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銘家中,依舊是沉默尷尬的氣氛。
兄妹倆在飯桌上吃飯,陳夏坐在沙發(fā)上看電視,手里端著一碗漿糊,狼吞虎咽。
“咚咚!咚咚咚!”
門口傳來急促的敲門聲,楊銘放下碗筷,走到玄關(guān)處,頭過門后的監(jiān)視器看到了來人模樣。
一個瘦骨嶙峋的男孩,臉色滄白如雪,黑眼圈極其嚴(yán)重,乍一看,就像個枯槁的尸體。
楊銘緩緩打開門,開口問道:“你找誰?”
男孩沒有立刻回答,而是畢恭畢敬地鞠躬,然后回答道:“小哥哥你好,我是小白,我找小夏姐?!?p> 找陳夏?
楊銘有些疑惑,正想喊她,屋內(nèi)陳夏卻聞聲跑了出來,看到男孩,一臉驚喜道:“小白?你怎么來了!”
說著三兩步?jīng)_了出來,一把抱住男孩——
然而,她的雙手直接穿過了男孩身體。
楊銘不禁眉頭一挑。
卻聽自稱‘小白’的男孩開口道:“小夏姐,院長已經(jīng)進(jìn)城,你的時間不多了。”
聞言,陳夏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。
“大家都沒事吧?”她輕聲問道。
幽靈似的男孩搖了搖頭,道:“院長發(fā)了脾氣,但因為城里預(yù)備役選拔,沒有把我們怎么樣。他現(xiàn)在很氣憤,一定會來找你的。小夏姐,要不你還是跑吧?”
“不了?!标愊奈⑿χf,她轉(zhuǎn)頭看向楊銘,道:“我找到那個人了?!?p> 男孩頓時震驚地看著楊銘。
隨后他立刻雙手合十,嘴里默念著什么,向楊銘再次鞠了一躬。
“小哥哥,太謝謝你了?!蹦泻⒄f道。
“等會,你們在說什么?”楊銘滿臉都是疑問。
陳夏和男孩的對話,讓他完全云里霧里,捉摸不清。
“我們……”男孩還想說什么。
突然一陣風(fēng)起,他的身形瞬間七零八落,也吹散了他最后的話。
楊銘只好看向陳夏。
妖女一臉呆滯男孩之前所站地方,過了會,擠出一個笑容。
她轉(zhuǎn)身想往屋里走,楊銘攔住了她。
兩人目光相對,一個平淡,一個疑惑。
楊銘本打算不聽陳夏解釋什么,他只想把她扔得遠(yuǎn)遠(yuǎn)地。收留她也不過憐憫她是個孤兒。
他對這個妖女沒有絲毫信任感,也不相信她口中所說的話。所以無論是麗桑卓非要找自己簽訂契約,還是混球的異常吞噬,他都不想多做了解。
至少不愿意從陳夏口中知道。
但楊銘覺得現(xiàn)在情況變得不對勁了。
那幽靈似的男孩的出現(xiàn),帶來一個危險的信號——陳夏似乎在做一件很危險的事。而這場危險,跟自己也有關(guān)系。
“現(xiàn)在想聽我解釋了嗎?”陳夏微笑道。從神情上絲毫看不出危機(jī)感,反倒有種揚(yáng)眉吐氣的得意。
楊銘轉(zhuǎn)身進(jìn)屋,算是無聲默認(rèn)。
事實上,他心里仍舊抵觸陳夏,如果可以,自己寧愿把她一腳踹開。
可他無法這么做。
因為屋里還有個妹妹。
如果真有危險,他必須確保妹妹是安全的。
兩人回到屋內(nèi),但剛走過玄關(guān),房門再次被敲響。
楊銘皺著眉頭轉(zhuǎn)身一看,在監(jiān)視器上看到一個拎著保溫杯的小老頭。
老劉?他這個時候來我家干嘛?楊銘又多了個疑惑。
楊銘再次打開門,一臉焦灼的老劉立刻擠進(jìn)屋內(nèi),環(huán)顧四周喊道:“陳夏呢?陳夏還在你家吧?”
屋里,陳夏走了出來,老劉頓時變了臉色,跨步走到她面前,然后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東西,砰的砸在客廳桌上。
“說吧,這到底怎么回事!”
老劉一屁股坐在沙發(fā)上,平日和藹可親的樣子完全不見,他眉頭緊皺,不怒自威。
妹妹楊晨晨看到這陣仗,一臉疑惑地看向楊銘。
“去樓上待著,最好找個地方藏起來,如果等會有什么不對勁,你就打電話給鐘叔。”楊銘摸著她的頭,在她耳邊輕聲道。
“嗯?!睏畛砍奎c了點頭,一臉擔(dān)憂的上了樓。
客廳里,陳夏看著那個機(jī)械圓球,神情沒有太大變化,只是用有些驚詫地語氣道:“劉老師,沒想到你這么快就找到了?!?p> “別岔開話。老實交代,你的信息到底怎么回事!”老劉聲音低沉道。
“別急,我現(xiàn)在就解釋?!标愊牟患辈痪彽?,她倒了杯水,等到楊銘在老劉身邊坐下,才再次開口:
“我是從孤兒院偷跑出來的,就在發(fā)生智控危機(jī)的那個晚上。所謂領(lǐng)養(yǎng)我的吳波,只是方便我能在這個城市多待一陣?!?p> “吳波人呢?”
