也只是想早點脫離這煉獄一般的地方。而且相比麻木，她更欣賞這樣能努力為自己爭取機會的人。
所以她又問了桃桃?guī)拙浜螅妥屗镜搅艘贿吶ァ?p> 桃桃顯然沒想到自己竟真的被這好看的夫人給看中了，當(dāng)下也顧不得臉上的疼痛了，咧著嘴又朝蘇葉磕了三個響頭。
蘇葉無奈，但對這個心懷感恩的丫頭更喜歡了。接下來，她將所有的十二個丫頭都問了一遍，最后除了兩個偷偷瞥程家揚的，及三個眼神不停閃爍的，其余的七個她都買了下來。
從牙行出來，她又去布莊買了兩匹棉布，準(zhǔn)備拿回去讓她們自己做兩身衣裳。等回到家，她讓李蘭花搬到家蓉的房間擠一擠，再在空房里打了幾個地鋪，將這七個小丫頭先暫時安置了下來。
晚上睡覺前，蘇葉和程家揚商量著明天去找村長再買些地來蓋房，家里人越來越多，房間已經(jīng)不夠住了。
于是第二天一吃過早飯，程家揚就匆匆出了門。蘇葉則把七個丫頭都聚到了堂前，先給她們改了名字。
“從桃桃這邊開始往右，依次分別叫：半夏，丁香，豆蔻，銀朱，玉竹，蓮心，水蘇。你們各自記住自己的名字，以后就跟著我姓蘇，有沒有問題？”
七人連忙跪下回道：“謝夫人賜名！”
“嗯，不過以后就不用再這樣動不動就跪了，在我這里不興這一套，我只要你們好好學(xué)習(xí)醫(yī)護知識，以后好好為我做事就行了！但若是不用心學(xué)，或者生出不該有的心思來，也別怪我再將你們給發(fā)賣出去，聽明白了嗎？”
“是，聽明白了！”
見這七個小丫頭均眼神清正，又乖乖巧巧的，聽了自己的這番話也沒被嚇到，蘇葉表示很滿意。便發(fā)話下去，給了她們一天的時間做衣裳及熟悉這里，從明天開始就跟著李蘭花一起學(xué)習(xí)。
小丫頭們回到房間拿出針線開始縫衣裳，丁香小小聲地問身邊的豆蔻：“豆蔻姐姐，你說我們以后是不是就能過上好日子了？”
豆蔻今年十五，在這七個人中年齡最大，性子也是最沉穩(wěn)的一個。幾個小丫頭一有事就會習(xí)慣性地先問她，隱隱有些拿她當(dāng)老大的架勢。
“嗯，我瞧著夫人是個好的，還愿意教我們醫(yī)術(shù)，這可是大造化了，你們還記得蓮蓮和月娘嗎？她們可是被賣到那種地方去了的！所以我們要認(rèn)真學(xué)習(xí)，以后好給夫人做事，這樣才能一直留在這里。”
幾個小丫頭再次聽到這久違的兩個名字，還是被嚇得直哆嗦。想當(dāng)初這倆人可是她們這群人里最好看的了，還以為最不濟也只是被大戶人家相中給買去做小妾或通房丫鬟的，卻沒想到竟被賣去了那種地方。那是人待的地方嗎？那就是監(jiān)牢，是地獄，是女人最不被當(dāng)作人看待的地方。
她們寧愿去做最苦的差事，也不愿意淪落至此。
因此這會兒，她們都暗暗下了決心：以后一定要好好學(xué)醫(yī)，好好給夫人做事！一定要努力留在這里！
蘇葉還不知道這七個小丫頭為了能留下來，正暗暗發(fā)誓著好好學(xué)習(xí)，天天向上呢！她這會兒正和家揚一起在看里正量屋后的荒地面積，等把這里買下來，再建一座青磚大院子，以后他們一家人就搬到這里來住，至于前頭就留作員工宿舍和日后醫(yī)館的食堂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