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月姬,你闖禍了?!?p> “你知不知道,景辰是什么人?”
“不過就是一根紅線罷了,我再替他牽就是?!?p> “姻緣事小,可若是因這點變數亂了他的命數,那你我都擔不起。”
是了,她和司云,一個是四重天的月姬,主姻緣,一個是四重天的司命,主命格。要是出了錯,誰也逃不掉。說到底還是醉翁的云清惹的禍。
“從今以后,四重天只有月姬?!?p> “你知道成仙的代價是什么嗎?”
腦中一片混沌,幾月前的事,幾千年前的事,統(tǒng)統(tǒng)混作一團。直到有人于這一片混沌中,喊著她的名字。
“月姬,月姬,醒醒?!?p> 不是景辰,景辰只會喚她月娘。只有天上那些家伙才會這么叫她。
慢慢睜開眼,卻只見千仞山峰筆直入夜空,圓月清輝灑在山的背脊上,映出重重疊疊的樹影。
月娘摸了摸身旁,是冰冷光滑的觸感。耳邊是湍急的流水聲。
“月姬,要上千芷峰,我有辦法?!?p> 月娘這回聽得真切,聲音正是從她身下傳來的。她忙起身,才發(fā)現自己和景辰躺在一只碩大的龜背上。
“景辰!”月娘伸手拍了拍景辰的肩,卻不見他有絲毫反應。
“他嗆水了,暫時昏了過去,不過沒什么大礙。”說話的原來是這龜背的主人——千江的河仙。
“謝謝你救了我們?!痹履镎f著,自懷中掏出一粒玉石放在了龜背上。
“這是我在四重天得的,有治愈百病的功效。”月娘不喜欠情,河仙幫了她,她自當付出回報。
“月姬,收起來。我不過是將你們駝上岸罷了。再說,三百年前,我和我夫人是多虧了你才遇到的。這次就當我一點點回報?!?p> 月娘卻是想不起來,畢竟每日經她手連上的紅線是數不勝數的。
月娘將玉石收起來,道:“如此就聽你的。你方才說有上千芷峰的辦法?”
“沒錯,我和這千芷峰的山中仙也算鄰居,偶爾也有往來。我可以直接將你們送到峰頂。只是今日地動,我擔心是山中出了變數,這時候去怕是兇險?!?p> “無妨,我本就是為了地動一事而來。九重天命我下界,如今遇上這事兒,我也不能袖手旁觀。”
月娘瞥了眼仍昏睡著的景辰,心下不知是否應當帶他同去。只是想起橋斷時,他不顧一切朝她奔來,同她一起墜入千江,月娘卻是狠不下心來。若是將他一人留下,誰知他會不會一人爬上千芷峰。畢竟,月娘發(fā)現他也是個執(zhí)拗之人。
“如此,你們定要當心。我這就從你們去峰頂?!?p> 說罷,一道白光閃現,河仙用時空陣法將月娘和景辰一齊傳送。
月娘注視著那白光,倒是有些羨慕河仙這樣的地仙了。在這繁華的人間,有愛人在側,還能施法。不像她,孤身一人下界,上個山卻只能靠雙腿。若不是遇見河仙,她怕是明天都到不了千芷峰。
只是好不容易到了峰頂。等了一盞茶的時間,景辰終于醒了過來。對于為何突然到了峰頂這個問題,月娘在景辰面前采取一問三不知,同樣一臉懵來回答。
景辰只得放棄追問,道:“現在到了千芷峰,下一步你做什么?”
這真是個好問題,月娘心想。雖然白天看出千芷峰有微弱的妖邪之氣,可是現在身在山中,卻是一點氣息都察覺不到了。
“先隨便逛逛。”
沒有頭緒,就只能先四處看看能否找到點不尋常之處。好在千芷峰峰頂不大,景辰和月娘兩人半個時辰就將它翻了個遍。
月娘很快就發(fā)現了其中異樣。從千芷峰峰頂的木石的方位來看,整個千芷峰峰頂原是布了一個大的天山遁陣法。這陣法對像景辰這般的凡人沒有半點作用,防的乃是妖魔??扇缃瘢嚪ㄋ剖且褟耐鈬粡娦衅瞥?p> 景辰站在一棵被攔腰截斷的扶桑樹旁,仔細研究了半天那斷口,道:“這斷口不似刀斧所致那般平滑??扇羰莾攘Υ輸?,卻也不該這般規(guī)整。”
“那就是妖魔所為?!?p> 月娘說完實話,卻又補充道:“圣人說排除一切可能的答案,不管剩下的那個多么不可能,也是唯一正確的答案?!?p> “哪個圣人說的?”
