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巨闕劍降落日耀峰,李天涯發(fā)現(xiàn),這是一個巨大的廣場,小青、喬姐、吳道子等已候在那里。
“李哥哥,你們太慢啦?!毙∏嘟械?。燕赤霞微微一笑,也不言語,他途中一路傳授李天涯馭劍飛行之法,自然不快。
時方辰時初刻,旭日初升,日耀峰上霞光萬道,一眼看去,廣場之上,摩肩接踵,人氣鼎盛。地面全用晶瑩的白色石板鋪砌,在日光照耀下,石板似玉似金,古樸滄桑。遠方彩云朵朵,恍如五色薄紗,竟都在腳下漂浮。
廣場中間,有一個大池,池中水波蕩漾,波上煙氣氤氳,池中心有一仞山石,山石若一把倒插池中的巨劍,只劍鞘露出水面。劍鞘末端處銘刻有三個古篆紅色大字:“天劍池”。
在巨大的廣場之上已然豎起了一座大臺,以腰粗的巨木搭建而成,臺側(cè)豎著一口碩大古樸的金鐘,臺下依序搭有五座蘆篷,設(shè)有座位,該是五大宗門主之座。
李天涯抬眼望去,只見有三五成群的,也有幾十人、上百人一起的,按各門派各自聚集,除了五大宗門,還有茅山,峨眉、青城、五臺、羅浮、蜀山,龍虎等三山五岳的門派,當(dāng)然也有不少幾個或一人卓然而處的散修。
遠處走過來一群人,計有近百人,個個身著金衣,高挑傲然,換句話說是趾高氣揚也無不可。最前面是一中年道姑,鷹鼻權(quán)顴,鳳眼帶煞,卻是昆侖門主歐陽千雪,后面依次是午鳩及蘭迪等一眾昆侖門弟子。
“小子拜見歐陽門主?!崩钐煅拿ι锨鞍菀姡指m迪打過招呼,歐陽千雪不動聲色,眼里閃過一絲難以覺察的光芒,審視李天涯半晌,才緩緩點頭:“李哥兒身子最近不太安逸吧?”李天涯心里暗暗佩服,他告知相遇艾琳的事情經(jīng)過。
歐陽千雪這才稍微動容,拉過艾琳,審視一番,點頭道:“這是魔門滌魂秘術(shù),也不難解……”她閉目少傾,鳳目微張,左手捏訣,點向艾琳雙眉之間叱道:“天清地明,元神有主,魂矣歸來,哞!”
只見艾琳突然顫抖了幾下,似乎如夢方醒,眼神迷茫,過了一會恢復(fù)神彩,怔怔望著歐陽千雪,半晌方驚呼道:“師傅,我這是在哪里,我好像做了個夢……”
歐陽千雪嘆道:“也是你命中該有此劫,幸虧有李哥兒救你,目前無礙,只是由于靈智混沌,修為停滯,回歸昆侖后,三年不許外出,由你師叔祖為你好好修復(fù)吧?!睅熓遄婢褪俏瑛F。
艾琳應(yīng)了一聲,拜了拜李天涯,退了下去。歐陽千雪沉吟一會,回過頭與她身后的午鳩說了幾句。
那午鳩嘿嘿一笑,陰沉沉的:“哼哼,魔門敢對昆侖門下手,這筆帳遲早要算?!庇謱钐煅牡溃骸澳氵@娃兒很好,很好啊?!崩钐煅囊膊皇堑谝淮温犓f話,她的聲音依然嘶啞難聽,如破鈸般聽起來,令人心悸難受之極。不知怎地,竟然有一絲熟悉的氣息。
他不知她說“很好”是什么意思?不過不敢直視午鳩,只含糊應(yīng)了一聲。原來艾琳方當(dāng)妙齡,艷麗動人,與李天涯相處日久,失魂后,應(yīng)該是一副予取予求的狀態(tài),歐陽千雪與午鳩何等眼光,一眼看出艾琳仍然是清白處子之身,自然知道李天涯守禮,沒有見色起意,這在一般年輕人是很難得了。
