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...婚禮啊,婚禮。說我愿意的時候,我們只想到貧窮或富有,健康或疾病。我們沒有討論擁有或失去,永恒或者瞬間,我們是否還愿意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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嚴然看著一身白色禮服走過來的凜,任由內心萬般千種的激動卻表面平靜地迎了上去。
“來了???”嚴然在臺階上伸出手,自然地牽著凜上了臺階。凜左右看看,這個場合她只認得嚴然,本來對社交就不太拿手的人這個時候看見熟悉的面孔,如獲重釋地呼了口氣。
凜笑著點點頭。
“項鏈很好看啊?!眹廊幌肫鹎皫滋靹C問他用什么顏色的領結或者袋巾,原來是有這番心思。低頭看看自己胸口的藍色花紋袋巾,再看看凜鎖骨間藍寶石的鎖骨鏈。心動不已,只想牽著凜的手這樣不放開。
凜還是不語,低頭攏了攏耳后的頭發(fā),笑了。
嚴然身后走來一人和新郎招呼起來,凜往他身后看了看,“你得去招呼別的客人了吧?”
嚴然克制住自己嘆氣的沖動,回頭看了看被人圍住的新郎?!笆前。俏蚁冗^去了?!闭f完慢慢松開了手。
“你開車來的嗎?”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,嚴然又一把拉住剛剛離開的手腕。
“沒,我沒開車啊?!?p> “那結束了,開我的車回去吧。我們一起走?!?p> 凜溫順地點點頭,嚴然看著心口一熱。這一下不得不放凜走了。凜稍微側了側身,從嚴然身邊走過,轉過身去的時候,嚴然視線被一瞬間定格在那里。
凜穿的露背禮服,隨著走路的起伏,背部線條時而明顯時而放松。
“嚴然,這個幫我接一下?!毙吕赏蝗怀读顺秶廊桓觳玻@下才扯過來嚴然的心緒。
嚴然急急忙忙結果新郎手里的東西,再抬眼去看,凜已經(jīng)進了會場。
其實凜也沒有什么可以做的,在桌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就坐下了。習慣性地找找嚴然在干嘛,看見他忙進忙出的,一會兒把司儀叫出去,一會兒把長輩樣子的人帶進會場;偶爾瞬間視線相交,嚴然會朝她眨眨眼,凜就報以微微一笑。
終于酒席開始了,嚴然送上對戒,站在舞臺邊上聽新郎新娘深情告白。他只在乎坐在那張桌子那個角落里的凜,旁邊的男人時不時湊過來說些什么,嚴然瞇了瞇眼。我?guī)淼娜?,你聊個什么勁兒???
倒是凜一直保持著漠然的表情,嚴然稍稍安心一些。不愧是我的凜啊,夠颯。
敬酒敬到凜這一桌的時候,嚴然也不管新郎要站哪兒,二話不說站在凜的身邊,大聲招呼大家端起酒杯。余光看見剛才試圖跟凜搭話的男人,抬手摟住了凜的腰,在男人明顯看得到的地方。本來只是想警告一下對方,在微涼的手指觸到凜的體溫的時候,嚴然和凜兩個人都忍不住驚了一下。嚴然被凜偷偷瞪了一眼,但絲毫不松手。這種只屬于他的曖昧,來的剛剛好。
“嫂子,這是嫂子,對不對?然哥說一定會來的?!毙吕梢豢淳褪呛鹊轿涣耍Φ哪樁冀┝?。手指著凜就湊了過來。
嚴然只能松開凜腰上的手,一把按住新郎,“現(xiàn)在還不是,我努力,是的時候告訴你啊?!闭f完朝凜擠擠眼睛,轉頭推著新郎,“下一桌下一桌,你的同學。你就別喝這杯了...喝這個...”
凜只聽到嚴然碎碎叨叨的聲音逐漸向后面去了,不禁笑著搖搖頭。
賓客們開始陸續(xù)離場,凜看著嚴然還在一桌坐著,陪著新郎和那桌人聊著什么。于是自己走到禮堂另一邊的小露臺上,倚著欄桿,看著度假酒店的大片草地,還留著下午儀式的一些大的道具。
婚禮啊,婚禮。說我愿意的時候,我們只想到貧窮或富有,健康或疾病。我們沒有討論擁有或失去,永恒或者瞬間,我們是否還愿意?
