過去與現(xiàn)在
ASH的首席設(shè)計師zeo擔任首席珠寶設(shè)計總監(jiān)半個世紀，已經(jīng)是一個年邁的老人。雖然仍然為他保留榮譽時尚顧問的名號，但退休之后已經(jīng)鮮少露面了，而且不接待任何陌生的拜訪。
季暮收集到的消息說，瞿今焉是國內(nèi)首位在ASH定制首飾的頂級名媛。Zeo先生的一個攝影師朋友曾經(jīng)為童年期的瞿今焉拍過雜志，對于亞洲面孔的童星瞿今焉的時尚表現(xiàn)力感到十分贊嘆。
Zeo先生偶然拜訪這位朋友家的時候，看到了瞿今焉童年期的時尚大片以后，留下了深刻印象。
三年前《戀白》拍攝期間，國內(nèi)某品牌邀請瞿今焉去意大利拍攝一支廣告。瞿今焉偶然聽朋友提起這家門檻極高的私人定制珠寶設(shè)計品牌，就抱著碰碰運氣的心態(tài)登門。
不料Zeo第一眼就認出了瞿今焉，并感嘆歲月如梭，當年那個眼神篤定又干凈的小女孩竟然長大了。
所以Zeo不顧團隊反對，破格為她設(shè)計了一件飾品。
季暮沒有聯(lián)系就登門了，能不能順利心里其實也沒底。
退休以后的Zeo先生生活甚至可以說十分淳樸，那雙打造過無數(shù)名品的手，退休以后卻熱愛園藝，并親自打造起自己的花園。
從計程車上下來，季暮直奔zeo先生的府邸。
季暮打門口的時候，老先生正在親自打理自己的花園。
并沒有預(yù)料之中的閉門羹，老先生看到他，先是有點驚訝，隨后放下了手中的鋤頭，揮了揮手示意季暮跟著自己進屋。
意大利還是夏季，Zeo先生家的壁爐卻還是燒的紅彤彤的。
Zeo先生招呼屋內(nèi)唯一的女傭給季暮做一杯咖啡，見季暮奇怪，便開口解釋道，“我過去的女友是冰島人，經(jīng)常想念家鄉(xiāng)溫暖的壁爐。以前我們住在巴黎的公寓里，潮濕又寒冷。整天她都在想辦法謀生支持我這個寒酸潦倒的畫家。可最后，她什么都沒有得到?！?p> 季暮在壁爐旁的沙發(fā)坐了一會兒，女傭做好了冰咖啡，才發(fā)現(xiàn)壁爐里的火焰并不是真的，而是一種帶著鼓風(fēng)機和燈光的仿真火。
而壁爐的上的手工木質(zhì)相框里，是一張已經(jīng)泛黃的黑白照，里面的女士穿著樸素，卻金發(fā)碧眼十分優(yōu)雅，應(yīng)該就是Zeo先生所說的過去女友。
季暮了解過他，Zeo先生終生未娶，有人說他是為了時尚付出畢生心血，也有傳聞?wù)f他早年間有位逝去的戀人。
“年輕人。你來這里的目的是什么？”
季暮拿出首飾盒里的飾品。
“這是我從我一位朋友那里取過來的，是出自ASH的作品，我想知道關(guān)于她的事。哪怕一點點，您能記得起來的，請都告訴我?！?p> Zeo先生從抽屜里取出了老花鏡，帶上白手套仔細看了一會兒。
“你的這位朋友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？”
季暮陡然瞪大了雙眼，握著咖啡杯的手指骨節(jié)泛白，“您是怎么知道的？”
“ASH所定制的飾品，之所以昂貴。不僅僅是因為稀有難得，而是因為它的效力。很多人擠破頭也慕名而來，是因為它可以幫主人實現(xiàn)愿望，驅(qū)趕厄運。如今這飾品雖然看起來完好，但這實際上它的翅膀部分的金漆已經(jīng)磨掉了，它應(yīng)該是為主人抵擋了一次災(zāi)禍?！?p> 聽到他這么說，季暮越發(fā)覺得這個Zeo只是一個故弄玄虛的洋騙子。
她人都去世了，何來抵擋災(zāi)禍。
但季暮表面并不發(fā)作，只是無情戳穿道，“她已經(jīng)死了。好幾個月了，這是別人交給我的遺物?！?p> 這回輪到這位沉穩(wěn)的老人驚訝了，“瞿小姐，出了什么事？”
“應(yīng)該是被迫溺亡。殺人犯至今下落不明?！?p> “不對，這飾品的損害程度應(yīng)該是火而不是水。”
季暮已經(jīng)沒有什么耐心聽下去了，全是無用的廢話，有些安耐不住地想離開。
Zeo似乎是看出他的不耐煩，提高音量說道，“你是季先生。瞿小姐的初戀。”
季暮根本不信他有什么玄乎的特別之處，只是猜想瞿今焉當初過來定制的時候，應(yīng)該是有跟他說過什么。
聽到從他嘴里提起他是初戀的事，季暮一時失態(tài)握住了老先生的胳膊?！八?....她有跟您提過我嗎？”
“ASH可以幫人實現(xiàn)愿望，瞿小姐當年當然也是因為實現(xiàn)自己的心愿才來的。”
“她的心愿是什么？”
