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五章 廊下談心
禮部侍郎毒殺嫡女和外孫的消息不脛而走,就連遠坐在金鑾殿的明政帝都已知曉。
劉雨檀手持用來毒殺自己的毒藥,細數(shù)著劉槐安的幾樁不為人知的腌臜事。本來這些放在平常倒也沒什么,官場中人誰的身上又真的干凈到那里去。只是不同于外人或真或假的構(gòu)陷,這親生女兒的指認這可比外人的證詞可信多了。
明政帝聽聞后特意派遣澤王殿下協(xié)同京兆尹府大人一同堂審,澤王殿下自是樂享其成,心里說不出的高興。觀之現(xiàn)在的局面,心里更是對云玄此人又填了幾分敬佩之情。
劉雨檀所言所行皆有夏侯澤的手筆,可此時的他還是能裝出從未得知,并且滿臉氣憤的樣子,活像惋惜又痛恨青州有這樣一個道貌岸然的蛀蟲國害。
聽到振奮人心時也不免起身走向案桌,提筆疾書,幾個起落就已將劉雨檀敘說的幾大把柄書寫而下。
何大人面上有威嚴之色,對著劉雨檀使著眼色道:“原告可想好了一定告其父禮部侍郎劉槐安。”
“是,民女別無他法,只為活命而已?!眲⒂晏错鈭远?,正色說道。
何鴻乃是青州最高的行政官,掌管金陵城中百姓的利益糾紛,也會為受冤屈的百姓沉冤昭雪。只是這禮部侍郎已然投誠于稷王殿下,而自己又是夏侯稷的老丈人,澤王一向跟稷王相互爭斗,現(xiàn)下就算是他想徇私怕都是不能夠的。
既不能什么都不做,又不能做的太明顯,還真是處于兩難的境地。
無奈,何鴻大人只得擺起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,疾言厲色的對著跪在堂下的女子朗聲道:“青州以孝為信,父為子隱,子為父隱,方為人之常情。雖你早被劉侍郎逐出劉氏一族,可倒是血親,不可磨滅。親親得相隱匿,方是正理,你既觸犯此法,自是要先受鞭笞之刑,方可繼續(xù)沉冤?!?p> 劉雨檀字字鏗鏘,言辭有理有據(jù)道:“民女自是知曉,只是民女懷有身孕,且胎氣不穩(wěn)。青高祖有言,若舉報者為女子且身懷有孕者,視情節(jié)輕緩,可待到生產(chǎn)足月之后再行鞭笞之刑。何大人,民女說的可對?!?p> 劉雨檀這一番話說的何大人啞口無言,也是了,禮部侍郎府的嫡小姐自是熟讀詩書,知禮懂法之人,眼前這陣仗是嚇不到她的。
何鴻心里默念:劉大人可不是同僚不幫你,實在是誰叫你養(yǎng)了一個這般厲害的女兒??粗崛蹩善?,實則果敢堅毅,還真是沒得法子?!?p> “況且,何大人,家父可是犯了十惡中的大不敬一條。受皇恩得以封官立仕,食君俸祿卻沒有為君分憂,反倒利用職權(quán)為非作歹之事,民女可是大義滅親,是義舉?!?p> 夏侯澤聽及此自一旁的紫檀官椅上起身,隨即將手上寫滿字跡的宣紙折起。
“本王已然很明了這幾件事的來龍去脈,現(xiàn)下就入宮稟明圣上。劉五小姐要是現(xiàn)下無處可去,不妨就先跟著本王府里的小廝,暫居澤王府吧!畢竟你現(xiàn)在在外面也不大安全。正好最近王妃心情欠佳,說不定跟劉五小姐品茶談心能少一點郁結(jié)之氣。”
劉雨檀看著一臉暖意,實則心術(shù)不正的夏侯澤俯身行禮道:“民女卻之不恭?!?p> 一場聲勢浩大的擊鼓鳴冤就這樣暫時卸下帷幕,只不過對于夏侯澤而言是又換了一個地方繼續(xù)斗爭而已。
金陵城這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波,激的原本平靜的湖水霎時間蕩漾開來,但這緊緊只是一個開端而已。
面對劉雨檀這么雷厲風行不管不顧的做派,雙月倒是很驚奇,心念道,還真是人不可貌相。這樣的一個女子究竟是怎樣的男子,能令其身負罵名不顧禮節(jié)也要隨他而去。
相比較京兆尹府現(xiàn)下的門庭若市,云王府可謂是頗為清幽寂寥。
云玄坐在外間的長廊下,在其左右兩側(cè)各有一熊熊燃燒的炭火盆在為其暖身,可饒是這樣身子還裹著雙月強行圍著的錦被。
此時的云玄單手擲著靛藍翠玉茶盞,正一口一口輕啜著茶湯,時不時嘴角還帶著淺笑,只是那目光卻幽幽的透過房檐,看向遠處。
身邊不時的來去著幾人,無一例外的將京兆尹府內(nèi)外的情形一一細說。
而此時的雙月正在為云玄烹茶,待云玄放下茶盞之時便會為他續(xù)上茶湯。
今天倒是少見,師岐未在一旁聒噪。不是他今日未到,而是在得知擊鼓鳴冤這事后,整個人宛若脫韁的野馬一般直沖向云王府大門外。
雙月不用想也知曉他定是看熱鬧去了,想及此雙月不由的搖頭失笑。
“小月可是有什么開懷的事,不妨說來聽聽?!?p> 雙月猛地一怔,抬眸眉眼帶笑的望向云玄?!皩傧略谙耄@師岐還真是個閑不住的性子,什么熱鬧都削尖了腦袋湊上去瞧。”
云玄聞言滿含星光的眸子帶著一絲向往之意,溫言道:“他一向是這么個跳脫的性子,愛熱鬧,倒是難為他總掬在這里陪我?!?p> “公子?!彪p月輕聲喚道。
云玄卻恍若未聞,繼續(xù)說道:“其實有時我很羨慕他,羨慕他自在愜意,無拘無束,也羨慕他對世事萬事的通透豁達。”越說下去,云玄眸中的星光就愈發(fā)暗淡。
雙月一直注意著云玄的神色,自是看到了云玄此刻眸底的沉色,不由的滿含擔憂的看著云玄。
云玄側(cè)身一眼就望進了雙月淡入秋水的鳳眸里,那里面是旁人未有的珍視與小心翼翼。云玄是何等的玲瓏之心,豈會不知雙月的所思所想。
“我沒事,只是有些有感而發(fā)罷了?!闭f著抬手將被角又向下壓了壓,“前面的事情基本妥當,不出意外劉家是一定會倒臺。要派人看顧一下劉五小姐,我擔心有人會事后報復。另外太后的壽宴就在五日后,還要好好部署一番才是?!?p> “部署什么???”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自不遠處傳來,師岐三布并兩步向著云玄的方向而來,清雋的面上那是個喜笑顏開的神色,看來對這場擊鼓鳴冤的故事很是滿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