聶小倩大喜,從這一刻起,她恢復(fù)成真正的人身了,也就是說,她是活生生的人了,不禁嚶嚀一聲,撲進李天涯懷中,喜極而泣。
李天涯聞到一陣香氣,似蘭非蘭,似麝非麝,氣息雖不甚濃,但幽幽沉沉,矩矩膩膩,心里一蕩。良久,聶小倩仰起臉,一張俏臉?gòu)扇舸夯?,膩聲道:“公子哥哥……”這一句話說得如訴如慕,嬌媚無限。
李天涯抱著聶小倩欣長的少女胴體,霎時間意亂情迷。其實說到底,李天涯這身體也是年方十八歲,血氣方剛,再加上一直對聶小倩也印象頗好,好在忙亂中“心經(jīng)”自發(fā)轉(zhuǎn)動,頓時神志清明。
這時,一縷晨光透了進來,兩個人這才分開,原來不知不覺已經(jīng)天亮了。
晨曦中聶小倩媚眼如絲,一張臉?gòu)尚呷缫纬鏊畞?,又若有所憾。公子哥哥每次在關(guān)鍵時刻總能保持清醒,讓她驚訝之余又恨恨不已。
今天還是國子監(jiān)假期,不用上學(xué),李天涯約了王京寧采臣兩位好友來新宅玩。那天李天涯還想邀請?zhí)K蓉一道過來,蘇蓉原來是應(yīng)承和李香君一道過來的,結(jié)果昨天晚上讓小丫頭杏兒捎一函,回絕了,說突然有它事,無暇前來,望李公子等見諒包涵,他日有暇,還請李相公移步去瀟竹館。杏兒一副悻悻然的樣子,臨走時還橫了李天涯一眼,拂袖而去。弄得李天涯莫名其妙,不知哪里得罪了這位小祖宗?
辰時末,王京和寧采臣來了,一進門,就對李天涯新宅子“嘖嘖”贊不絕口,王京笑著說:“宋佳那小子雖然看著可厭,不過出手倒是大方。這樣一座宅子怕不下五百兩紋銀吧?!?p> 李天涯發(fā)現(xiàn)王京今天精神頹靡,無精打采,與往日容光煥發(fā),神采飛揚的樣子大相徑庭。以為他這幾天常去秦淮舊院,休息不好,反正王京性格就貪酒好色自命風(fēng)流,也不以為意。
寧采臣也笑道:“沒想到子楚詩詞作得這么好,如下次再碰上宋佳,子楚再跟他賭一把,再贏他一些東道,可有多好。哈哈。”李天涯暗道慚愧,笑道:“哪有這么好的事?!?p> 這時聶小倩盈盈迎了出來,綽約多姿,蔥白色的衣裙印著碧荷,更覺淡雅,不施脂粉,眉目如畫。王京眼前一亮,大叫道:“哈,原來子楚還金屋藏嬌啊,不過我今日也有艷遇……”李天涯早有準(zhǔn)備,聶小倩也必須在人前出現(xiàn),不用像往常老躲著人,特別是他們幾個素常來往的同窗好支,所以也和聶小倩說好了,向他們介紹說是他的一位遠房表妹,昨天才過來金陵。王京雖然將信將疑,但他相信李天涯的為人,覺得李天涯沒有瞞他們的道理,而寧采臣就更不知情了。
聶小倩向他們福了一福,落落大方,給幾人沏了茶,又進去了。只見潔白如玉的汝瓷杯中,飄浮著嫩綠的碧螺春茶葉,煞是引人??粗櫺≠痪b約多姿的背影,王京眼睛直發(fā)呆。
宋佳這宅子一切日常應(yīng)用皆齊備,連茶葉米面等都應(yīng)有盡有,倒是省了李天涯重新購買。當(dāng)然,如果是一間空宅子,目前要他配置也配不起,他現(xiàn)在每個月只領(lǐng)一點國子監(jiān)的補貼,勉強僅夠糊口,是名副其實的窮秀才,金陵米貴啊。
王京聽說蘇蓉她們沒來,大失所望,氣忿忿道:“這女郎假惺惺,水性楊花哎,朝秦暮楚。”王京生氣,那自是因為他對蘇蓉是很在意的,興沖沖前來,以為今兒可以領(lǐng)略兩位秦淮花魁芳澤,卻被告知蘇蓉李香君都不來,當(dāng)然不快活。再加上次見蘇蓉和宋佳他們一道喝酒雅集,心里本來就不爽。李天涯笑而不語,看來王復(fù)之對蘇蓉還是一往情深啊。
沿著青石板小路,穿廊過院,路旁有水流潺潺流往后院。李天涯帶兩人到了后花園子,園中山石古樸丑拙,溪池清澈,花卉不多,卻非常雅致。寧采臣贊道:“這花園的原主人實非庸夫俗流,胸中大有丘壑啊?!?p> 三人聊了一會,看日已近午,三個人就在園中水閣擺了一席,王京知道李天涯及寧采臣家境都不寬裕,直接讓附近一家叫“太白醉”的酒樓送了兩壺酒和幾樣金陵小菜。王京這人做朋友是很不錯的,慷慨仗義。李天涯心想,還是得弄點其他收入,要不還是挺尷尬的。尤其在金陵這個繁華之都,居秦淮河畔,上下都要錢啊。
這宅子后花園外面就是秦淮河,院墻上有后門出入?!懊钤?!在這里晚上可以聽到秦淮河上那些歌姬卿卿我我、你儂我儂的,這宅子可叫“聽河居”,可聽秦淮河上靡靡之音,哈哈?!本七^三巡,聽著秦淮河傳來的琴鼓絲竹之音,王京信口說道,“聽河居”這名字倒是不錯,李天涯心里想,寧采臣也大聲贊好。
三人邊喝邊聊,期間聶小倩又出來幾趟。沒多久王京就呵欠連天,連呼要回去了,李天涯這下發(fā)覺王京確實有點不對勁了,寧采臣也覺得奇怪,兩人于是問他最近有碰見什么事了?
王京開始還不愿說,在兩個人再三追問之下,這才說出了原委。
前天在及第樓和李天涯他們分別后,王京趁著酒興,帶著書僮小健在烏衣巷附近逛了一圈,在準(zhǔn)備回去時,卻見路旁一個漂亮的女子,在石橋上歇息,旁邊還放著一個包裹。女子約正達妙齡,約十六、七歲,穿紅色衣衫,梳著松江一帶流行的桃心扁髻,容貌艷麗,雙眉如畫,臉如桃花。王京一見驚為天人,又見周圍無其他人,于是上去行禮問道:“敢問小娘子,你一個人孤孤單單的,要去哪里呢?”。
那女子含羞瞟了王京一眼,嬌聲道:“公子是個過路,我們萍水相逢,問了又有何用?”吳儂軟語,十分動聽。
王京挺胸朗聲道:“哈,小娘子有所不知,我王京王復(fù)之自幼讀圣賢書,現(xiàn)在國子監(jiān)讀書,最喜仗義助人,濟人之急更是我王復(fù)之的本性,小娘子盡管說來,若有所需,赴湯蹈火在所不惜……”
那女子雙眼含愁,道了原委,原來女子乃蘇州人氏,出身小戶人家,被一富人家看中,于是跟女子父親提出納其為妾,女子父母貪其財,就答允了。
沒想到過門以后,那富人家大老婆兇悍善妒,整天打罵她,女子實在無法忍受,于是就逃了出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