希爾終于停下了腳步,開始低下頭尋找著什么。
找了一會兒,他從地上撿起了什么東西,只稍微愣了一下就急匆匆地向他們這邊跑了回來。
魔魂在他即將跑過的路面上迅速掃視了一遍,發(fā)現(xiàn)在一塊凸起的巖石下邊藏著一道兩步寬的裂縫,里邊正隱約翻涌著熔巖。
這裂縫從希爾跑過來的那個方向是看不到的,按他那個速度,等到發(fā)現(xiàn)的時候肯定已經收不住腳步了。
魔魂慢悠悠地走到那裂縫前站定。
希爾跑到這里的時候果然沒剎住,晃了兩下胳膊就大頭朝下向裂縫中扎了下去。
已經候在對面的魔魂一伸手直接將他撈進了懷里,低頭調侃:“第二次了!”
“……謝謝。”希爾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,飛快地從他懷里掙脫出來。
可能是這一下掙得太急了,落地的瞬間,他手中一直攥著的東西竟不小心甩了出去,向裂縫中冒著泡的熔巖滑了下去。
“哎——!”在希爾慌亂的叫喊聲中,魔魂眼疾手快地將那閃光的小玩意抓在了手里。
他把手收回來攤開一看,掌心里躺著一枚帶著些血跡的藍色徽章,而且血跡看起來已經干了很久了。
徽章的正中間十分細致地雕刻著一座大山,他把徽章舉起來,跟靈界中央的那座山比對了一下,雖然角度不同,但還是能看出是同一座山。
希爾也不跟他解釋,幾乎是從他手中搶回了那徽章,然后大喊著向普魯跑去:“普魯!你看這個!”
普魯瞥了眼那邊剛剛救下希爾的魔魂,不爽地撇了撇嘴,接過了希爾遞來的東西。
他只隨便掃一眼就認出了這是靈衛(wèi)的專屬徽章。
他的父親是上一代靈王的靈衛(wèi),家中就有他遺留下來的這樣一枚徽章,小時候他經常拿來戴在自己身上和村里其他的小朋友炫耀,所以對這個徽章很熟悉。
而希爾的父母,都是現(xiàn)任靈王的靈衛(wèi),他自然也是見過這徽章的。
希爾的聲音抖得厲害:“為什么……這徽章會從二尾狼的身上掉下來?還帶著血?”
“這是從那二尾狼身上掉下來的?”普魯神色凝重地看著手中的徽章。
希爾用力點了點頭。
普魯抿了抿嘴唇:“你別擔心!靈衛(wèi)一共有十個呢,不至于的……而且就算這上邊帶著血也不能說明什么,能當上靈衛(wèi)的,哪有那么容易死……”
他說完趕緊捂住了嘴,這個時候提“死”這個字眼實在是有點不吉利。
果然下一秒,希爾就一把奪過了他手中的徽章:“我要去靈王宮!”
沒跑兩步,他就被魔魂一把拽了回來扔在了地上:“傻小子我不管你要去救誰,再這么亂跑,先死的一定是你!”
希爾急忙站起來:“可是——”
一道流光在他面前一晃而過,打斷了他的話。
亞嵐將流光收回,走到他面前:“希爾,雖然我對你的父母和靈衛(wèi)都沒什么概念,但你們口中的這個靈衛(wèi),實力應該不會比你差吧?你認為連他們都處理不了的事,你過去,能做什么?”
希爾不甘心地低下了頭。
“想去靈王宮的話,那就一起去!不過既然都走到這兒了,還是先去見一下火之圣獸吧!正好關于二尾狼的事,也可以問問它是不是知道些什么……”亞嵐看了眼一旁的魔犬,“還有魔犬的事也是?!?p> “劣等生物,你就放心吧!等本魔犬找到了主人,一定不會虧待你的!嗷!”魔犬一只爪子叉著腰,另一只爪子在希爾的腿上拍了拍。
希爾耷拉著耳朵,低頭將徽章收回口袋的時候,又瞥見了掛在胸前的羽毛項墜。
天翼上次通過這羽毛項墜和他說話,說到一半突然沒了聲音,在那之后天翼就再也沒有聯(lián)系過他。
雖然他斷斷續(xù)續(xù)地嘗試過很多次主動聯(lián)系天翼,但一直都沒有收到過回應。
他低下頭,用微微發(fā)顫的手握住了那三根細軟的羽毛,再一次試著呼喚天翼。
他說不上現(xiàn)在心里是什么感覺,只覺得這會兒特別渴望聽到天翼的聲音,而且這種渴望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迫切。
但等了一陣,腦海中依然是一片死寂。
之前天翼的突然失聯(lián),本就已經讓他有些心神不寧了,眼下冷不丁又冒出了一個帶血的靈衛(wèi)徽章……
每一樣東西都關乎著他最親近的人。
他只覺得自己被一層又一層的不安團團包裹著,擠得他幾乎要喘不過氣來。
“希爾?”
