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了紫云城,往東南方走大約半日的腳程,有著一個縣城,名為清遠縣。由于過京的官道是從縣內穿城而過,南來北往的商賈路人基本都要再此停歇。這也導致縣城雖然不大,當?shù)匕傩斩急容^富裕。
清遠縣中有著兩大家族,實力最為雄厚,基本上占據了縣內的大半產業(yè)。林家老祖憑著手中幾畝良田,闖下了世代的基業(yè)。而程家憑借官場的人脈關系,經過多年經營,勢力日漸龐大,與林家共分春秋。
夢玥兒本是林家大小姐,原名叫做林飛蘭。小翠自然是她的貼身丫鬟,從小一起長大。家中獨女,導致父母格外疼愛,飲食起居未曾半分含糊,琴棋書畫也是悉心教導。
一直到了十四歲那年,林飛蘭帶著小翠前往靈隱寺祈福。歸來途中天降大雨,只得返回寺中停留,延誤了歸期。卻未想到,這一別竟是與家人的陰陽兩隔。
等到第二日,林飛蘭返回到了清遠縣,卻未想到在家門口遭遇了伏擊。一群蒙著面的殺手,舉刀便砍,在隨行中幾名下人的保護下,林飛蘭才得以僥幸逃脫。
就在林飛蘭躲在巷子驚慌失措,不知其解的時候,遇到了一位熱心的鄰里,告訴她林府的事情。一夜之間,林府上下二十四口全部被殺,無一幸免。清晨時分,便已有人發(fā)現(xiàn)林家大門敞開。好奇的走進去一看,滿地尸體,血流成河,當即便報了官。如今已是轟動了全縣,就連京城都已派人來查。
林飛蘭聽聞便癱坐在了地上,一旁的小翠也不知如何是好。小小的年紀卻遭遇了如此的變故,稚嫩的肩膀如何承受的起。
鄰里看著可憐的林飛蘭,長長地嘆了一口氣。都是街里街坊,平日里林老爺也是多有照顧,于心不忍,便從懷中掏出了幾兩銀子,勸其趕快逃命去吧。
林飛蘭也是聰慧之人,雖然因為家人的逝去而傷心,卻并未亂了心智。在那一番思索之后,謝過了鄰里,便帶著小翠順著官道直接進了京城。
官道之上行人眾多,京城里面更是守衛(wèi)森嚴。那些殺手一時間不好下手,也只得暫時放棄。
兩個十四歲的小姑娘流落京城,身無分文而又舉目無親,還要小心躲避暗處殺手的注意。氣餒且絕望,想過乞討,尋過短見。
偶然間遇見了風雨軒的老鴇,林飛蘭的心里盤算了起來。最后決定躲藏進風雨軒中,暫且茍活于世,再慢慢調查殺害父母的兇手,結識達官貴人,為他們報仇雪恨。
風雨軒的老鴇或許同情兩人的遭遇,或許是看林飛蘭頗有姿色,便留下了兩人。林飛蘭也改名為夢玥兒,在老鴇的幫助下成為了這里的清倌人。
“這一待,便待了三四年。”林飛蘭擦拭完眼淚后,長嘆一聲。
這一聲嘆息正如她的琴聲,凄涼無比,直嘆進了眾人心底,觸及靈魂。一個嬌生的千金大小姐,卻落得這般下場,怎得一個凄涼。
話雖講完,房間內卻無一人出聲,這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些什么好,至少灼華認為若是遇到這種事,我亦不如她。
“夢玥兒,林昔亡月,你這是時時提醒自己的當年的血仇啊?!卑滓噍p輕嘆息著說道。
“姑娘,可查出當年的兇手?”
林飛蘭微微搖頭。也對,這種事怎是那般好查,況且自己茍活還要避人耳目。
王小七皺著眉頭,輕輕說道:“灼華姑娘,這種事情估計是江湖恩怨,若是當年調查清楚,官府也早就發(fā)文通緝了?!?p> 之所以認為這是江湖人所為,大概是因為滅門之事。一般官場做事都講究名正言順,即便是聯(lián)合排擠林家,也要冠以罪名,再羈押候審。而直接滅門這種事影響過大,也太多血腥、殘忍,一般都是官場之人所不齒。
“那些年,你父親可得罪過什么人?”
林飛蘭搖搖頭:“父親性格溫和,從不與人交惡?!?p> 聽聞之后,大家也都點點頭。林飛蘭逃出清遠縣之前曾被鄰里相助,想來此言多半為真。一個平常百姓或許會有些熱心腸,可一般不會為了幫助別人而掏出銀子相送。要知道普普通通的一家人一個月的花銷才幾文錢,若是沒有什么恩情,斷不會這般。
灼華看了看白亦,這個時候就只能看她的了,白亦點點頭,暗地里做了一個先答應的動作??磥硭怯行┓椒?,不知道想到了什么。
“林小姐,這樣吧,暫且我先答應你。事情我們還要慢慢調查。”
灼華說完也對王小七點點頭,示意應下了此事。瀚文扶起了林飛蘭和小翠,安慰了兩人幾句之后,又坐回了位置。
這頓飯,吃到這時候也算是散席。
辰宇看了看林飛蘭,不好意思的說道:“恐怕還要委屈小姐幾日,我?guī)У腻X不夠,等回去之后,定會派人送過來。”
林飛蘭自然不會說什么,一副全憑公子做主的模樣。五人相視一眼便起身和林飛蘭道別,走出了房間。
不知不覺間,天色早已黑了起來。樓上樓下燈火輝煌,人來人往好生熱鬧。林飛蘭領著小翠送五人出了門口,目視著走下了樓梯才轉身而回。
老鴇子見到五人出來之后,笑嘻嘻的走了過來。人還未到,一股濃濃的胭脂味撲鼻而來。灼華輕輕推了推走在一旁的辰宇,正好辰宇還要和老鴇討論夢玥兒的事,直接迎了上去,兩人站在一旁,小聲的交談起來。
晚上的風雨軒正如店名,春風雨露,別樣的快活。姑娘們的鶯聲燕語,酒桌上的推杯換盞,交織在一起,編織著京城的夜生活。
出了風雨軒的大門,白亦便拉著灼華轉身離開了這里,留下瀚文和王小七二人站在街口等待著辰宇。
這個時辰,路上的行人也不是很多。一直走出去好遠,依舊能聽到煙柳之巷的歡聲笑語。
這里作為京城最著名的風月場所,街上的每一家的店鋪門口都站著幾個妖嬈的女子,花枝亂顫的招呼著來往的客人。完美展現(xiàn)著你情我愿之下的男歡女愛,燈紅酒綠之間的逍遙快活。
不知一時間醉倒了多少的白衣卿客,一時間又迷暈了多少的孺子門生。整條長街披紅掛彩,宛如一只蘇醒的怪獸,吞噬者京城男女的七情六欲。
彎月掛在半空,把銀光灑滿大地,河里的碧水倒映著漫天的繁星。一動一靜之間,顯得格外的寒冷,冷徹心扉。站在橋頭望船尾,畫舫漂浮在銀河上,唯有水波打散了這片寧靜。
“走吧,夜深了,小心著涼?!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