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頁 仙俠

聊齋之問道天涯

第五十章 西風多少恨

聊齋之問道天涯 布衣天涯 2118 2020-06-06 13:48:02

  阮大鋮手撫美髯,好整以暇,他見李天涯答應和他比詩詞,心里冷笑。他的詩作甚多,精品迭出,獨步本朝,在詩詞歌賦上,終明朝不作第二人想,是當下明朝士林中公認的詩詞大家。他如無絕對把握,以他一成名多年的名士,也不會貿(mào)然和李天涯比試,不然偶一失手,陰溝里翻船,那豈不是自取其辱。

  他不相信李天涯小小年紀,就能神乎其神,能首首佳作,目前傳唱的那首《木蘭詞》,他也只道是李天涯最得意的一首詞。否則,怎么不見李天涯有其他精妙詩詞作品問世?在一個人的創(chuàng)作生涯中,在不同時期,基本是作品質量參差不齊,極少哪位詩詞大家一出道便是驚世之作的。

  當然,像李天涯這種站在眾多文壇巨匠肩上的逆天情況,除了他本人,任何人都意想不到的。

  堂上收拾完畢,李天涯示意阮大鋮先寫,阮大鋮也不多言,起身伏案,提筆一揮而就,隨后李天涯也依樣畫葫蘆,抄錄了一首。

  蘇蓉、李香君兩女這方面駕輕就熟,上一次在及第樓李天涯與宋佳那場,就是她們負責朗誦的。只聽堂上兩女吳儂軟語,似水如歌。

  阮大鋮是一首詞:

  減字木蘭花——

  春光漸老,流鶯不管人煩惱。

  細雨窗紗,深巷清晨賣杏花。

  眉峰雙蹙,畫中有個人如玉。

  小立檐前,待燕歸來始下簾。

  李香君朗誦讀完,眾人紛紛贊嘆叫好,阮大鋮確有才藻,不但詩詞寫得好,一手行書也賞心悅目,氣脈連貫,意態(tài)生動。在眾人恭維聲中,阮大鋮洋洋自得,以手撫短髯,斜瞥李天涯,飄飄然甚是受用。

  李天涯卻是神態(tài)安詳。

  頓了頓,蘇蓉郎讀李天涯的,也是一首詞——

  臨江仙☆寒柳

  飛絮飛花何處是,層冰積雪摧殘,疏疏一樹五更寒。愛他明月好,憔悴也相關。

  最是繁絲搖落后,轉教人憶春山。湔裙夢斷續(xù)應難。西風多少恨,吹不散眉彎。

  當兩女朗讀完畢,眾人面面相覷,都忘了說話,在座幾人都是詩詞方家,李香君、蘇蓉兩女琴棋書畫精通,詩詞歌賦皆絕。

  李香君更是音律詩詞無一不通,特別擅長彈唱《琵琶記》。

  蘇蓉與李香君同為秦淮花魁,齊名比肩,在各方面也不遑多讓。

  侯方域也不消說,復社領袖,明散文三大家之一,詩名早著,文章意氣,為世所宗,位列明末“四公子”。

  這些人鑒賞詩詞的眼光自然獨到,一晚上居然出了兩首可以流傳后世的經(jīng)典佳作,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!

  良久,侯朝宗對阮大鋮苦笑道:“集之兄,依小弟看,兩首皆屬上乘佳作,朝宗是自愧不如,你們,這場比試不分上下吧?”說著,又轉首看向李天涯。

  阮大鋮也是驚疑不定,震撼莫名,以他眼力,自然看出李天涯這一首詞的精妙,及強大的藝術感染力,侯朝宗說不相上下,是顧及他面子。

  他那首木蘭花詞雖屬佳作,寫春光漸老,春時居家景物,睹物思人,全篇詞句簡約,清新可喜。但是文學作品就怕比較,兩相對比之下,李天涯那首臨江仙自是要壓他一頭。

  李天涯此詞是出自納蘭容若作品中得后人推譽最力的佳作之一,不但多種選集闌入,陳廷焯甚至作出“言之有物,幾令人感激涕零”之“壓卷之作”的極高評價。

  寫寒柳而字里含情,弦外有音,此之謂“言之有物”。由柳葉的形態(tài)聯(lián)想到蛾眉的妙曼,聯(lián)想到心愛的女子,曾經(jīng)的故事……接下來仍是追憶那位女子。