希爾睜開眼睛,看到亞嵐正關切地看著自己,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一直緊閉著雙眼,還用一只手捂在胸口上,這個姿勢似乎很容易讓人誤以為他哪里不舒服。
他趕忙在亞嵐抬手喚出流光之前擺了擺手:“我沒事!沒事……”
他嘆息一聲,放開了緊緊握著羽毛項墜的手。
亞嵐盯著他胸前略顯暗淡的項墜看了一會兒,又在他臉上掃了一眼,張嘴似乎想說些什么。
希爾干咳一聲,勉強擠出一個笑臉:“我真的沒事!”
亞嵐又看了他一會兒,沒再說話。
“熔漿噴泉的話,我來的時候繞了好大一圈才把它繞過去的……”普魯回頭望了望天邊那道金色的細線,“不過既然有小亞嵐在的話,應該就不用繞了,我來帶路!”
普魯領頭向前走去,魔魂經過亞嵐身邊的時候壓低聲音叫了他一下:“小亞嵐!”
“……”亞嵐瞪了他一眼,沉默地跟了上去。
普魯在藤藤身上拍了拍:“藤藤,你這個體型在這里行動不太方便,變一下吧!”
“好的!普老大!”藤藤“嘭”的一聲,體型瞬間變得比魔犬還小了一半,然后直接跳到了普魯?shù)膽牙铩?p> “看!嘿嘿!”普魯在希爾驚訝的目光中把藤藤抱到了自己的頭頂,讓它趴在自己的頭上,“我也是在和它締結過契約之后才知道,原來藤豬的體型是可以隨意變化的!厲害吧!”
要是在平時,希爾肯定會請求普魯把藤藤借自己抱抱,但是他現(xiàn)在實在是沒那個心情,只略微表示了一下好奇,就沒再多說什么,耳朵依然無精打采地耷拉著。
普魯雖然記得路,但是在赤焰平原這種地方,他們終究還是得一步一步慢慢走。
剛從雷鳴沙漠中跋涉出來就立即跟二尾狼打了一架,這會兒他們都有些心力交瘁。
在赤焰平原上渾渾噩噩地一直走到天邊開始發(fā)白,亞嵐他們才真正明白了希爾之前說的話。
熔巖花和暗藏在巖縫中的熔巖,在明亮的環(huán)境下變得越來越難以分辨,魔犬有好幾次都差點掉到熔巖流里,希爾只好再次將它抱在了懷里。
天光大亮之后,他們不得不放棄了繼續(xù)前進的念頭。
他們找了處平坦開闊的地方,藤藤把體型變得比之前載著普魯時還要大不少,為他們制造出一大塊陰影。
一覺睡到太陽快要落山,他們才總算是將這幾天以來的疲勞感好好緩解了一番。
之后的路程,他們也基本都在夜晚趕路,白天休息。
最讓亞嵐感到無奈的是,當他們走了幾天之后,天上竟然斷斷續(xù)續(xù)地下起了熔巖雨!而且隨著他們越往前走,熔巖雨的密度就越大,亞嵐不得不再次撐起了元素屏障。
熔巖雨雖然無法穿透亞嵐的屏障,但是熾熱的熔巖濺落在屏障上時,那“哧哧”的響聲和灼熱的氣息,還是會讓他們心驚肉跳。
尤其是藤藤,最開始聽到“哧哧”聲的時候,叫得仿佛那熔巖雨已經濺到它身上了似的。
他們在熔巖雨中走了將近一整天,到最后它也僅僅是做到不再亂叫了,但蜷在普魯領口里的身體依然抖得很厲害。
“真沒骨氣!躲在主人懷里還那么慫!”被希爾抱在懷里的魔犬恨鐵不成鋼的嘆了口氣,“你看看我!就算主人不在身邊,我也從不給主人丟臉!”