當(dāng)下艾琳回歸昆侖門,此次昆侖門來了不少精英,昆侖三老中,跟午鳩齊輩的另外兩老青冥、黑木駐守西昆侖本門,又有昆侖門風(fēng)、花、雪、電四劍使,這些同門師姐妹見艾琳無恙歸來,喜悅之余,有的更與艾琳相擁而泣。一時間,鶯聲燕語,煞是熱鬧。
李天涯眼見事畢,忙與歐陽千雪告了聲,退了回來。只見燕赤霞到處和人打招呼,他雖然玄劍宗只是一人,但他性格慷慨豪邁,行走大江南北多年,卻是朋友很多,提起蜀山劍客,不認識的極少。李天涯見他與幾人談得興起,解下酒葫蘆,互喝幾大口,哈哈大笑。
小青及十方興奮的東張西望,在廣場上跳來跳去,就是喬姐也是興奮不已。
李天涯發(fā)覺不見了吳道子,喬姐說,原來正一派另有位置,他自去拜師叔悟空道人。
他游目四顧,發(fā)現(xiàn)大臺前五個蘆篷已有人落坐,人影林林綽綽,他大多數(shù)一無所識,悟空道人在第二個蘆篷,依舊一身邋遢,他歪在座上,雙腳隨意架在桌子上,似乎在睡覺,他身后站有兩個道童,吳道子站在他身邊,口中說話,似乎在稟告情況,眼看李天涯看過去,悟空道人眼光掃來,隔這么遠,李天涯居然清楚感覺悟空道人向他點點頭,微微一笑。他頓覺又有被人窺視的感覺,知道悟空道人本事,不由合掌為禮。
過了好一會,燕赤霞才過來,李天涯說了與昆侖門的事。
燕赤霞道:“兄弟此次有恩于昆侖門,昆侖門弟子眾多,昆侖三老,一身修為深不可測,兄弟日后行走,可著意結(jié)納。”
李天涯笑道:“應(yīng)該是歐陽門主先有恩于我,這次算是投桃報李吧。”
場中風(fēng)月谷弟子眾多,多為女弟子,約有數(shù)百人之多,俱是白色道袍,袍上繡有各種花的圖案,想來是其門派標(biāo)志,極易辯認,曇陽子也在其列,遠遠見到李天涯,目光閃動,對他狡黠一笑。這女冠極不簡單啊,李天涯臉不改色,心里暗暗警惕。
其他各處更有許多三山五岳的散修。
“小秀才,你也來啦!”肩膀被人大力拍了一下,李天涯回頭一看,卻是大癲和尚,大癲和尚身后站著一群人,除了幾位俗家打扮,都是出家弟子,想來都是其天禪宗同門。
“大和尚。”雖然因大癲和尚之故被曇陽子捉弄得苦不堪言,大癲和尚人是不錯的,李天涯忙回禮。
大癲和尚對李天涯極為熱情,笑道:“上次多虧你了,等這次事了,俺請你喝酒,哈哈?!?p> 李天涯笑道:“那可以啊,大和尚,這位是我大哥,最喜歡喝酒。”說到喝酒,李天涯想起燕赤霞,忙道。
大癲和尚怪眼看了燕赤霞,哈哈大笑道:“俺道是哪個?大胡子,這些年你居然還沒死?。俊?p> 燕赤霞須髭抖動,捶了大癲和尚一拳,也是哈哈大笑:“你這個瘋和尚還在人間,我怎么敢先死?”
兩人仰天哈哈大笑,原來他們早就認識的,還是因為都喝酒結(jié)識的。李天涯摸了摸鼻子,笑了,想起與燕赤霞結(jié)為兄弟也是由酒而起,容易理解啊,都是喜歡大口喝酒,大口吃肉的家伙,一見投緣再正常不過了。
“瘋和尚,上次一別,都十多年過去啦,你怎么認得我家兄弟的?”