  全詞巧妙地把飄泊、婉轉哀涼的感受,同懷戀意中人的纏綿情思融為一體,成功地刻畫了一個癡情男子的形象。

  ——柳絮楊花隨風飄到哪里去了呢?原來是被厚厚的冰雪摧殘了。

  五更時分夜闌風寒,這株柳樹也顯得凄冷蕭疏。皎潔的明月無私普照,不論柳樹是繁茂還是蕭疏,都一般關懷。

  最是在繁茂的柳絲搖落的時候,我更免不了回憶起當年的那個女子。

  夢里又見當年和她幽會的情景,遂將愁思寄給西風。

  可是,再強勁的西風也吹不散我眉間緊鎖的不盡憂愁。

  一波三折,欲說還休,典型的一個想念意中人茶飯不思,一往情深的有情郎的形象啊。特別是最后兩句是性靈之句,“西風多少恨,吹不散眉彎?!备前讶~意境推向高潮。相思之情達到高潮的時候,戛然而止。

  所謂,易求無價寶,難得有情郎。自古紅顏薄命,尤其是青樓女子,一般命運更是跌宕不堪。自唐代名妓女詩人魚玄機寫出此詩句,天下青樓女子奉為金綸,一生能得到一位有情郎,可以說是每個青樓女子的最佳歸宿。

  女郎蘇蓉朗誦完寒柳全詞,覺得意猶未盡,蕩氣回腸,余香滿口,又默默讀了一遍,直至把每個字都記住。她對李天涯本就情愫暗生,不由自主把這詞作者想念的人替代成自身,如此一來,不由魂為之銷,含情凝睇望著李天涯,情態(tài)簡直銷魂蝕骨。

  一首文學佳作對這個年代的女文青殺傷力是巨大的。

  李香君也甚喜愛李天涯這首詞,眼見蘇蓉此狀,幽幽嘆了一聲,知道蘇蓉已經(jīng)情根深種,從這一刻起,李子楚這個人已經(jīng)牢牢地種在蘇蓉這位秦淮花魁的心中。

  當下,阮大鋮強笑道:“我輩談詩論文,僅僅為結納良朋,略增雅興罷了,能結交像李子楚這樣的少年英俊,我心甚慰,孰高孰低,本不足論也,但憑朝宗作主?!?p>  李天涯見他前倨后恭,不由撇了撇嘴,心里暗笑,知道納南容若那首詞把他震憾得不輕。剛才如果他所出的作品不堪,不知阮大鋮該要怎么對他冷嘲熱諷呢,當然聽河居也要被他笑納了,看來無論任何時候,一切還是得靠實力。

  但既然侯朝宗如此說,李天涯也不為已甚,自古文無第一,如果雙方作品水準不是差距太大,一時之間,見仁見智,確也難以判出優(yōu)劣,何況阮大鋮的詩詞也屬于佳作。

  不過史上記載,阮大鋮此人心胸狹窄,睢眥必報,自己以后多加小心便是。

  于是含笑道:“愿遵臺命,自無不可!”

  如此一來,也算是和氣收場,不過李天涯以一后生小子,初出茅廬,在詩詞上能與明朝詩詞第一人阮集之平分秋色,這已經(jīng)是匪夷所思了。

按 “鍵盤左鍵←” 返回上一章  按 “鍵盤右鍵→” 進入下一章  按 “空格鍵” 向下滾動
目錄
目錄
設置
設置
書架
加入書架
書頁
返回書頁
指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