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...凜心里明白這是事實，但是每每聽到，還是猶如一記重錘砸在臉上，她只能愣在那里?！?p> - 1 -
江邊，羽宸的餐廳。
嚴然漠然地看著閃光燈時暗時滅，這天因為羽宸餐廳新品的拍攝工作他過來確認一下內容。這家餐廳的評價一直不錯，占據(jù)著絕對好的地段，店里的裝潢到餐品都保留著意大利菜的傳統(tǒng)感，不會精致到讓人發(fā)怵，但也足夠驚喜。
想起來當羽宸說要開咖啡店的時候，嚴然倒不意外，意外的是在店里見到了凜。
那時候咖啡店快要完工，開始試運營，羽宸把一些拍攝和取材挪到了那邊去做。忘了是什么時候開始，反正第一次見，嚴然并沒有太注意凜，只覺得既然是羽宸看好的人肯定有特別之處，漸漸地他留意到凜總是一副淡淡的樣子，說話節(jié)奏也不快不慢，一切都是剛剛好。
凜似乎只與瑞兒親近一些，他見過在店里兩個人聊天的樣子，難得地眉飛色舞，感覺整個人的色彩都不一樣，于是有某一刻，他希望自己能成為和她親近的人。
之后他有了凜的聯(lián)系方式，社交媒體加為好友，但是凜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生活的痕跡。嚴然有問過她為什么，凜只是笑笑，覺得沒有必要。
平時一副禁欲系的外表和內心藝術家性格的反差，神秘感，組成了一種高級的性感。
這邊結束了就過去看看，嚴然想著起了身。
到凜的店里的時候還不到城市的下班高峰，嚴然一進店先搜索了一遍，發(fā)現(xiàn)凜似乎不在店里。
瑞兒和伊逸，一個忙著點單結賬，一個忙著制作飲品，見著他進來，也就招呼了一聲便去忙了。嚴然站在吧臺邊上，發(fā)現(xiàn)吧臺靠近點單的位置還坐著一個年輕的男人，長得非?？∏?，看著瑞兒點單的時候還幫忙遞過去號碼牌。
嚴然盯著看了會兒，眉眼之間似乎有些眼熟...難不成是凜的弟弟？這個時候年輕的男人回過頭，沖嚴然笑了笑。
瑞兒終于有空來問問他要喝什么了，“就今日吧，看你們忙的。”嚴然挑了男人旁邊的位子坐下。
“然哥，凜姐今天沒在店里?！比饍阂贿呥f過小票一邊說?！澳銇碚覄C姐?。俊?p> “沒什么特別的，就順路過來看看。”嚴然接過小票的時候，眼神與旁邊年輕的男人對視到。
“你好，我是衛(wèi)介。”小伙子笑起來煞是好看，嚴然真這么覺得。
“你好你好，之前沒見過你啊。”
瑞兒正好送來嚴然的咖啡，看了一眼衛(wèi)介?！八?，是我和凜姐從以前公司工作的時候就認識的，天真的小IT?！?p> “哈哈，是嗎？剛進來的時候，我以為是凜的弟弟呢，不知道哪兒有點像?！眹廊粨狭藫项^。
“然哥，你是有多想凜姐？看誰都像凜姐。”瑞兒自顧自地笑著就走了。
過了一會兒，衛(wèi)介看了一眼手機，“哥，我得走了，要是瑞兒過來了，你幫我跟她說一聲。謝啦！”嚴然連忙點點頭，說到瑞兒，他突然想到前陣子突然來店里的男人。正好看見瑞兒結好賬走過來?！叭饍海饍?。問你個事兒?！眹廊挥檬终泻羧饍涸龠^來一些。
“咦？這人走了？”瑞兒看了眼衛(wèi)介的位置。
“對，剛走?！眹廊恢眴?，“上次我在店里遇到個人男人，好像是凜原來的老公...她有和你說什么嗎？”
“凜姐原來的老公？”瑞兒顯得非常詫異，或者說，簡直覺得不可思議，“來找凜姐？來這兒嗎？”
嚴然點點頭。
“可是我相信她原來老公是找不到這兒來的...”話說到這兒，伊逸突然在操作臺那兒喊瑞兒?！叭鸾?，幫個忙！”瑞兒只能把嚴然扔在吧臺這兒，趕忙去了操作臺。
突然被打斷的話，嚴然根本沒有聽清楚。凜不是一直在這個城市嗎？可能今天確實不是一個問這種問題的好時機。再坐著等了一會兒，也沒有等到瑞兒可以停下來的時候。
嚴然看看時間，和瑞兒打了個招呼，便出了店門。
- 2 -
到了快打烊的時候，瑞兒手機響了?！?吃飯了沒”是凜的消息。
“-沒呢”
“-那我來接你啊一起去吃”
“-跪謝老板”
不出一刻鐘，凜推門進了店?！靶量嗬玻魑?！”伊逸聽到凜的聲音，從后頭操作臺冒出了頭，“伊逸啊，一起去吃飯??？”瑞兒一邊收拾一邊問。
“不用了，我還是趕緊回家吧?！币烈萦职杨^給縮了回去。
凜走在最后，把店里的各項設施開關都確認了一遍，關了門口的燈。
“伊逸好像從來不和我們一起吃飯啊，感覺除了上班時間，都約不到她。她有男朋友嗎？”瑞兒拉過安全帶，扣緊。
“不知道，我對她除了入職時候給的信息表，其它再多的一點也不知道。”
“那她家里有什么人嗎？每次都急著回去的樣子?！?p> “不知道?！?p> “凜姐，你真的是，”瑞兒給了凜一眼刀，“一點八卦都聊不出來?！?p> “我雇伊逸就是來做事兒的，身體健康，心智完整，沒有前科，我還要管什么？”凜回了一眼。
“那說不準啊，人家說不定有什么隱藏的身世...”