“??!”藤藤終于止住了顫抖,如夢方醒地看了魔犬一眼,然后慚愧地低下了頭,“我給普老大丟臉了……”
希爾無奈地看了藤藤一眼:“御靈者跟靈獸又不是主仆關系,你別聽它瞎說!”
“可是……”藤藤依然失落地低垂著頭。
“不過話說回來,藤豬的膽子都這么小嗎?”希爾看著普魯。
普魯思索了一會兒:“這個我就不清楚了……畢竟藤豬挺少見的,要是常見的靈獸,我肯定——”
“靈獸和人一樣,哪怕是同一種靈獸也會有不同的性格?!眮啀雇蝗婚_口打斷了他,“藤藤就是碰巧性格比較膽小而已。”
“哦……”希爾信服地點了點頭。
普魯?shù)芍鴣啀梗骸靶啀苟猛Χ喟?!?p> 魔魂哼笑一聲:“我覺得他懂得比你多。”
“你說什么?!”
普魯反手就要去背包里拿斧子,希爾趕緊按住他的手,沒話找話地問:“那,藤藤在遇到普魯之前,就一直在極夜森林里生活?”
“??!那個地方特別恐怖??!”藤藤說得心有余悸。
“恐怖?”希爾茫然地看了普魯一眼,“不就是黑了點么?”
“才不是!你不知道!”藤藤拼命搖頭,閉著眼睛瑟瑟發(fā)抖,“那里到處都是各種強大的靈獸,特別特別強大的那種!我每天都要被它們來回追殺!要不是我運氣好,早就死在它們手上了!”
在希爾思考被靈獸追殺要怎么通過運氣幸存下來的時候,藤藤繼續(xù)說:“普老大當時說要帶我離開那里的時候,我別提多高興了!但……沒想到外邊也這么恐怖……”
藤藤淚流滿面。
“所以,你其實是被這個小胖子騙到手的。”魔魂總結了一句。
藤藤流著淚點了點頭。
“嗯?!”普魯?shù)皖^瞪了它一眼。
藤藤趕緊從點頭變成了搖頭,繼續(xù)流淚。
“看前邊!”亞嵐站在一塊突出的石塊上,回頭向他們招呼著。
這是一塊比較高的石臺,視野很開闊。
從這里放眼望去,能大致在他們視線的盡頭看到熔漿噴泉的全貌。
這一看,他們才終于弄明白了這熔巖雨的由來。
在整片赤焰平原的中心,有一個巨大的圓形深坑,在那深不見底的坑洞中,金光四溢的熔巖沖天而起,高度雖然遠不及東方的逆流瀑布,但也幾乎要觸及云霄了。
那熔巖常年向外噴發(fā)不斷,使得整個圓形坑洞看上去就像一座巨大的噴泉。
被譽為靈界四大奇景之一的熔漿噴泉,由此得名。
這是一個瑰麗壯觀,卻讓人望而生畏的地方。
由于熔漿噴泉的高度極高,灑落下來的熔巖濺射的范圍也出奇的大,在他們親眼看到熔漿噴泉之前,就只覺得這些淅淅瀝瀝灑下的熔巖仿佛從天而降,就像是熔巖雨一般。
濺落到地面上的熔巖,最終三三兩兩地逐漸匯聚成流,向周圍的大地擴散開去,久而久之,就將這片土地侵蝕成了現(xiàn)在的模樣。
亞嵐極度懷疑這直沖天際的金色光柱,是火之圣獸為了跟水之圣獸較勁而故意弄出來的……
四圣獸因為在屬性上相互克制,所以彼此之間的關系一直說不上和睦。
其實在屬性上存在克制關系的雙方,互相看不順眼是很正常的事情。
比如被水屬性所克制的火屬性靈獸們,就難免會產生“要不是因為你在屬性上占了便宜我會怕你?”的想法。
而在火屬性靈獸面前占盡了便宜的水屬性靈獸們,則理所當然地認為“誰讓你天生就被我克制呢你咬我??!”
這樣的情緒在風屬性和地屬性的靈獸之間肯定也是存在的,只是沒有火屬性和水屬性之間鬧得這么僵罷了。
而這,全都要拜火之圣獸所賜。