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十四、葉娟

　　　　酒席結束的第二天，葉娟帶著滿臉笑意來到了醫(yī)館。蘇葉看她這樣，就知道她相公的病肯定是好了，要不然她不會是這副表情。

　　“病好了？”

　　“嗯，好了，多謝蘇大夫！我那天一回到村里就去找了您父親，他給我相公看了后又開了藥，吃了二十天左右就好得差不多了。本來我一早就要過來的，但碰巧我又得了風寒，所以才一直拖到今天身體都好全了才過來。”

　　蘇葉不介意地搖了搖頭，“沒事，身體要緊。那咱們現在就開始？”

　　葉娟清楚蘇大夫這是馬上要考她的意思，瞬間就緊張起來了。不過這份工作對她來說是真的太重要了，所以她一定會拼盡全力去爭取的。

　　“好，開始吧！”

　　“嗯！第一個問題：如果孕產婦在孕期檢查的時候，發(fā)現胎位不正怎么辦？”

　　這第一個問題就把葉娟給難住了。只見她緊緊地皺起眉頭，牙齒也無意識地咬著嘴唇，可無論她糾結多久，不知道就是不知道，便只好紅著臉搖了搖頭，囁嚅了句：“我不知道！”

　　說實話，蘇葉也沒想到她連這個都不曉得。雖然說這個時代的產婆群體，的確大多都不怎么專業(yè)，但這是一個產婆的基本常識吧？葉娟不是說從小跟著她娘學習的嗎？難不成她娘連這個都沒教給她？

　　蘇葉還真猜對了，葉娟的娘的確從未教過她這個。其實不止是她，這個年代的絕大多數人連聽都沒聽說過，基本都是順其自然，包括胎位也一樣。

　　“那你總會摸胎位嗎？”

　　“這個我會！”

　　“好，那摸胎位有什么注意事項？懷孕滿多久胎位就會基本固定不變了？”

　　“??？”葉娟剛松了口氣，又蒙圈了。胎位還會變動的嗎？

　　只看她的表情，蘇葉就知道答案了。她耐心地向葉娟解釋道：“七個半月前，胎位還是會變動的，等到了七個半月后，胎位才算基本固定住了。如果這時發(fā)現胎位不正，那么我們便可以教她一套胎位糾正操，堅持做是能夠把胎位給糾正過來的。來，家蓉，你現在就給她示范一下！”

　　家蓉便趴到墻邊的床上給葉娟示范了一遍，等家蓉重新站到了她的身邊，蘇葉才開始問第二個問題：“請簡單說一說接生的流程。”

　　葉娟仔細想了想，然后根據自己以往給人接生的經驗回憶道：“首先燒一鍋滾水，晾涼了用來洗手和給孩子擦澡；然后把剪刀放在火上燒一下，到時剪臍帶用。接下來就是等了，等能見到孩子頭發(fā)的時候，就幫著擴一下下面……然后用剪刀剪斷臍帶打個結……大，大概就是這個樣子……”

　　不過短短一段話，葉娟說完卻滿頭大汗。本以為自己對于接生還算熟練的了，但說起來怎么就這么費勁呢？再看看蘇大夫面無表情的臉，葉娟額頭的汗更多了。完了完了，她大概是沒希望了！

　　蘇葉說實話是有點失望的，且不說衛(wèi)生方面做得很不到位，就說這手法未免也太隨意了點吧？！怪不得說古代的新生兒死亡率高呢，剪刀就用火那么燒一下，臍帶就隨便打個結……蘇葉手掌撐額頭，想仰天長嘆??！

　　不過看著對方緊張得都開始發(fā)白的臉，蘇葉又有些心軟了。如果對方學習態(tài)度好，肯好好跟著自己學習，她還是愿意給對方一個機會的。

　　“這樣吧，多的我就不說了，你先來醫(yī)館里試一個月，看看我們都是怎么做的，然后和你自己的對比一下，看看差在哪里。一個月后我會再次考核，如果還是沒有通過，那不好意思，我們這邊可能不是很適合你。而且這一個月你是沒有工錢的，你自己考慮看看吧！”

　　葉娟本以為沒有希望了，結果聽說還能有一個月的機會，忙連聲應道：“我愿意，我愿意！”至于工錢……她家里還有一根銀發(fā)釵，拿去當一當還是能撐段時間的，再說地里種的菜也差不多能吃了，只要她好好學習，通過考核，一個月后蘇大夫肯定會把她留下來的！

　　葉娟不停在心里激勵著自己，突然聽見蘇葉問她：“那你是想從明天開始，還是從現在就開始？”

　　“從現在吧，可以嗎？”

　　“可以！那家蓉，你現在就先帶一帶她吧！跟她講講每天大概的工作流程，以及一些注意事項，等有人來檢查或看病的時候，你再帶她過來觀摩！”

　　“好的，嫂子！你是叫葉娟是嗎？那我以后就叫你娟姐吧！娟姐，我先帶你出去參觀一下！”

　　“好的好的！”葉娟激動地點了點頭，跟著家蓉出了看診室。

　　傍晚回到家城，孟乾已經煮好飯了，菜也洗好了放在盆里，等她回來一炒就能吃了。她一邊炒菜，一邊回想著今天在醫(yī)館里的所見所聞，心里震撼極了。

　　原來，只是一個普通的接生，所需要注意的事項就那么多，更別提難產和其他各種各樣的突發(fā)狀況了。她現在覺得自己相比她們差得實在太遠了，之前是怎么好意思大言不慚地說自己會接生的？所以當孟乾問她在醫(yī)館待得怎么樣的時候，她如實說出了自己的感受。

　　當和相公說起想把那根銀釵給當掉的時候，葉娟還有些擔心他會不同意，因為那根釵是他們家僅剩的一樣值錢物件了，卻沒想到他非但支持自己，還打算從明天開始就去鎮(zhèn)上找活干。

　　看著相比從前消瘦太多的孟乾，葉娟捧著碗，努力地扯了扯嘴角，眼淚卻先流了出來。不過這是歡喜的淚，因為相公終于愿意走出來了，實在是太好了！她相信只要他們夫妻一條心，好日子會有的，孩子也會有的！

　　她紅著眼望向天空，此時晚霞漫天，美得叫人心醉。忽然，她笑了起來，指著天上說：“相公，你看，那是漫漫！她在對我們笑呢！”

　　孟乾擦了擦眼角抬頭望過去，可不是？那片花朵樣的云彩一直盤旋在他們的頭頂，久久不愿散去。他想，那肯定就是他們的漫漫，她舍不得離他們太遠呢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