“想什么呢?”凜只感到腰間一陣相似的微涼觸感,嚴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。沒有刻意,沒有表演,嚴然就這么自然地擁著凜的腰,把頭抵在凜的肩上。
“你的工作結束了?”凜微微回過頭,問嚴然。
“還沒呢,就一抬頭發(fā)現(xiàn)你沒坐那兒了,來找找你。”嚴然把手背輕輕靠在凜的臉頰上,“沒喝多少吧,感覺臉這么熱呢?”
凜只是笑了笑,嚴然的手背感覺到凜臉部肌肉的變化,熱度從指尖傳到大腦神經(jīng)。
一翻手把凜的臉捧在手里,覆蓋住了凜的呼吸,淺淺輕輕地試探著,嚴然溫柔地像在品嘗好不容易得來的糖果;直到逐漸地逐漸地感受到凜的回應,終于任憑熱情沖破所有克制,用不容置疑的熱情和力道要求更多。凜,只想著我,我要你只想著我。
感覺呼吸實在太過急促的凜推了推嚴然的胸膛,撤開了唇。嚴然停在原地,慢慢睜開眼。就這停下來的一秒鐘,他感覺巨大的空虛感襲來,呼吸起伏著,他覺得難受。
嚴然收緊了圈著凜的腰的胳膊,兩副身子不得不緊緊貼著,嚴然又低下頭,截住凜均勻呼吸的節(jié)奏。這一下終于驅趕了瞬間涌上來的空虛感,懷里的人就像是獎勵他戰(zhàn)勝自己理智的獎品,只屬于他,只應該屬于他。嚴然感覺到凜的手從他的胸膛,到肩膀,撫過他的喉結,下顎的弧線,耳朵...或者他什么也不想感覺到,最好時間也不再有感覺,凜能一直就如這一刻一般。
現(xiàn)實總是很突然。嚴然感到空虛感和失落感再次灌進身體里,在凜放開他的時候。凜的呼吸也急促起伏著,“記得把口紅擦干凈?!眹廊幻H坏乜粗鴦C,眼前的凜好似突然酒醒了的人,清醒,拉開距離?!敖柽^一下,我去個洗手間?!辈坏葒廊环磻^來,凜擦身走了進去。
嚴然手里還有凜體溫的余溫,他撐在欄桿上迫使自己冷靜一點,卻忍不住不斷地自我確認。凜不是沒有反應,是不是?她是動心的,是不是?圈在懷里的人撤的太快,上一秒的幸福顯得好不真實。
最后嚴然也只能轉身進了會場,去送最后的賓客們。
他感覺得到,那個下午一直試圖找他搭話的伴娘小快步從他左側向他靠近了。煩人。
“那個...”不等伴娘開口,嚴然側過臉怒氣沖沖地對對方說,“借過一下,我去個洗手間?!闭f完突然解氣,雖然那個冷感的女人在熱吻之后居然這樣退場?!
伴娘就無辜地眼睜睜目送嚴然朝洗手間的反方向離開了視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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凜看著鏡子里的自己,口紅是被擦掉了,不論嘴唇上的,還是唇邊的。
“如果不停下來,這股沖動會變成什么?!笔蔷铺土藛??呵,就喝了敬酒的那一口,就能醉了?凜不能控制自己停下來回想小露臺上的每一幀畫面。她撐著化妝臺,終歸自己不是死了,對于這種情欲的流動還是有著本能的反應。
看著鏡子里的自己,臉上的緋紅肯定不是腮紅的效果,是遲遲退不下去的緊張感和興奮。
凜舉起口紅,盯著自己的唇,突然鏡子里的人就模糊起來,取而代之清晰的是嚴然深情而曖昧的眼神,是他身上的古龍香水...凜閉上眼,放下口紅。深深呼吸了一次。
算了,不涂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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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邊,回到新郎身邊的嚴然,抹了抹臉,賭氣地把外套脫了甩在椅子的靠背上。
他要等凜來找他。
隨后換上熱情的招待式笑容,和新郎一起跟著朋友嘻嘻哈哈地往外走去。
凜看了看手機屏幕,嚴然一直沒有接電話。她站在嚴然的車旁邊,估摸著是不是應該快結束了,停車場似乎車也不多了。
忽然會場傳來一陣起哄的聲音,凜探頭往里看了看,看著嚴然和新郎被一群朋友從這個門擁著走出來,又進了電梯。這是鬧新郎還是鬧伴郎呢?