“這位女士，有空多看新聞吧。別天天想些有的沒的。”
“噢，對了。今天衛(wèi)介來店里了?！痹诓蛷d坐下之后，瑞兒翻開菜單，突然抬頭說到。
“他又咋啦？”
“他打算回去一趟，好像他媽媽的身體不太好。之前他舅舅來了電話，說家里人勸他媽媽去看，但是他媽媽說沒事兒的，衛(wèi)介還是要打算回去看看。至少讓他媽媽去醫(yī)院大致檢查一下，他也安心。”
“嗯...”凜點點頭。“看吧，要是沒事兒就好?！?p> “去年你還記得嗎？還是再之前來著，衛(wèi)介也回去過一次，他媽媽那時候查出來，好像是神經(jīng)壓迫還是什么，動了一個小手術。”
“這種時候，衛(wèi)介他爸，真的沒有聯(lián)系了嗎？不是說他爸是顱腦外科的醫(yī)生嗎？”
瑞兒撇了撇嘴，“我覺得沒有，你別看衛(wèi)介那沒心沒肺的樣子，從來沒提過他爸?！比饍嚎戳藙C一眼，壓低聲音說，“之前我和你說過的，衛(wèi)介大學時候和男朋友去開房，被他爸熟人看到，他爸追到酒店去，直接把衛(wèi)介從被子里拎到走廊打，一邊打一邊喊‘我是個腦科大夫，我怎么能生出你這種怪物？’要不是那時候衛(wèi)介男朋友拉住，衛(wèi)介那命當天可能就沒了。從那之后，他爸就換了醫(yī)院，去了別的城市了，不在這兒呆了。”
“那他爸媽沒有離婚??？”
“我敢問嗎？”瑞兒瞪了一眼，“這事兒還是衛(wèi)介主動說的，他不說我哪去問啊?！?p> 凜往后坐了坐，想起看過的美劇里面有句臺詞，人生總逃不過兩件事，愛情和秘密。
手機突然震了震，承夏來的消息?！懊魈煳胰ツ愕昀镎夷?，一起吃個晚飯?！眲C在對話框的手指頓了一下，也不需要回了，說好或者不好結果都一樣。于是按滅了屏幕。
- 3 -
今天店里的人不多，伊逸支在吧臺上看手機。承夏一進門，她就認出來是上次來店里的男人，似乎和凜姐之前就認識。于是立馬收了手機，轉過頭看了眼正在洗手的凜。
凜用眼神朝她示意了一下。
眼看著承夏一進店門就想往吧臺走過來，伊逸一個搶先攔住，“先生，這邊坐吧。”用手比了比他身后的位子。承夏也不好多說什么，順著伊逸的方向，隨便找了個位子坐下。面對吧臺，看見凜沖他揚起一邊的嘴角，我的店你最好老實點。
“先生，您要喝點什么？”伊逸揚起標準的服務笑容。
過了一會兒，伊逸回到吧臺。快步走到凜身邊，“凜姐，他說他要老板給他點單?！眲C笑了笑，“好啊，我來點吧。上次羽哥過來說有個加甜酒的是什么來著？你還記得嗎？”伊逸愣了一下，“記是記得，但是羽哥說那個酒味兒和咖啡的酸味合在一起有點沖...”