“瞿小姐那一年才17歲，最美好的年齡。她說：人人都說初戀都會無疾而終，如果可以，她愿意犧牲掉她所擁有的一切，來換最終和你的有一個好結(jié)局?！?p> 季暮放在膝蓋上的手因為握著太用力已經(jīng)開始不住顫抖，連手臂上的青筋都浮上來。
總是那么驕傲的她，竟然是抱著如此卑微的心愿跟他在一起的。季暮頹然想起當年他的所作所為，忽然就痛恨起自己不配。
他原本以為，跟她分手以后，她又交往了新的男友，她應(yīng)該早就走出來了?？涩F(xiàn)如今，瞿今焉連死前都帶著許愿的飾品，就像是無聲的告白。
季暮腦中響起耳鳴聲，像是她遲到的呢喃。
他雖然不紅，在圈內(nèi)卻聲名狼藉。如同高嶺之花的她，為什么要對他這種為了復(fù)仇不擇手段的人渣戀戀不舍。
他從不敢奢求她對他還有半分留戀。
但凡知道有半分她還愛著他的訊息，他所有的苦心經(jīng)營和運籌帷幄也許就潰于一旦。
“瞿小姐說，你是個全世界最好的人。溫暖又明亮?！?p> 季暮腦中閃現(xiàn)自己滿手鮮血的畫面，痛苦從心臟蔓延開來，疼得他無以復(fù)加。
他已經(jīng)聽不進去任何話了。
空間和時間也瞬間沒了意義。
季暮想快點逃離掉這個地方，可是內(nèi)心又升騰起一陣遲來的狂喜，因為她矢志不渝的愛，他好像活過一遍一樣。
她說：他是一個溫暖又明亮的人。
他并不是。
愛就像一場甘霖，把他澆得體無完膚。
可他仿佛又像是從潰爛的皮膚里面初生一樣。
他不能重新活過，也一定要改變什么，比如讓所有她的東西，歸回原位。
季暮跟Zeo先生告別。把他送到玄關(guān)，Zeo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我知道你并不信我。但你一定要相信她。瞿小姐是一個外表和內(nèi)心同樣熾熱的人。希望無論以后你做任何決定，都不要因為自己的猶豫而后悔。你直覺里最想做的事情，往往就是最應(yīng)該做的事情?！?p> 老人臉上的皺紋像旁枝錯雜的溝壑，月光之下，他的眼中似乎有閃動的水光。
Zeo先生最后說的話，季暮并沒有明白他的意思。
他只知道當下，他最應(yīng)該做的，就是讓那些她失去一切的人付出代價。
意大利的行程不到兩天，季暮連夜坐紅眼航班，趕回了國內(nèi)。
行程很滿，他幾乎空不出時間做什么。但他需要在公眾面前露面，來讓對手放松警惕。
目前最占據(jù)他時間的事，一個就是《深空巨響》的拍攝和他身為《征途閃閃》的導(dǎo)師，需要花時間回去上課。
上次老修女所說的亡人之妻，他仍舊耿耿于懷。
也許，是時候，跟她碰個面了。
季暮回泡芙仙堡的時候，并沒有提前打招呼。
除了拍廣告錄解說，以及在練習(xí)室拼命練習(xí)，她們也沒有其他的事情要做。
季暮讓米蟲打聽了一下她們各自喜歡吃的東西，按照清單買好，再讓米蟲買了一些跳舞可能會受傷以后涂抹的藥物，一起分發(fā)給她們。
瞿今焉拿到季暮投喂自己最愛吃南京路才有的王記鳳爪時，覺得有點神奇。
不過當然，她并不是特別的。
小公主王希玥的飲食偏好還挺接地氣，拿到了她最喜歡的有火腿腸腸有大份芝士的全料手抓餅。上次有成員點外買時，分了她一個，從此手抓餅榮升為小公主的新晉心頭好。
記得別人以前愛吃什么不奇怪，了解最近愛吃什么才是最恐怖的。
其他成員也收到了五花八門卻正中下懷的食物。
季暮不會是圣誕老人投胎吧，為什么會知道每個人的喜好？或者他安插了什么眼線在她們中間，把所有人的情況摸得一清二楚。
不過只要真的用心，沒有什么做不到的。季暮只是比任何人，更加用心思地對人好而已。不是鏡頭前，不是嘴上說，而是切實敦實地對別人好。
吃完鳳爪，肚子有點撐，接著跳舞的話，肚子會有點不舒服。也快到中午飯點了，瞿今焉好奇季暮給面面帶什么好吃的了，于是乎蹦蹦跶跶地去找她。
剛走到門口，就發(fā)現(xiàn)了季暮對著面面的背影。
旁邊的凳子上同樣擱著吃的。但很奇怪，上面的湯包并不是面面愛吃的，而且是面面絕對不會吃的東西。
面面雖然叫面面，但她并不喜歡吃面食。餃子，湯包，餛飩，餅干，凡是跟面粉沾邊的東西，她一概不吃。
季暮這是疏忽了，或者是打聽到了錯誤的消息？
還有，為什么其他所有人都是他的助理米蟲配送的食物。
而到了面面，這里卻是他一個人親自送過來的。
難道，季暮跟王希玥口中說的喜歡的人，竟然是面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