景辰笑著說,那表情就像看著孩童瞎胡鬧的大人。
“反正有那么個人?!痹履锓藗€白眼,不想再和他講道理。
“我們去剛剛那山洞看看。圣人應該還說過山洞里不是有寶藏就是有怪獸?!本俺秸f著,朝陣中的山洞走去。
“圣人還真說過。而且我覺得甚有道理?!?p> 月娘跟在他身后,邊走邊暗自清點袖中藏的紙符。若是知道會遇見這種情況,月娘定要讓司云給她多備些雷符、火符之類的,而不是帶一堆無甚用處的清掃符、避雨符。
那山洞幽深不見五指,景辰舉著剛做的火把走在前面。
月娘有些不放心,三兩步趕在了他前頭,道:“這里危險,你就在我身后?!?p> 有了被定身符困住的經歷,景辰知道她的本事大,也不反駁,只是一手舉著火把,一手摸在腰間的軟劍邊。若是有什么東西不長眼,他手中的劍也是可以抵擋一陣的。
山洞彎彎繞繞,一炷香時間過去,兩人只覺在不斷朝山腹深處走去。
“出去之后,你就乖乖同我去見阿錦好嗎?”
月娘突然問道。自從進入千芷峰,她的神經就高度緊繃,現下急需稍稍轉移下注意力。她本想著若是她找到了臨州地動的源頭,九重天可能會覺得她有功,給她升個階。不過現下看來,她能不能保住小命還難說,遑論什么立功。不若想想如果能出去,怎么把景辰的事解決了,然后回四重天安心當她的自在小仙。
景辰本在想著一路來月娘的怪異之處,卻不想她有此一問。
“所以,地動前你沒說完的話是什么?”景辰覺得眼前的人就是個謎,他怎么也看不透猜不到。
“什么話?”
月娘問出口才恍然大悟,“哦——我為什么執(zhí)著于你的事。這就說來話長了。”
月娘慢悠悠道,心中開始醞釀一個超長的故事。
“那我們出去后,你慢慢講給我聽。若是我覺得有那么點可信度,我就聽你的。”
月娘會撒謊編故事,景辰亦能用模棱兩可的話來應付她。
“好。”月娘卻是應得爽快。
她的聲音剛落下,兩人就聽山洞深處傳來一聲巨大哀鳴。
“快走!”月娘低喊了一聲,然后加快腳步朝更深處走去。
不過一盞茶的時間,月娘和景辰找到了哀鳴的源頭。那是一頭倒在血泊中的赤鹿,頭上的八叉角僅剩半截。
“你怎么了?”月娘奔上前,欲將赤鹿扶起。
可是,赤鹿受傷極重,僅剩半口氣。月娘顧不得其他,自懷中掏出本要給河仙的玉石。
“來,吃了它,你就能好了?!痹履飳⒂袷谷氤嗦箍谥?。
赤鹿吞下玉石,復又哀鳴了一聲。
“它亦受了極重的皮外傷。我這兒有些金創(chuàng)藥。不知能不能派上用場?!本俺秸f著自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白瓷瓶。
“多謝,麻煩——你了——”赤鹿突然開口對景辰說。
景辰心中驚訝,面上卻還算平靜。他蹲在赤鹿身旁,慢慢地為他處理著傷口。
“是誰傷你至此?”
月娘心中憤怒。她早已察覺出這赤鹿正是千芷峰的山中仙。雖然,山中仙和河仙一樣,不過是駐守人間的地仙,卻也隸屬于九重天。而如今竟有妖魔敢對仙人下手,豈不是公然同九重天對抗。
“是一群大妖,我瞧他們的模樣似是從西面來的。”赤鹿吃了月娘給的玉石,氣力恢復了些,但聲音卻依舊虛弱得很。
“他們?yōu)楹味鴣??你知道嗎??p> “千芷峰的山中仙世代把守此山洞,為的是守護洞中的一處封印。而如今,我能感覺到封印已解?!?p> 赤鹿閉上了眼,話里一片愴然,“今后我留在這千芷峰又有何意義呢?”
“怎么會沒有意義?”
景辰為赤鹿處理完傷口,坐在一旁輕輕撫了撫他的背,道:“臨州城有很多人都是靠千芷峰上的草藥樹木為生,而您不就是守護他們的存在嗎?”
月娘未料到他竟會說出這樣的話。這人倒是比她們這些仙人看得通透多了。
“凡人,你說得對。謝謝你為我治傷,也謝謝你的話?!背嗦贡犻_眼看向景辰,眼中閃著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