“正好讓客人試試新品，你去做吧?！焙?，當老板的可不能辜負了客戶的信任。
伊逸把做好的新品放在承夏面前，一路小跑回了吧臺，她可不知道那是什么味兒。
凜就看著承夏一邊劃著手機一邊漫不經(jīng)心的倒了一口，瞬間“卟”地一聲噴了出來，趕緊自己拿紙巾捂住。承夏火大地抬起頭，遇上凜看戲的眼神，用手勢比劃了一個，“這是什么鬼？你整我??？”
凜挑挑眉，勾起嘴角，就轉身走了。留承夏一個人咕咚咚地忙著喝水。
雖是如此，承夏還是坐到了凜下班的時間。
凜整理好外套，走了過來。承夏說餐廳他定好了，凜要是沒別的意見就直接過去吧。
承夏看著坐在副駕駛的凜，依舊帶著得體的淡妝，有簡單的首飾，但絲毫沒有一個女人要去赴一個男人的約的打扮。一路上也沒有開口的意思，什么也不好奇什么也不感興趣，承夏都有種錯覺，也許這個女人和他認識的那個凜根本就是兩個人。
可惜不得不承認的，是眼前的人確實有一種捉摸不定的吸引力。之前確實因為妹妹的拜托，他必須再回頭來找凜，但是現(xiàn)在的承夏比起給妹妹找顧問，他自己知道，能夠再見到凜的這份私心才更重。
“你妹妹還在嘗試呢？不放棄??？”凜坐下之后，終于主動開口說了句話。
“凜，我們這么久沒見，難得一起吃個飯，別一上來就問我妹嘛。我們聊聊。”承夏給凜倒上了紅酒。
凜試了一口，手搭著杯子，看著承夏。這男人以前有這么啰嗦嗎？
“你跟原來感覺很不一樣了啊，不過那時候的你，就真的很特別?！背邢亩⒅鴦C，凜絲毫不讓地對視著，承夏嘴上說著，但他感覺得到，凜的眼神里什么都沒有，哪怕反諷，哪怕不屑，什么都沒有。
他只能自顧自地說：“二十幾歲的姑娘，像你那樣兒的真的很少，你說你太聰明是好事還是壞事？不過也是哈，后來光認識了傻白甜的女生，年輕漂亮，但總少了點什么，人是矛盾啊，活該總找不著合適的?！闭f完喝了口。
“你只能找著年輕漂亮但少了點什么的女生，你不覺得你自己有什么問題嗎？”沉默了一陣，凜說到。
“你呢？你后來遇上了什么樣的男人？聽說你結婚了？”承夏其實聽說了凜現(xiàn)在單身，下意識地看了看凜左手婚戒的位置。她早就已經(jīng)摘下來了。
凜皺了皺眉，突然笑了，“你這當哥的，這么拼呢，為了你妹，跟我拉關系拉到這個份兒上了?！蔽业氖聝耗愎艿弥鴨?？言下之意凜希望承夏聽得懂。
“也不是單純?yōu)榱宋颐茫拖胫?，看看我是不是還有機會啊？”承夏身子往凜這邊探了探，挑了挑眉，心里想著我可知道你離婚的事兒，誰也沒比誰過的順嘛。
凜認真地看著承夏，“你也是做生意的人，我不相信你看不出來你妹妹的項目有多廢?！眲C頓了頓，直視著承夏，“她既沒有天賦又沒有野心，在這個行業(yè)，是出不來的?！?p> “你也有過這樣的夢想不是嗎？”
“這樣的夢想，紡大的應屆生職業(yè)咨詢會，我一天就能給你抓幾百個。”
“所以呢？怎么？夢想這種東西，多了也不值錢了是嗎？”
“如果不能實現(xiàn)的話。”凜收回視線，看在承夏眼里，像在逃避什么似的。
“那我給你出資吧，你比我妹有可能。”這人居然一臉不開玩笑的表情。
“呵，算了吧?！眲C嘴角動了動，低聲說。
“凜啊，你以前是說起夢想眼神閃閃發(fā)光的人啊。所以我才會問你，做了那么久的事業(yè)，說放下就放下了嗎？”凜側過頭，看似承夏并沒有在等她的答案，自己喝了起來。
走出餐廳，承夏抬腳就往停車場去，“你開車回吧，我自己叫車就行。”
承夏轉過身來，一步一步靠近凜，停在距離凜一個巴掌的距離，“凜，你決定放下之前的人生，是因為他嗎？是因為...離婚了嗎？”凜過了半響，抬起頭看著承夏。凜心里明白這是事實，但是每每聽到，還是猶如一記重錘砸在臉上，她只能愣在那里。
承夏見凜沒有反應，稍稍俯下身，“那給我個機會，我也和原來不一樣了，我們也許...”話說到一半，凜突然后退了一大步，閃出承夏的氣息范圍。
“不要再聯(lián)系我了，不論是你妹妹的事情，還是別的任何事情?！闭f完轉身就走，任憑承夏在身后說著什么，她不想知道。
她只是覺得一種深深的無力感，想哭嗎？不，凜倒沒有想哭的心情。就像一個在黑夜里走多了的人會忘了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瞎一樣，她也習慣了這種無力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