大癲和尚笑道:“原來小秀才是你家兄弟,你們一家子的,果然要得!”他把與李天涯認識經(jīng)過說了。
幾人又說笑了一陣子,大癲和尚道:“俺師兄在那邊,待事畢,咱們幾個在聚?!闭f著自去了。
“嗡……嗡……嗡……”
隨著三聲古樸悠長的鐘聲響起。原本喧囂的廣場靜了下來。
“諸位同修,請靜一靜……”一個清亮的聲音響起,山頂上頓時靜了下來。
大臺上,一個玄衣道士正在說話,手里搖著一把羽毛扇,正是傅山道人。
“方今魔門復(fù)出,殺劫又起,俗世猙獰,妖孽橫行,我輩修行之人,當(dāng)守護一方,救濟蒼生……”
傅山道人款款道來,聲音清朗,說著本次道會的開場白。月光之下,松樹森森,他身材瘦高挺拔,羽扇綸巾,看起來十分逍遙瀟灑。
燕赤霞對李天涯道:“兄弟,這傅山道人最是能說會道,他門下弟子最多,良莠不齊,而且傅山道人最是護短,你得小心了。”因李天涯上次殺了孫半仙,那個朱葫蘆就是從嶗山派來的,雖然現(xiàn)在經(jīng)燕赤霞重新祭煉,已抹去所痕跡,但是總怕有蛛絲馬跡,是以燕赤霞還是對囑咐了幾句。
小青聽了滿不在乎道:“怕什么?有我呢。如果有人敢對李哥哥不利,我不會放過他的。”
燕赤霞搖搖頭,笑了笑,不過他也喜歡小青直來直去的性格。
十方也道:“小青姐姐說的對,我也會幫李哥哥的?!?p> 十方和小青幾次三番見面,這次見面之后,沒多久就熟悉了,整天跟著小青后面,口里甜甜一個“小青姐姐”“小青姐姐”的叫,他師傅一再告誡他什么“女人是妖孽是老虎”等等話語,也拋之腦后。小青笑道:“嗯嗯,還是小和尚乖,姐姐一會給你好玩的玩意。”
李天涯瞥了一下法海和尚,只見法海盤腿低眉閉眼,若無聽見,不由暗地好笑。
心道,看來上次說的金剛經(jīng)對法海有很大的影響,不會像以前那樣,非黑即白,不分青紅皂白,見妖就收。
否則,按他以前行徑,哪會這容許十方與小青如此親密。
這時,場中傅山已說到尾聲:“自上甲子魔門凌千絕潰敗退隱,天下無事,我輩閉門潛修,不理紅塵中事。近聞魔門猖狂,結(jié)謀西域諸邪,入駐東方朝野,網(wǎng)羅黨羽,欲把持朝綱,謀奪氣運,天下自此多事,雖為眾生共業(yè),亦為因果,正是我輩重入紅塵修行歷煉的機緣,故召開本次除魔衛(wèi)道大會,希暨諸位同道,齊心協(xié)力,誓除魔門,守護東土!”
“誓除魔門,守護東土!”傅山說完,他后面一眾弟子率先附和大叫。
跟著其他眾人都紛紛叫好。一瞬間,聲振山野。
傅山道:“既然大伙同意貧道所言,就請各派門主上臺來?!?p> 這時,臺下突然有個女聲道:“且慢!傅道長此言差矣……”這聲音突如其來,場上眾人聞聲望去,卻見一個女道俏然而立,李天涯一看,又是那個曇陽子,今晚曇陽子換了一身銀色道袍,越發(fā)顯得體態(tài)修長窈窕。
傅山道人道:“貧道錯在哪里?”
眾目睽睽之下,曇陽子侃侃而談:“傅道長說了這么多,除魔衛(wèi)道,乃我輩本分,本無異議,只是這次大伙該由哪位統(tǒng)率呢?”
傅山聞言一怔道:“自然還是大悲禪師帶領(lǐng),等下正要請大悲禪師上來講話?!碧於U宗大悲禪師修為精湛,傳說已入仙人之境,德高望重,自上甲子以來,一直是公認的盟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