凜又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。嚴然還是沒有接電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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嚴然終于把喝醉的新郎送進了房間,才急急忙忙去了會場拿回外套。轉了好幾圈發(fā)現(xiàn)根本沒有凜的影子。打開手機,好幾個未接來電。于是嚴然立馬回撥了過去,而凜的電話不斷占線中。
就在出電梯的時候,嚴然看見凜拉開一輛黑色轎車的后座門,然后上了車,關了門。黑色轎車一陣轟鳴就開走了。
再看看手機,還有好幾條留言。凜一直都在找他,等他。
為什么要賭氣呢?嚴然自己都覺得自己好笑。
“喂,凜啊,你已經(jīng)回去了嗎?”嚴然靠在后座的靠枕上,心緒復雜地給凜回了個電話。
“嗯,你那兒結束了?”
“嗯...”還要說些什么?嚴然喉結動了動,卻沒有發(fā)出更多聲音。
“叫代駕了嗎?”
“嗯...”嚴然一手拿著手機,一手又抹了抹臉,是喝高了嗎?怎么什么也說不上來?
“那到家了告訴我,記得?!眲C頓了頓。
“嗯...”嚴然又抹了抹臉,快,說點什么?可惜腦子真的拒絕啟動。
“好。掛了?!眲C等了一會兒,說完有等了一會兒,真的掛了。
嚴然舉著手機,沒有聲音。那種空虛感那么熟悉,又一次襲來。慢慢放下手機,望著留著一條縫的天窗,風灌進來,今天晚上的風突然就不溫柔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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瑞兒收起桌上的號碼牌的時候看見臨一把自行車停在了店門口。
吧臺上的森曉盯著點單的屏幕,點單的一群人遲遲不能決定到底要什么。而吧臺另一頭,凜和伊逸盯著同一張紙說著什么,凜緊縮著眉頭,感覺跟聽不懂伊逸在說什么似的。
臨一排在隊伍的最后。前面的人還是不能決定到底點什么,森曉只能不停地下單又取消。
瑞兒從凜和伊逸這一側走到吧臺里面,眼神卻盯著點單的那一頭。凜無意間抬頭看了一眼店里,就看見瑞兒用間諜級別的眼神死死鎖定那一頭的動態(tài),于是順勢別過頭去看看,森曉又是手忙腳亂的。
從她的角度,凜沒有看到臨一。
終于這一撥猶豫不決的年輕人拿著號碼牌去找座位了,森曉一面扯下取消的單子,撕掉,一面和后面的客人說:“不好意思,稍等一下啊?!?p> “好啊,不著急?!?p> 聽著熟悉卻好久沒有聽到的聲音,森曉從手上的小票里抬起眼睛,“學...學長?”
那天生病她記得學長有去醫(yī)院,但是在后來問琴嬌那天的事兒,琴嬌總是氣呼呼的樣子,不僅直接跳過森曉的問題,而且還反問她,學長到底有沒有回復她的問題。森曉這陣子真是很納悶了,難道是學長和琴嬌說了什么嗎?琴嬌也不在刻意地幫她創(chuàng)造她和學長“偶遇”的機會,反而有時候學長過來打招呼,琴嬌就找理由趕緊把森曉拉走。
而瑞姐和凜姐也不再拿學長的事兒開玩笑,即使學長好幾天不來,也不再問起學長了。
似乎所有人都在用態(tài)度勸誡森曉,算了。
倒是學長偶爾遇見,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。但往往來不及問,肯定會被琴嬌拉走。其實,坦白說,自己也不敢問。今天學長突然出現(xiàn),是一切要恢復從前的樣子了嗎?
“學長,今天還是喝長黑嗎?”森曉努力地用顯得服務專業(yè)的語調。
“好啊?!迸R一笑著點點頭。森曉心里一陣撲騰,不論學長的外表有什么樣的變化,笑起來的時候的眼睛都一樣,彎彎的,看著讓人安心。
臨一拿起手機,準備付款。
森曉拿起掃碼槍,愣了一下。這是...付款碼嗎?