“前兩天四環(huán)區(qū)第八中學(xué)的怪物就是?!?p> “你搞的鬼?”
“對?!?p> “那娛樂城的怪物……”
“也是我?!?p> 老劉臉色陰沉下來,看著面前回答得云淡風(fēng)輕的女孩,心中突然一陣涼意。
楊銘也額頭青筋直跳。陳夏回答問題,神色淡然,語氣不急不換,似乎毫不慌張。
可那兩個怪物,鬧出過人命??!
這個妖女,到底是有多陰暗,才會表現(xiàn)得沒事人一樣!
身邊老劉擰開保溫杯,喝了口枸杞水,因為憤怒,手有些哆嗦。
陳夏則端起桌上還剩下不少的漿糊,慢條斯理吃了起來。
“你就一點都不愧疚?”楊銘問道。
“愧疚什么?殺人么?”陳夏微笑道,“才死那么點人就要愧疚,你們城里人是不是太嬌氣了?如果不是因為早早遇到你,我倒覺得還可以死更多人?!?p> 陳夏語氣依舊波瀾不驚,想到她曾打算殺死自己和楊晨晨,楊銘心中燃起熊熊怒火,恨不得立刻將妖女就地制裁!
但他忍住了。
他再次問道:“那你為什么要來城里?”
“當(dāng)然是為了找你。”
“找我?”
“對?!?p> “為什么?”
陳夏頓了頓,神色第一次有了些許改變,“那天晚上,有個人能感知未來的人告訴我,在這里,有一個人能喚醒阿卓的自主意識,也能解除我們身上的詛咒?!?p> “你們?”楊銘眉頭一挑。
“善堂孤兒院的孤兒?!标愊幕卮穑拔覀冊洪L那個老變態(tài),為了讓我們替他賺錢撈金,給每個人都下了一個詛咒?!?p> “不可能!”老劉插話道,“你們院長我見過,那可是一個大好人!去年檢測中心還邀請過他參加表彰會!”
“好人?”陳夏愣了一下,然后尖聲笑了起來。
“好人?”她笑的花枝亂顫,眼淚直流。
就像是聽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話。
“對對對,我都忘了。在別人眼里,他就是個大好人?!标愊谋{著牙道,淡漠的眼神終于有了別的神色——
是憤怒!
是憎恨!
是咬牙切齒,恨不得拔骨抽筋的仇恨!
妖女本身宛如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(zhì),瞬間不見,替而代之,是墮落到墨池里的烏黑。
她的神情猙獰,全身都散發(fā)著濃濃的殺氣!
楊銘和老劉不禁一愣。
過了一會,炸毛的陳夏恢復(fù)平靜,她擦了擦眼角淚花,嗤笑道:“我這發(fā)什么脾氣呢。反正也就這一次了?!?p> 她看向兩人,繼續(xù)道:“你們說的好人,是會把小孩子吊在房里,然后用鞭子抽的人嗎?是會為了賺錢,暗地里讓孩子殺死他們養(yǎng)父母的人嗎?甚至是逼迫一群孩子……”
說著,她的眼神再次變得憤怒起來,身體因為激動顫抖不止。
“行不,不用說了?!?p> 楊銘打斷道。
雖然內(nèi)心不信任妖女,但她的神情,不像是說謊。
寧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無。這個善堂孤兒院的院長,很可能有問題。
“為什么覺得我能解除詛咒?”楊銘問道。
“還記得你在娛樂城沾染上的那片冰花么?”陳夏反問。
楊銘點了點頭。
“那是阿卓用自己的力量下的詛咒。本來,沾染上它的人,是會被轉(zhuǎn)化為怪物的?!标愊恼f,“那個人說能破除它的人,就能解除院長的詛咒,所以我就找上了你?!?p> “那找我簽訂契約?”
“是因為院長詛咒的,就是阿卓的力量!”陳夏回答,“跟你簽訂契約,分享力量,就是想通過你,解除詛咒。只是沒想到……”
她露出一抹苦笑,自嘲道:“最后硬生生被你吞噬了。阿卓也陷入沉睡?!?p> 聽著楊銘和陳夏談話,一旁的老劉逐漸迷茫。
自己只是想來弄清陳夏的身份,結(jié)果牽出這么一大串事。
嘖,人都老了,已經(jīng)力不從心,怎么事就不停呢。小老頭心中默嘆。
“行了?!崩蟿[了擺手,嘆道:“這事我會找人去調(diào)查,但是陳夏你,可能要先去監(jiān)獄待著了。”
“不,我還不能走?!标愊钠届o回道。
“做錯了事,就得接受懲罰。”老劉說道。
“在院長那個老變態(tài)來之前,我是不會走的。”陳夏道。
“我會找人幫忙調(diào)查,你就不用擔(dān)心了?!崩蟿⒑攘丝阼坭剿溃骸岸?,你們院長怎么知道你在這。”
話剛說完,老劉臉色變得古怪起來。
隨后,三人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印章上。
“我滴個乖乖?!?p> 老劉嘀咕一句。
聽過陳夏和男孩談話的楊銘很快明白,這個機(jī)械圓球,壓根就是一個魚餌!
陳夏設(shè)下的一個引誘別人找上自己的餌!
恰在這時,房門今夜第三次被敲響。
“你好!我來找陳夏!”
門外的人喊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