瑞兒一看森曉定在那兒,她就知道,臨一一來森曉肯定要掉線了。你看,付個款又給卡住了,是看著帥哥手抖到掃碼槍都拿不住嗎?看著臨一,瑞兒那股莫名的無名火又沖了上來。我倒要去看看這回又是怎么了?!
臨一還舉著手機,森曉的掃碼槍一直閃著紅色的燈,卻識別不了。
瑞兒站定,拿過森曉手中的掃碼槍,看了眼臨一的付款碼。那不是付款碼,那是六個字。
曉曉我喜歡你
瑞兒無意識地捂住了張大的嘴,她都不知道她比森曉的反應還大。忽然一把把掃碼槍塞回給森曉,轉身飛奔至凜的方向。
“凜姐!??!”尖叫一聲,凜被嚇了一跳,剛想回頭看看怎么回事,瑞兒一把就撲了過來。凜一個沒站穩(wěn),倒在了伊逸身上;伊逸一個沒站穩(wěn),倒在了墻上?!疤珪?!臨一太會了!簡直了??!”瑞兒好像啥也沒看到一樣,拽著凜的胳膊一個勁兒地蹦跶。
凜扶起伊逸,再無奈地揉了揉忍受著瑞兒高分貝驚呼的耳朵?!霸趺蠢材氵@是?”
瑞兒拉著凜走下吧臺,這時候臨一已經(jīng)拿著號碼牌坐在吧臺的高腳椅上,森曉遞過剛剛做好的咖啡,小心翼翼地放在臨一面前,兩個人甜蜜而害羞的相視一笑。這一切看著瑞兒眼里,實在是太美好。
“凜姐,你不知道,剛才我看森曉站在這兒,愣著,死死愣著,我以為又是付款有問題呢,就過來看看?!比饍赫驹谂R一剛剛站的地方,要親身演繹給凜看,剛說到付款有問題。
“那錢收了嗎?”凜以最快的反應插了一句。這很重要。
“哎喲,收啦!這不是重點!”瑞兒都無語了,不能這樣打斷她的表演。森曉和臨一都偷偷笑了起來,瑞兒接著模仿起臨一,“臨一就這么舉著手機,我以為是付款碼有問題。結果,我定睛一看,上面居然是,居然是...”瑞兒雙手交叉握著,放在胸口,湊到凜的耳邊說,“曉曉我喜歡你,白底黑字,六個?!?p> 凜點點頭,挺好挺好,瑞兒不知道什么時候又拽上了凜的胳膊,“凜姐,你說說,這真的是,少女心炸裂!”
臨一對上了凜的眼神,凜發(fā)自內心,覺得真好,笑了。低頭看了一眼還掛在胳膊上的瑞兒,看看森曉和臨一,說:“挺好挺好,好好相處哈。還有,你們年輕人呢,稍微控制一下自己。像店里面這種中年少女,可能受不了,容易瘋不容易治?!?p> “說什么呢?!凜姐,誰是中年少女啦?!”瑞兒“啪”地一聲打在凜的胳膊上,手落聲響,凜扭過頭看著也意識到自己手重了的瑞兒,“你冷靜一點,要不然我就把你關冷柜里去!”
“哎喲,人家就是激動了一下嘛?!?p> “不知道的,還以為是有人跟你表白了呢?!?p> “啪”,瑞兒又是一掌。凜趕緊甩了胳膊走人。
留森曉和臨一在原地又一次相視一笑,森曉想起當時臨一的那句“下次告訴你啊。”還好等到了“下次”,還好選擇了掘強的等到答案。
“對了,那為了這個特別的一天,我們得慶祝一下。”看著自己的官配CP合體,雙向箭頭確認,瑞兒滿眼星星狀,提議到。
“瑞女士,你歇會兒吧。人家的特別人家自己慶祝?!睆陌膳_另一頭傳來凜的聲音,完美地吹散了瑞兒一腔熱情。
瑞兒一想,也是哦,呵呵??粗Ρ镄Φ囊粚耗贻p人,尷尬地退了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